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爸爸,啥是话唠(1/1)
天刚蒙蒙亮,窗户外面看过去,天边泛起橙红的光晕,看起来今天又是燥热的一天。
陈莉关了空调,打开窗户,一股热浪袭来,身上一下子感觉潮乎乎的。
徐长富已经坐起来了,半靠在床头,双手揉着眼睛,揉完戴上眼镜,他看着已经在换衣服的陈莉说:“一周啊运动三四次就够啦,没必要天天出去。”
陈莉说:“快起来,别偷懒,我看,你想要长肚子啦,一身毛病,还不锻炼,快点换衣服,跑完回来再洗漱。”
徐长富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下床了。
自从陈莉爸爸去世,她哭了几回后,调整过来的她就开始教她妈妈均衡饮食,少盐少油,这本无可厚非,他们本来吃的也清淡,然而,开始早上晨练跑步。
徐长富开始还行,两个人一起跑跑挺好的,然而这都几个月了,他抱怨两句,她就说他一把年纪,一身毛病,还懒得动。
徐长富只好顺着她的意,一段时间下来,他瘦了,陈丽倒是胖了一点,算是各自都有收益吧!
马上进入九月了,天还是那么热,明天晨晨幼儿园要开学了。
徐长富抱着晨晨,看着走来走去,来回穿梭的陈莉,两父女大眼瞪小眼,眼随她动,也不讲话。
徐长富把下巴搁在晨晨的头上,晨晨晃着两条小短腿,他说:“就是孩子开学,幼儿园啥都不用带吧?”
陈莉说:“你不懂,别捣乱,一打岔,我还得重新准备。”
被褥,小枕头,凉席,小袜子,室内鞋,室外鞋,备用衣服,小内裤,校服,校帽,小围裙,牙刷牙膏,香香,纸巾,小水壶。
陈莉又在两个袋子里重新扒拉了一遍,对了对手机上老师发的信息,拉好包包的拉链,走过来,蹲在徐长富面前拉着晨晨的手问“晨晨,你叫什么名字?”
“徐亦晨,我爸爸叫徐长富,我妈妈叫陈莉,我哥哥叫徐钟,我姥姥叫李香花。”
陈莉一手指顶她脑门上“停,你就说你的名字就好了。”
晨晨咯咯的笑,徐长富也笑说:“你还怕她忘了啊?这个小话唠,不用问,看见老师,估计就把家底撂了。”
晨晨扭头问他:“爸爸,啥是话唠?”
陈莉站起来说:“话唠就是特别爱说话的人,我看你是随了你哥了,就嘴顶事儿。”
第二天一早,徐长富开车,带着陈莉和姥姥一起送晨晨上幼儿园,
这是一家比较高端的幼儿园,宣传双语外教,课外活动实践众多,它区别传统的幼儿园,当然学费不菲 ,这是陈莉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
她想让晨晨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一个有轻松氛围尊重孩子的幼儿园。
幼儿园门口,老师穿着可爱的卡通服接待小朋友们,第一天,仍然有不少小朋友分离焦虑,校门口一片哭声。
晨晨下车,陈莉把她带到校门口,她的老师看见陈莉就过来打招呼,拉着晨晨的手说:“徐亦晨小朋友,你好!”
晨晨看了一眼陈莉,按照提前练好的说:“老师好!”
老师说:“跟爸爸妈妈再见吧?”
她摆摆小手说:“爸爸妈妈,姥姥,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蹦蹦跳跳,跟老师一边说话,就走了,留下三个人久久的看着学校里空悲伤。
陈莉无语了,她本来还担心,她也哭一哭的,结果哭的是她们,她看徐长富眼圈红红,这是来自老父亲的分离伤心。
他一天问好几次陈莉,下午几点接,陈莉回信息说:“明天你跟她上幼儿园去吧,她都不回头看我们一眼,你想她干啥?”
她这样说徐长富,她也有点想孩子!
下午,苏蓓蓓带着儿子徐宏宇来诊所找陈莉,还买了一束花。
陈莉问“这干嘛?”
苏蓓蓓说:“接我小姑子啊。”
陈莉惊奇的看着她:“上幼儿园,又不是凯旋的公主,还买花?”
苏蓓蓓说:“这你就不懂了,我也是听我店里的员工说的,这叫仪式感,你懂不懂啊?”
