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马秀英:沤肥娘娘正是在下(1/1)
马秀英再三解释自己没有玩屎,只是在沤肥,那婆子眼神仍然半信半疑:“夫人、说句不好听的,谁家太太玩……沤啥子肥啊,您这是双身子,不顾大人也要顾小孩,歇着吧。”
婆子嘴上唠唠叨叨,却上手直接抢了她的棒槌,动作麻利的搅动粪桶:“咱以前在老家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什么浇粪啊,都是咱做的。”
顿了顿:“可咱也没听过沤肥啊。这名字怪新鲜的。”
这年头都是新鲜粪便泼到田里,不管前因后果,任由它野蛮生长!
马秀英挺喜欢这婆婆,搬了板凳坐到旁边,又拿了个新布口罩给她:“戴上。”
婆婆嘿了一声:“咱用不上。”
可马姑娘坚持要她戴面罩,犟不过马姑娘,婆婆只好戴上。
马姑娘给婆婆详细解释了一遍沤肥的前因后果,那婆子眼睛亮晶晶的:“您说这玩意能叫地里庄稼长得更好?”
马姑娘点点头。
那可不。
于是婆子干劲十足,搅动粪桶虎虎生风。
往粪桶里加入烧熟的草木灰,再放置发酵。
那几天老朱家里飘来飘去的屎味儿叫人退避三舍。
有路人纳闷:“马夫人在玩屎吗?”
大家喊马秀英马夫人而非朱夫人,因为大家尊敬朱元璋的同时也爱戴马秀英。
这位年轻的夫人深入下乡,了解百姓疾苦,并擅长为大家解决困难。
一时间,关于马夫人玩屎的传闻沸沸扬扬。
时间一晃到了立春。
近来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可大家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
定远的百姓把洪水淹过,被旱日炙烤出裂缝的土地来来回回翻腾。
有些尚有余粮的人家,就花上一袋豆子把左邻右舍的粪都收过来,再往地里盖上厚厚的一层。
乌黑恶臭的汁液流淌在干涸的泥土里。
这样的办法效果并不好。
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马秀英花钱买了一块地,别人浇生肥的时候,她就和婆婆提着一桶桶沤好的肥,往地里倒。
明明都是一样的肥,可等她们地里的菜发芽抽高,别人家地里还什么都没有。
这下可有人纳闷了,你马姑娘往粪里加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于是就有和婆婆关系好的几个老太太,凑过来问她们原因。
马秀英也不掖着藏着,一股脑告诉她们是粪发酵的原因。
“发什么发酵?”
老太太们听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马秀英就告诉她们操作流程,也不解释发酵的原理。
于是整个定远的百姓都会发酵了。
今年的土地非常贫瘠。
普通的粪水根本救不活,于是大街小巷收夜香的生意就来了,有些普通贫苦人家的百姓索性几家几户凑钱,找车行租个板车,大家挨家挨户收夜香。
原来收夜香的人倒是看了一场热闹,只说以前帮别人倒粪桶,是要收钱的,如今不仅不收钱,有分量足够的还得倒贴钱,真是个稀奇事儿。
他们这些倒夜香的如今吃香了起来。
一场轰轰烈烈沤肥运动拉开帷幕。
整个四月定远郊外的农田,原本干枯开裂的黄土地一改旧貌,肉眼可见变成黑褐色的泥土,一茬茬好养活不挑食的野菜争先恐后冒头。
那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就叫人喜欢。
整个春天到夏末,马姑娘不缺菜吃。
别人送来的银子,马姑娘不收,别人提来的宝贝,马姑娘拒之门外。
只有刚从地里摘下来,带着新鲜可人的露水的青菜,才能让马姑娘高兴。
所以啊,大家心里感谢马姑娘,也就导致除了“劁夫人”的名号外,日后的马夫人又多了个“沤肥娘娘”的别称。
每年春天下种前,百姓们都要拜一拜沤肥娘娘,每年夏初第一茬青菜收割前,都要献给沤肥娘娘尝一尝。
时间一晃,年底到了。
前方战事大捷。
朱元璋率兵攻进滁州,前脚安营扎寨,后脚迫不及待回家接媳妇。
等他一回家,啪啪啪一阵敲门。
紧闭的木门里探出个婆子的脑袋:“找谁……呀,老爷回来了!”
朱元璋风尘仆仆,一身盔甲未卸下,目光冷锐如雷霆。
周身氤氲缭绕血气不散。
犹如一尊从战场尸山血海里走出的煞神。
朱元璋以前沾了血是不会马上回家的。
跟着郭子兴那段日子,城里有个洗澡的澡堂子,每每出征回来,他都花上几个铜子洗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澡。
什么血气脏灰,通通洗干净。
一个澡堂子将朱元璋和朱重八的身份分割开了。
浑身是血的朱元璋不会将危险的一面暴露在自己最深爱的人面前。
“家”里的朱元璋整日乐呵呵,大大咧咧,万事不走心,跟在媳妇屁股后面傻乐。
谁家有个事儿,或者谁回来了,都一股脑凑老朱家。
因为只有在“家”里的老朱才最好说话。
老婆子嘴唇哆嗦了两下,眼神惊恐:“老、老爷?”
朱元璋“嗯”一声“了,吐出一口带血沫子的热气,朝后面一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亲兵抬上几箱子东西往家里送。
“夫人呢?”
朱元璋嘴里问婆子话,手上解下佩刀递给亲兵。
那婆子这才回过神,张着嘴“啊”一声,一下子跳起来:“夫人正生小公子呢!”
“哐当。”
老朱那几十斤的大砍刀一下砸地上了。
两只眼睛圆滚滚,瞪得像铜铃,嘴里倒抽一口冷气:“你、你说啥?”
老婆子见他三魂飞了两魂的样子,心里乐了两声,指着里屋说道:“早上刚发动,这不还没到晌午呢,请的接生婆子前脚刚进去,您后脚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发呆的老朱一下子回过神,嘴里“嗷嗷”两嗓子,哐当着身上那十几斤的盔甲,发疯似的往里屋冲。
“媳妇,妹子……”
那声音犹如杀猪般凄厉,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马秀英劁过的猪都没他喊得凄惨。
身后跟着他回来得李善长手一抖,拽掉两根美髯须,不敢置信的问旁边的徐达:“主公他……”
不就是夫人生孩子吗?
你高兴咱可以理解。
可你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咋?你生孩子啊?
汤和摆摆手:“先生啊,您不懂,咱们大哥和大嫂的感情非寻常夫妻可比。”
这下李善长倒起了好奇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