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朱标:我那潸然落泪的老父亲(1/1)
硝甘炸药一出来,马秀英将成品严严实实包裹好,交给朱元璋的亲兵。
这几个亲兵是老朱留在家里保护妻儿的,有大早上在门口挑担子卖馄饨的汉子,有走街串巷每日一趟的卖货郎,还有守在镇头镇尾,一个钓鱼,一个卖鱼的憨厚汉子。
这些人马秀英都知道。
朱元璋不介意和媳妇分享权力,所以他身边的亲兵同时接受马秀英的调配。
当天夜里,趁着茫茫夜色,一骑黑马悄无声息离开了。
朱元璋驻扎在一处郊外。
说是军帐,手里不过三千士兵。
好些还是老弱病残。
李善长正在和刚进阵营的朱升唇枪舌战。
文人相轻。
大家是读书人,你读你的,我读我的,读到学成文与武,卖与帝王家,为争从龙之功大家得分个高低。
陶升初来乍到,提出九字要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一下子击中老朱的心巴,两人好似刘备与诸葛亮,手牵着手,抵足而眠,恨不得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所以李善长他吃醋啊。
李先生擅长后勤保障工作,叫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正如萧何之于刘邦,李善长之于朱元璋正如左膀右臂。
可这左膀右臂用久了,就不如新欢来的新鲜了。
老朱一脸憨厚笑容,摆出“咱啥也不知道,啊,先生们感情真好”的态度,乐呵呵坐山观虎斗。
斗成斗鸡眼的两位先生:不是不晓得你的本质是个黑心芝麻馅,可你这样傻白甜的样子真的好嘛?
“报,主公,亲兵丁程鑫求见。”
帐外一声通报,朱元璋嚯得一声站起来,大步朝帐外走去。
大家面面相觑,李善长第一个跟上老朱的脚步。
大帐外,跪着一个乔装打扮的兵卒,风尘仆仆。
朱元璋礼贤下士,并不会因为他出身寒微,于大明版图中籍籍无名而看不起,相反,他亲自上前扶起对方,语气亲切:“一路奔波,辛苦了。”
李善长说老朱有玄德之仁厚,知人待士,盖有昭烈之风,便是夸老朱这人忒好。
完全朝着谋士们心窝子里长的。
瞧瞧那个陶升,一开始跟个矫情的小媳妇似的,这不蹲了几天舍不得挪窝了,一口一个主公,搭配深情慕濡的眼神,我呸!
忒不要脸!
丁程鑫一脸激动:“主、主公,受夫人所托,将此物送上。”
非是他不愿意进军帐,那玩意非常危险,夫人有过交代,而且沉甸甸的像一袋子面粉托在马背上。
朱元璋点点头:“咱知道了。”
说完,带着这群人找了个开阔的地儿,亲自实验。
陶升茫然的跟着大部队走,一群人十来个呢,走了一刻钟路,忍不住凑到李善长身边问他(主要是大老粗们傻不隆冬的,他不愿意和他们说话):“这东西是哪位夫人送来的?”
李善长眼神古怪:“哪位?你这话可别当着夫人面说。”
陶升惊讶道:“这是为何?”
又道:“莫非乃是山中老虎?”
李善长摇头,悲天悯人:“我怕你这句话一说出来,咱们主公怕是要当场跳黄河了。”
“你记住,咱们主公现在乃至于将来都可能只有一位夫人,那就是马秀英马夫人。”
为啥说可能?
李善长怕被打脸。
不过直觉告诉他,如果变为可能,那么他将失去他的主公。
一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送给主公!
“轰!”
地面震动,忽如其来的爆炸声吓了大家一跳。
一枚小小的竹筒点燃火线后,将地面精准的炸出一个两米宽的坑洞。
“这……”
“这是火药?”
“可这威力未免……太甚……”
几人失声道。
火药这东西历史悠久,谁家过年不放上两串炮竹?
只是黑火药威力不够,铁膛炮一来打击精准度不够,二来容易炸膛,伤到自己人,三来现在穷啊,没钱买火药。
谁不想搞几百斤火药突突了对面?
那不是烧火药,是烧黄金白银。
朱元璋凝视着烟尘未散的地面许久,涩然道:“夫人……爆炸了几次?”
丁程鑫自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思索了一下,回答:“前前后后一个月功夫,炸了二十几次,有好几次很危险,好在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并未出事。”
丁程鑫没听到回应,纳闷的抬头。
却看见朱元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神说不出的酸涩。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
若是出事了呢?
历史并不是一成不改的。
他能做朱元璋,自然是改变了历史的脚步。
那他的媳妇呢?
老朱扫了一眼满脸震惊的属下们,垂下眼帘,遮住一池悸动。
当天夜里,老朱做了个梦。
梦醒之后再也睡不着了,就爬起来跑操。
军营里最少的跑操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汤和起床的时候,发现他大哥满身大汗,露出半身腱子肉的回来。
“哟,大哥,起早了?”
他乐呵呵打招呼。
老朱拿布巾擦干头上的汗,没吱声。
汤和整理了一下腰带,看了看老朱的脸色,压低声音:“想嫂子了?”
老朱沉默了半晌,淡淡“嗯”了一声。
额头上汗水滑落,滴进了眼睛里,老朱眨眨眼睛,酸涩难言,便拿起布巾挡住了脸,不再出声。
他生得高大矫健,肌肉结实匀称,既不过分夸张,也没有脂包肌的将军肚。
但汤和和这军营里的人一样,都佩服朱元璋。
因为老朱自有一套带兵的章法,他身边那些亲兵都是亲自带出来的,个顶个的好手,什么十字固,什么裸绞,听都没听过,徒手就能拧断好几个大汉的脖子。
所以大家是既尊敬又畏惧老朱。
老朱不吱声,汤和自然也不吱声。
他这人打认了两位干娘后,感情一下子变得细腻了。
隐约意识到自家大哥心情不好,就悄悄溜了出去,回头顺手关上了军帐的帐门。
“那谁,过来守着,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门外响起汤和以为是压低声音的大嗓门。
门内老朱盖着布巾,喉咙滚动,像头眼睁睁见到伴侣受伤而无声嘶吼的凶兽。
这踏马得该死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