她是真不懂,她看着校门口接孩子的妈妈,或手持花束,或手拉一串气球,或抱着娃娃,她是真落后了,这场面,这仪式感。
她看了一眼苏蓓蓓手里的花,赶紧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
晚上两家人约着吃饭,美其名曰为徐亦晨小朋友庆祝新的人生。
晨晨吃得欢,兴奋的上窜下跳,陈莉问她,“上幼儿园开心吗?”
“开心,我明天还要去,我要一直一直上幼儿园。”
这孩子独立的让大人的感情都无处释放!
一夜北风紧,风雨无情叶飘零,岁月如流,催了光阴,又是一年了。
这一年陈莉经历了丧父的巨变,她的思想成熟了许多,对于生活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生活要尽量活好每一天,吃想吃的东西,看想看的风景,做想做的事情,永远不要想着,等我有时间了,等我有钱了。
这种有目的,无进程的等待不是谁都可以等的,人生在世,亲人,爱人相伴左右,总有人要先走一步,等来等去,空留遗憾罢了。
晨晨放寒假了,陈莉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徐长富休年假外加请假,一家四口,飞云南旅游去了。
陈莉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西双版纳路边开的正艳的三角梅和火焰花,心情大好,干净的空气,适宜的温度。
街上穿民族服饰的小姐姐,路边摊十块钱一个的椰子,真惬意!
酒店客房掩在一片香蕉树和棕榈树林里,就像热带雨林一样,一串串的香蕉挂在树上,这是不一样的风景。
她现在想的很开,妈妈年纪大了,她和徐长富身体都不大好,晨晨也可以独立玩耍吃饭,她要尽可能带着他们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吃吃不一样的食物,不能再次遗憾,不间断的工作,最终目的不是要生活的更好吗?
不需要最终,在过程的时候,就要一点点实现,趁都在,趁年轻。
他们去了热带植物园,这是陈莉自己想去也想给女儿科普的地方。
她们入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陈莉在排队的时候,检票的工作人员示意徐长富和姥姥可以带着晨晨走绿色通道,徐长富犹豫了一下,工作人员又说了一次。
徐长富一脸懵,陈莉爆笑,这是把徐长富归为老年人了,没什么不好,还可以享受福利。
她已经恢复了快乐,这是好事!
植物园很大,里面有很多的热带植物,还听导游讲了很多的知识。
原来高高大大的棕榈树不是树是草,原来榕树的气根是会绞杀它依附的大树取而代之的,原来壁虎是会叫的,原来菠萝蜜成熟的时候是会散发异香通知人类的。
一家人在云南玩了十天,泡温泉,看大象,游古寨,逛夜市。
陈莉跟徐长富说:“等到晨晨放暑假,我们还出去玩吧,我们要一直在路上。”
徐长富宠溺的说:“好,想去哪都行。”
人生不过如此,有人陪着,那里都一样,不是吗?
他们一家玩的欢乐,陈莉在云南给苏蓓蓓淘换了一套很有特色的傣族传统服饰,给徐宏宇也带了礼物。
在家休整一天的陈莉带着礼物,去找苏蓓蓓。
苏蓓蓓在店里焦头烂额,正在想办法筹措资金,到处打电话借钱,她看见陈莉把嘴一嘟“借我点钱?”
把陈莉吓一跳,“这几天不见,啥情况啊?出啥事儿了?你可别吓我。”
苏蓓蓓坐在沙发上,慵懒的往后一靠说:“徐钟生意出了点事。”
陈莉问:“什么事儿,你们夫妻俩,出事儿了都不说话啊!我没钱。”
苏蓓蓓说:“你还是不是人家后妈啊?”
陈莉冲她翻了个白眼“后妈都是恶毒的,你还敢跟我借钱啊?”
苏蓓蓓一脸狗腿子相“你不是不一样的后妈吗?”
陈莉说:“别贫了,到底啥问题啊?”
苏蓓蓓换了个姿势说:“他不让我管,你们出去玩了,他也不让告诉你,他一款机器出了问题,现在要全部召回,他那公司这两年不怎么赚钱,这一下亏了两百多万,他账面上没钱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现在生意都不好做,我,你也知道,朋友不多。”
陈莉说:“遇到事儿就解决事儿,你再着急也没用啊,我知道了,你们晚上回来吃饭吧,我这几天不去诊所,我们聚聚,你爸也想宏宇了。”
陈莉说:“别苦恼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劲才淘换来的,很漂亮。”
女人看到好看的衣服就两眼冒光,苏蓓蓓暂时忘了烦恼,仔细的看着衣服的剪裁和文饰,赞不绝口“太漂亮了,还是你懂我,我很喜欢。”
陈莉问“宏宇最近怎么样?”
