第2章 这感觉挺好的（1/1）

陈莉第一次来徐钟的家，她比想象的要放松，也许是因为家里没有女人的缘故，她炒菜，盛饭，招呼徐钟吃饭，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

饭桌上，陈莉先帮徐长富盛饭，又给徐钟盛，忙的不亦乐乎，徐长富一个劲儿的说：“小陈，别忙了，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徐钟倒是淡然的很，拿手机看着新闻，低头吃饭，三个人的饭桌也不冷清，徐长富和陈莉，互相夹菜，热情的很。

晚饭后，陈莉让徐长富坐着，自己收拾碗筷，撸起袖子洗起了碗。

徐长富拗不过，他跟徐钟说：“我看小陈蛮好的，是过日子的人，你何姨也跟我讲了，她在单位口碑也不错，差不多就成个家吧，我们爷儿俩各过各的，都太孤单了。”

徐钟看着手机头都没抬说：“不来电，我很忙，不想再找一个和妈妈一样忙的女人，我看陈莉那样子，不可能放弃工作，我虽然想试试，可感觉我们两个不太合拍啊！”

徐长富说：“你小子，当初上大学我都没有干涉你，让你接我的班，够民主了，这次你听我一回，我看人不会错，小陈不错的。”

徐钟笑了“老徐你喜欢陈莉啊？她和妈的性子有点像，我可不行，我是要找老婆，又不是要找妈。”

徐长富把手里的报纸拍在徐钟的怀里说：“你就胡说八道吧你，说不定小陈还看不上你呢。”

说着他站起来进了厨房，陈莉正在把洗好的碗筷一点点擦干，徐长富拿抹布擦着灶台和油烟机。

陈莉说：“你就不要再沾手了，我马上就好了，”

徐长富手里忙活着问她：“你姊妹几个，爸妈身体好吗？”

陈莉说：“我是独生女，我爸还好，妈妈年轻时就身体不好，所以就我一个孩子。”

徐长富说：“你这么优秀，爸妈应该很高兴。”

陈莉娇笑着说：“我啊，虽然生在农村，他们可宠我了。”

两个人干着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陈莉很喜欢这种氛围，最起码，比和徐钟在一起强多了，他面对自己，淡的像是高中同学。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听徐长富说话，或许徐长富也孤单，他话也特别多，两个人从家庭聊到工作，从工作聊到学术，有说不完的话。

厨房的活计总有干完的时候，两个人意犹未尽的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还在聊。

徐长富和他太太都是神经外科的专家，几年前她太太钟燕罹患宫颈癌，当时徐长富刚满五十岁，技术和学术都造诣匪浅，他的论文发表在柳叶刀上，是医院的荣耀，非常有名，那个时候，他为了自己的太太，放弃了竞选院长。

钟燕还是走了，事业如日中天的徐长富休养了半年，半年后转入后勤，他不能拿手术刀了，说是一拿手术刀手就抖，这是医院的传言，陈莉也听说过，她非常好奇，但她不敢问。

她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徐长富，眼里满是小星星，女人总是对强者充满了崇拜，陈莉也不例外，她虽然不热爱自己的工作，但是她也幻想过自己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这是职场梦想。

徐钟对医学不感兴趣，他站起来说：“老徐，我晚上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徐长富才想起来说：“等一会儿，看我这记性，我切月饼，等着啊。”

说着就往厨房走，陈莉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徐长富把月饼拿出来，一个个切开放进盘子里，他一转身正好和站在后面的陈莉撞个满怀。

徐长富和陈莉同时向两边躲，躲了两次也没躲开，两个人尴尬的同时站住了，陈莉伸手接过盘子，扭头出去了。

徐长富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客厅里陈莉的背影，脸上火烧火燎的发烫。

徐钟站起来弯腰拿了一块月饼，咬了一口，嫌弃的把剩下的放进盘子，拍了拍手说：“老徐，我吃过了，真要走了，我有约。”

他抱歉的对陈莉笑了笑说：“我带你到地铁站吧，我和朋友有约了。”

陈莉笑着说：“没有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打车走，你要是着急，就先走。”

徐长富说：“你个臭小子，懂不懂规矩，啥约会那么重要，你把小陈送回去再去。”

徐钟无奈的说：“好好好，听你的。”

陈莉已经穿好外套，拿着包包准备好要走了。

徐钟说：“我先送你吧！”

陈莉说：“不用，真不用。”

徐钟说：“我要不送你，老徐那关过不去，走吧！”

徐钟还是开车把陈莉送回了宿舍楼下，他说：“陈莉，不好意思，今天过节，老徐非让我带你回来，我才打电话的，我们两个……”

陈莉急促的说：“我知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一个人过节，今天很开心，我们的确不合适。”

徐钟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陈莉，一脚油门消失在夜色里。

陈莉问何护士：“徐钟不喜欢我啊，他为啥还要让我跟他一起回去见他爸。”

