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如此县令（1/1）

李贾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当他从郭氏兄弟口中得知长安县令高哲已经先他一步进了崔耀书房的时候，就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为的恐怕是同一件事。

崔耀接到下人送来的名刺，当看到高哲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里是纳闷的。他和高哲平日里并无来往，他今日为何会突然上门拜访？不过既然人都来了，也没有不见的道理。

高哲并未穿官服，也没有带随从。这样孤身一人偷偷摸摸的来拜访，怎么看怎么像来跑官的马屁精。然而他一开口崔耀整个人都震惊了。

“崔大夫，今日一早下官接到一份诉状，有人状告太常寺王博士买地逼死了人。”

“啊，什么！”

崔耀差点跳起来，这个消息不啻晴天霹雳，震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这，显然正是高哲想要的效果。

“明府若想此行能成，开场就需将崔耀震慑住。”

他犹自记得在县廨内白公为他出主意时那双眼中闪现的狡黠的光。如今看来初战似已告捷，崔耀看起来被吓得不轻，好半天才缓过来。

“高明府。”崔耀以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意思就是如果你敢跟我开玩笑，我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高哲露出苦笑。

“崔大夫，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来开您的玩笑呀。”高哲手指向侧后方，那正是长安县廨的方向，“现在死者的家属都把棺材抬到我的县廨门外了，堵了个水泄不通，大夫若不信，可以与下官一同前往查看。”

崔耀伸手示意不必了。

那么就是真的了，崔耀心里想道。他定住心神，稍一细想就觉出了不妥来。

“高明府。”崔耀身子前探，双眼紧盯着高哲，“既然有人状告王洋买地逼死了人，明府不去拿人，却跑到我这里来，不知是什么章程。”

高哲暗自惊叹，心想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么快就抓住重点了。

“事情是这样的。”高哲咽了咽口水，膝行着向他靠近，“下官暂时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他尽量表现出真诚，为对方着想的姿态，“下官前来就是想和大夫商量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王博士该不该拿。”

崔耀看着他，突然笑了。

“高明府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是长安县令，该不该拿人还用得着找我商量吗？”崔耀坐直起来，“高明府想拿便拿，何必问我。”

两人这段交锋堪称经典。

白公的本意并非是要他来商量，而是试探。只要崔耀敢拿出三品官的官威来以势压人，他就敢直接拿人，同时还要给崔耀扣上一顶徇私枉法的帽子。只要这顶大帽子一扣，崔耀以后就算再想刁难他也不能够了，因为别人会说他公报私仇。像他们这样的人，可是很爱惜脸面的，绝不会授人以柄。但是他现在来这么一出以柔克刚，高哲反而不会了。

“是，崔大夫说的是。”高哲讪笑道，额头上冷汗直冒，“下官这不是想着，王博士毕竟是您的女婿不是吗。我怕直接拿人于大夫您的官声有损，所以这才跑来和您商量不是吗。”

“高明府这话又不对了。”崔耀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王洋还不是王子。就算他是我女婿，犯了国法也是罪不容诛。”崔耀顿了顿，“明府你又想与我商量什么，难不成你将崔耀看成了徇私枉法之人不成？”

“不不不，下官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呀。”

高哲奋力撇清关系。他现在是进退两难，势成骑虎。本来想给崔耀难堪，没想到自己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崔耀这一通太极打下来，打得他七荤八素完全找不着北。

“崔大夫。”高哲依旧不死心，“我究竟是该拿还是不该拿呢？”

崔耀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笑意更甚。

“高明府，你说是该拿还是不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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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哲前脚灰溜溜的刚走，李贾后脚就上场了。

他进入书房，发现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崔耀黯然伤神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于是轻唤了一声。

“大人···。”

“哦，是小贾啊。”崔耀回过神来。

“大人，高明府刚刚来过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因为他是看着高哲从后门偷偷溜走的。

“喔。”崔耀低吟一声，“他来找我说点事。”

“大人，高明府来是不是说姑爷的事。”

崔耀大惊。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李贾侧目，“大人，我才刚回府，哪有时间偷听你们说话。再说了，我都多久不干这种事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情是这样的。”

李贾将他在香积村了解到的情况诉说了一遍。

“所以我想。”他继续说道，“高哲这个时候上门，一定和此事有关。”

“你说的不错。”崔耀点头说道，“他的确是为这件事来的。”

紧接着崔耀将高哲的来意，以及有人状告王洋买地逼死了人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他听。

“原来是这样。”李贾眉头紧锁，“既然有人告状，他就应该派人去拿姑爷归案才是。但是他不但不这么做，反而还穿了私服跑到大人府上来告密，这有违常理呀。”

“哼哼，这就是此人阴险的地方了。”崔耀冷笑道，“他来就是想试探我，看我会不会出言包庇。如果我顺着他的意思包庇王洋，他就拿住了我的把柄，这样王洋才真的有危险。我又岂会上他的当。”

“大人英明。”

崔耀瞪了他一眼，“少拍马屁，现在可不是拍马屁的时候。”

“嘿嘿。”李贾嘿嘿笑道，“高哲看来是被大人唬住了，他暂时应该不会把姑爷怎么样。但是等他回过味来，就知道大人是在虚张声势了。”

“嗯，我知道。”崔耀脸上的忧虑更重，“对方看来是有备而来，直接将棺材拉到了长安县廨门口。这一招着实阴险，这样一来事情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就算是我恐怕也压不住啊。”崔耀啧啧称奇，“当真好险恶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