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摆平（1/1）
从斜刺里杀出的这位好汉不是别人，正是崔府的内管事之一崔平。
崔平跑到眼前，对耿彪吼道。
“耿彪，你昏了头了，快把小贾给我放下来。”
崔府分内外两院，每院各置管家一名，管家之下又有管事若干，各人分管不同领域。这崔平正是分管厨房以及采买的管事，耿彪可以说是他的直系下属。
“五爷，这小子他···。”
“他什么他。”崔平打断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老爷的书僮。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打了他这府里你还想不想待了？”他一面训斥耿彪，一面对李贾陪笑道，“小贾你莫要怪他，耿彪是粗人，小贾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悬在半空中的李贾无奈苦笑。
“崔管事，要我原谅他总得先把我放下来再说吧。”
“是是是。”崔平连说三个是，“耿彪听话，快把小贾放下来。”
“五哥，不能放。”
崔闺秀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原来它刚才到一旁去包扎膝盖上的伤势去了。
崔平见到她的样子整个人都吓傻了。
“七娘，你的腿···。”
崔平和崔耀虽不同宗，但是好歹同姓，本着天底下姓崔的都是一家人的原则认了本家。他不敢和崔耀平起平坐，于是自降身份做了子侄辈。又兼他在家中行五，所以崔闺秀称他为五哥，下人们则称他为五爷。
“五哥。”崔闺秀向他哭诉道，“你别责怪耿彪，他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说完回身一指李贾，“就是他把我打成这样的。”
李贾苦笑，心里有一种打了别人家小孩被对方家长找上门来的感觉。
崔平用实际行动证明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的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好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他指着李贾的鼻子义愤填膺的骂道，完全忘了刚才是谁一副讨好的嘴脸，“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居然骗得了老爷的信任，还混到书房来了。今天你打伤七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跟他废什么话，打他。”
“对，打他。”
这群人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们不仅要看，还打算参与进去。众人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慢着。”崔平大吼一声喝开众人，“咱们崔府的规矩是不许私斗的，你们难道想因为这个人被赶出去吗。”
众人簇拥之下，李贾被押到了朝晖堂。
韦夫人刚礼完佛出来，先命人将崔闺秀带下去擦药，在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却做出了令众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崔平，先把小贾放了。”
“为什么。”崔平不能理解，大喊大叫道，“夫人，这小子打伤的可是七娘诶，可是您的亲女儿诶。”
“我知道···。”
“不，您不知道。”崔平难得这样无礼，不过今天为了七娘他拼了，“夫人，这小子打伤七娘可是犯了大唐律的。按大唐律家奴打伤主人叫以下犯上，属十恶不赦之罪，轻则杖刑，重者要大劈的。夫人怎么能就这么放了他呢。”
“大唐律我比你清楚，我说放自有我的理由。”韦夫人深吸一口气，看来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事情我都了解清楚了，七娘当时穿着仆役的衣服，小贾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者不罪，所以就算他推倒了七娘也不算是以下犯上。”说完韦夫人紧盯着崔平，“崔平，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她这一席话说得崔平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崔闺秀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何况他以前还时常帮着她戏弄崔耀来着。
“但是···。”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被韦夫人阻止了。
“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办吧。”
就这样，这件事如此草草的就收场了，疑惑的不仅是崔平，还有李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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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夫人的态度本身就够奇怪了，但是更诡异的还是崔耀的态度。
“这件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崔耀宽慰他道，“七娘这孩子平日里也是骄纵得太过了，有这个教训也是对她的警醒。”
“那也是我的错，总不该推她···。”
崔耀打断他的话。
“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崔耀说道。
李贾忍不住想，七娘还是你们的女儿吗？这么轻描淡写的就略过了。不过既然人家老子都不计较，他还计较什么呢。
“不过夫人最后说的那些话似乎另有深意。”李贾突然说道。
“哦？”崔耀问道，“夫人最后说了什么？”
“夫人说七娘当时穿着仆役的衣服，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不知者不罪。”
“夫人说的没错呀，你的确不知道七娘的身份。”
“是这样么？”李贾发出低吟，“其实夫人的本心是想治我的罪的吧，不管我当时知不知道七娘的身份都会治我的罪，但是夫人并没有这么做。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是什么？”
“大人和夫人把我留在身边是另有所图。”
“另有所图？”崔耀冷笑道，“你一个买回来的贱役，我们能图你什么？”
“是啊。”李贾叹息道，“小人扪心自问，大人能图我什么呢？我贱命一条，又身无长物的。直到见到十郎，方才明白大人的用意。”李贾顿了顿，“大人是想将小人留给十郎吧。”
自从进入崔耀的书房以来，他的另一项工作就是陪崔耀的这个小儿子读书。
“你终于悟到这一点了。”崔耀看向他的眼神并不像多数计谋被识破的人那般难堪，相反反而闪现着兴奋的光芒，“我还担心你悟不透这个道理，正想找时机和你说说这事呢。我这辈子进中枢是无望了，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十郎身上。”崔耀顿了顿，“我要你将来帮十郎登上相位，你可做得到？”
“大人···。”
崔耀伸手打断他的话。
“你什么都不需要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得到做不到。”
“大人，这种事人力虽然重要，但是还需顺应天命。如果逆天而行，最后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说到这里李贾突然黯然神伤，“大人可知小人前任家主英国公为何会被流放三千里，英国公府为何会被抄吗？”
“不是说他贪腐吗？”
“贪腐？”李贾冷笑道，“大人为官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那只是表面上的说辞。况且以国公爷的身份，就算真的有贪腐，最多也就是勒令隐退，怎么会赶尽杀绝。真正的原因是收养纵横之士犯了朝廷的忌讳。但是国公府上养了一位公孙先生，此人是文中子的再传弟子，身怀屠龙之术。”
“屠龙之术？”崔耀大惊，“收养这种人，宇文霸他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英国公的出身大人应该清楚吧，他是北周皇族后裔，收养这种人自然是想逆天改命。但是北周亡国至今已超过二百年，他还在妄图兴复，这不是逆天而行是什么。所以大人，十郎将来能不能凳阁拜相全看天命，这种事强求不来的。不过只要有小人在，至少可保十郎终身无虞。”
“终身无虞！”崔耀站起来，“我要他终身无虞又有何用。”崔耀叹息一声，“不过有件事你还是得小心。”
“什么事？”李贾问。
“我那个女儿我是知道的。”崔耀说道，“你这次得罪了她，她只怕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退让？”
“不，你不仅要退让，还要躲避才行。”
李贾露出苦笑，“大人是怕我再伤了七娘？大人请放心，我虽不通人情世故，却也懂得人在屋檐下的道理。”
“不，你想多啦。”崔耀摇头道，“不是怕你再伤了七娘，而是怕七娘伤了你。”
“伤了我？”
李贾心想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手无缚鸡之力她怎么伤我。
“你不要自大，七娘有两个跟班，是对双胞胎兄弟，哥哥叫郑金，弟弟叫郑银，是二门上管事郑汴的儿子。这郑氏两兄弟和七娘从小一起长大，早将七娘奉为了唯一的主人，有时候就是我的话也不好用。如果他们听说你打伤了七娘，一定会找你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