苏蓓蓓说:“挺好的,壮的跟个小猪一样,跑可快,阿姨都快追不上他了。”
她叹了口气说:“这一弄,我想把阿姨辞了,自己带,他也大了,再过一年多,就送幼儿园,还能节省一笔开支。”
陈莉说:“亏你想的出来,再省也不能从孩子身上省,还差多少啊?”
苏蓓蓓说:“差不多一百万吧!我手里有点,又凑了一点,实在不行就保一家,要不他关张,要不我把店盘出去。”
陈莉说:“你甭操心了,我回去跟你爸想想办法,别着急啊?我先走了,晚上记得跟徐钟一起回来吃饭。”
陈莉坐在床上,她手里捏着一张卡,两手摩挲着,眼泪掉了下来,这卡是她开的,里面存着一笔钱。
这是为了给她爸妈买房子的钱,当初跟徐长富商量,想要给她爸妈买一套房子,等到晨晨上幼儿园了,她爸妈就搬出去另过。
当时徐长富就给了她二十万,说结婚没给彩礼,这算是一点心意。
结果,晨晨还没上幼儿园,房子还没买,她爸爸先走了。
陈莉还是按照惯例,每个月结账就往这卡里转一笔钱,徐长富从来没有问过她,她也从来没有动过这一张卡。
如今看着这张卡,仿佛他爸爸还在阳台上坐着喝茶,豪迈的一口闷说:“给我换个大点的茶杯啊,这太小了,一口都没了。”
陈莉捂着脸趴在床上呜呜的哭,年轻时候总觉得爸爸还是那个从工地回来,赤着上身,一把把她举起来的爸爸,那铁钳一般的双手,掐的她生疼,他多有力量啊。
她还没有准备好,还没觉得他变老,他就走了,再也看不见了。
陈莉妈妈带着晨晨从外面回来,晨晨把滑板车往客厅一扔,高生喊:“妈妈,我回来啦!”
陈莉坐起来,擦干眼泪,定了定神走出去,挤出笑脸说:“宝贝,你回来了,冷不冷?”
陈莉妈妈看着她问:“出去转一圈这是咋啦,不是看蓓蓓去了?”
陈莉放下晨晨说:“妈,我跟你说点事儿。”
陈莉和她妈妈坐在沙发上,她说:“我早先不是说,要给你和爸买房子吗,这爸走了,你就跟着我过吧。”
陈莉妈红了眼圈说:“我想着等晨晨大点,你不需要我了,我就回老家了,也能离你爸近点,再说了,我也不能老在你这儿啊?”
陈莉呜咽着说:“妈,你那也不许去,就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
陈莉妈不解的看着她,她以为陈莉早就过去了,这突然间这么伤心是为啥。
陈莉是懊恼,他爸爸不善言辞,存在感极底,活着的时候,没工作就总出去溜达,她和徐长富在家很少看见他,他们两个上班了他才回来,以前陈莉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她爸是待不住,总想往外跑。
她爸走后,她每晚想他,发现能想起的都是她小时候印象里的爸爸,她才猛然发现,她爸爸住在她家里,可能是不自在,他或许觉得跟徐长福无法相处,或许是怕给她添麻烦,她咋早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她还没有懂,还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没觉得他老,还没有带他享受过生活,她以为的享福,或许是爸爸的枷锁。
‘子欲养而亲不待’陈莉的懊恼终是对自己的惩罚,她想起一次就疼一次,她不能让自己的妈妈再离开自己,至少活着的时候,一天都不行。
陈莉说:“妈,我离不开你,我们都忙,晨晨上学需要接送,家里也离不开你,我想下班回来就能吃到你做的菜,再说,你要是回家了,晨晨我也养不好,她从小你就带着,她也离不开你。”
陈莉妈妈高兴的说:“好,好,你需要我,我就在,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陪你爸。”
陈莉说:“我知道妈你最疼我了,你要是想爸了,跟我说,我们回去看他,等过完年,我们就回去看爸,我也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