何护士叹了口气说：“他妈妈去世后，徐副院长精神状态不太好，身体也不好，他一直希望徐钟学医，无奈他不喜欢，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个学医的儿媳妇也行啊，徐钟是个孝顺的孩子，哎！钟燕没福气啊！”

陈莉终于明白了，感情徐钟说和她试试，不是为了自己高兴，而是为了他爸爸高兴啊。

这一试，发现真不合适，所以直接挑明了，徐钟当她是什么，还怕自己缠上他啊？太臭屁了！

陈莉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想着何护士的话，脑海里浮现出了徐长富那张神采奕奕的脸，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啊，她想起徐长富给她系围裙的样子，红了脸庞。

陈莉几天精神恍惚，她发觉自己不对劲儿了，上班有意无意关注徐长富的消息，还把以前他发表的论文找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下班就像花痴一样想他，想他下班了没有，是不是一个人吃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拉起被子蒙着头，自己还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再见徐长富是在医院的食堂里，陈莉的老师出去学习去了，她不用给她的老师打饭，中午有充足的时间，她和何护士一起坐在食堂里边吃边聊。

徐长富带着后勤部的人进来，有人手里拿着小本本，看样子又是检查卫生或者别的什么事。

陈莉并没有看见他，徐长富走到她旁边站在那说：“小陈，食堂的饭菜吃着怎么样啊？”

陈莉猛然抬头，是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啊，她有一霎那的恍惚，然后说：“挺好的，很干净。”

徐长富笑的很温暖，他说：“有空和徐钟一起回家吃饭啊！”

陈莉机械的回答：“啊！哦！”

徐长富带着人呼呼啦啦走了，陈莉只觉得餐厅里太燥热了，何护士冲她挤眉弄眼“徐副院长很中意你啊！”

陈莉低头轻声说：“别取笑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我和徐钟没有意思了！”

任何一个单位，都是一个小社会，医院也不例外，除了工作上的救死扶伤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到处充斥着各种尔虞我诈和无聊八卦。

徐副院长公开邀请陈莉回家吃饭，一个下午这消息就飞遍了整个医院，她们科室同期进来的助理医师酸酸的说：“哎呀，真是不能比啊，我们陈大医师就要结束助理生涯了，我们这苦逼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陈莉好脾气的说：“你说了算吗？你要是说了算，我晚上请你吃饭。”

有人打趣说：“是去徐副院长家吃吗？”

陈莉说：“好啊，一起去吧！”

这一拳打在棉花上，都讨了个没趣。

陈莉收起笑脸，内心诽腹“一群神经病！”

陈莉的老师上班的时候问她：“听说你要成徐院长儿媳妇了？”

陈莉心里翻白眼，还是狗腿子的说：“您听谁说的啊，我哪有那个福气啊！”

她老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哦！医院都传遍了，你就别否认了。

天气越来越冷，陈莉下班都懒得换衣服，反正宿舍在医院隔壁，过一条马路，绕半圈就是博士楼，她们宿舍在博士楼旁边。

陈莉想着自己下班直接回宿舍了，也不出去，她穿着白大褂，把大衣裹在外面，就出了医院的大门。

风很大，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低头走着，正好是绿灯，她刚一脚跨下马路牙子，就被一声突兀的汽车喇叭吓了一个趔趄。

陈莉心里骂了一声娘，正要发作，扭头看见徐长富坐在车子里看着她，陈莉一怔，下意识裹紧了大衣，心想，真是见鬼，偶尔邋遢一次，还遇见了自己想见的人。

徐长富示意她上车，陈莉没有犹豫，她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车子里的温度，让陈莉瞬间放松了。

陈莉发现徐长富染了头发，不再花白，是黑色的，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气氛诡异的安静，两个人就那么坐在车子里，过了一会儿，徐长富启动车子，把陈莉送到了宿舍楼下，他说：“朋友从广东寄过来的橙子，现摘的，很新鲜，想着送给你点吃，多吃点橙子，不容易生病。”

他们两个不说客套话，却很默契，陈莉没答话，也没有下车，她想多呆一会儿。

徐长富也没有下车，两个人听着音乐静静的坐着。

一曲终了，徐长富说：“徐钟那孩子不太靠谱，是他的损失。”

陈莉笑了说：“你可别这么说，他虽然大我一岁，我感觉自己大他很多岁，缘分很奇妙，我们是朋友啊！”

徐长富说：“我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跟人好好说会话了，你不嫌我唠叨吧！”

陈莉说：“那会啊，我喜欢听你说话，对了，我看了你写的论文，写的太棒了，看样子我还得继续学习，一比较，我有太多不足了。”

徐长富说：“是吗？你都看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想学习是好事，你还年轻，有想知道的，可以随时问我。”

两个人都忽略了，他们不是一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外面风更大了，陈莉抱着一箱橙子对徐长富说：“你开车小心点，注意安全！”

陈莉三步一回头，徐长富看着她摆摆手，直到陈莉进了宿舍楼，他才启动车子离开了。

他们两个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有说不完的话，互相慰藉彼此的孤寂。

他们什么都没说，又像是说了很多，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分明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