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朱熹的天理和王阳明的本心（1/1）
巳时刚过，卫艾便从市府大院的正门中走了出来。
这还是他一次在大白天里悠闲地逛街。慧风和煦，骄阳晴好，虽说是大敌当前，但他的心情居然很放松，不紧不慢地一路打听，巳时六刻，来到了足下学宫的大门前。
木制大门紧闭，卫艾按响了门边的老式门铃，却也久无人应。
他不死心，反复又按了几次，终是等到了大门吱吱扭扭地的开放。门扉渐分，卫艾这才看清楚，正在艰难推门的，居然是峨冠博带的孔夫子。
卫艾赶紧进门，帮忙把门又关紧之后，伸手搀扶住孔夫子，自责地说道：“弟子唐突叨扰，不曾想烦劳了夫子您亲自开门。”
孔夫子喘匀了气息后说道：“诞生日的老师都是学宫临时外聘的。学宫的编制只有四个人：我、关夫子、咬金和清照。这里实在是清闲，他们三个都会出去忙活自己的事，大多数的时候，这院子里就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卫艾一边搀扶着孔夫子往院内走，一边聊些闲话：“既然院子里只剩您一个人，您又何必穿得这么板滞，行动都不甚便利。”
孔夫子平和地说道：“‘君子慎独，不欺暗室。’越是一个人独处，越要守规重诺，不违初心，不负良知。我们不往教学楼去了，就在前面的舞雩台上坐会吧。”
卫艾和孔夫子再次走上那条曾经落英缤纷的桃花路，卫艾还记得这条路连接的是地下诞生舱和后海广场。
舞雩台就在桃花路的边上。此时桃花落尽，鲜绿的桃叶之间隐隐地可以看到桃实。微风吹过，卷来一阵阵浅草的清香。
卫艾和孔夫子在石凳上坐下，也无茶水，就这样干聊。
“刚离开这么几天，怎么就想到回来了？”孔夫子温和地问。
“有一些困惑，想看看在这里能不能找到答案。”卫艾回答。
孔夫子叹了口气，道：“那你恐怕是要失望了。那些攻防计算的基础公式啊、技能的作用啊、属性的影响啊，这些知识，关夫子他最是在行。可惜他不在。在这里的，又完全不懂得那些。”
卫艾诚恳地说道：“对我而言，最为要紧的却真不是那些。”
孔夫子笑问：“那你的困惑到底是什么？”
卫艾此时也笑了：“夫子，我如今不知道做什么是对的，做什么又是错的。”
孔夫子说：“你具体说说看。”
卫艾点头，缓缓说起：“昨晚，革新会的人找到我，让我为他们做事。城安局的人也找到我，让我加入革新会做他们的眼线。市政府内现在也有很多派系，彼此政见不同。还有未曾有深接触过的淘浪军、独立营、人民公社和两教山。他们都说自己的目标和纲领是对淘浪市最有利的，都把自己包装成救世主的样子，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我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分不清谁真谁假，谁是谁非，也就不知道跟着谁走才好。”
孔夫子听后显得无比欣慰，微笑道：“我们困居淘浪城已经四年多了，中间来了‘天地玄黄’四批无名之辈，明天是终于见到天选之人了。”
卫艾困惑地应道：“我？”
孔夫子道了声“正是。”然后又站了起来，在舞雩台上一边踱步，一边诉说，微风徐来，衣袂飘飘，看起来凭空多了不少仙气。
“一场创世之劫，五千年华夏时空灰飞烟灭。只有我们这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姓的人物，能够带着残缺的记忆来到这淘浪城。记得我一觉醒来，就是在这舞雩台上。手中握有一张便笺，让我担任这足下学院的校长。”
孔夫子说到这里，特地撸起了他的衣袖：“后来我才发现，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既学不了技能，也穿不了装备，还查不出属性点，甚至无法走出这足下学宫。然后我就想啊，让我这样一个人，担任足下学宫的校长，一定是有原因的。创世神明可能就是希望通过我，影响你们这些无名之辈，去建设一个‘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
孔夫子喘了口气继续说：“我的弟子朱熹认为，这件事，就能证明我的思想就是创世神明的思想，就是淘浪市尚未存在之前，就已然预先存在的‘天理’；另一个弟子王阳明则认为，我的思想就是创世神明赋予大家的‘本心’，只是大家的肉体受到社会环境的习染，原有的本心被遮蔽了而已。我呢，一向不关注于‘怪力乱神’，只知道‘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就好了。”
说到这里，孔夫子面向卫艾，满怀期许地说道：“我在这足下学宫苦苦等了四届，所有人都优先选择杀伐，然后是政务和货殖，再后是艺美和科技，四届新人之中只有你一个人肯来听我的课。你彼时也只是想着要些技能和装备，完全听不下去我的思想。这让我很是失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思考起了是非真伪的大问题，我这心里啊，顿时就豁亮了。‘德不孤，必有邻’，这淘浪市，从一开始就是个礼崩乐坏、道德沦丧的世界，你便是我心中改变淘浪面貌的天选之子。”
卫艾被孔夫子的一顶高帽搞得热血沸腾，可是转念一想，孔夫子东来西扯一番，全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便问：“那我当下该如何做啊？”
孔夫子以问答问：“你当下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卫艾看着舞雩台下的桃枝桃叶，痴痴地道：“我想和她谈一场恋爱。”
这个回答明显超出了孔夫子的预期，他哑言半晌，又问：“然后呢？”
“然后，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卫艾脑子里幻想出很多和黄归妹在一起的浪漫场景。
“在这个礼崩乐坏、道德沦丧的世界里，你们如何能够幸福啊？所以，你必须改变它。”
“那我到底该帮谁？”卫艾又问回了这个最初的问题。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你既然是天选之子，必然能‘随心所欲不逾矩’。所以你全凭本心做事便是。你也不必帮谁，别人自会帮你。”孔夫子冲着卫艾点点头，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铜质木舌的铃铛，递给了卫艾。
“这个木铎，一直随我左右。在这足下学宫里，你看不出装备的属性来，我又出不了这大门，所以一直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功用。你就把它带走吧，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卫艾当仁不让，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木铎。
孔夫子点头笑道：“我的思想，主要在《大学》和《中庸》里，我的能力，都体现在《周易》之中，这些我都给你了，回去后还要好好研读才是，当然了，这些只能给你大的方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实现你的目标，你也一定还有很多要紧的事情要做啊！我且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是箪食瓢饮而已，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卫艾闻言，赶忙深施一礼，然后辞别了孔夫子，一个人走下了舞雩台。沿着桃花路，直奔大门而去。
走到路口转弯处，他回首望去，见孔夫子也正站在舞雩台边负手望他。卫艾向他挥手，他只是点头还礼。
穿过后海广场，向前不远，卫艾便出了足下学宫的大门。这时他好奇地举起孔夫子赠给他的那个木铎，见上面也出现了一个暗金色的弹框，里面写着：
“采风之铎；
装备需求：50德行；
属性：德行加300；
与拥有技能的人物谈话时，可以随机复制一项其掌握的技能（每人限一次）。”
卫艾仔细琢磨了一下，心道这个技能可是够霸道的。先不说复制的技能是否能用得上，单是这不断地复制了倒卖，也会是一大笔收益啊！
可惜那“50德行”是用红字写的，暂时还装备不上。卫艾心道：“我带了‘淡泊之巾’，这木铎的使用需求减了50%之后，还需要50德行，那原本的要求可就是100德行啊。看来这东西好是虽好，可是要求如此之高，恐怕真没有多少人佩戴得了啊。”
卫艾在足下学宫的大门口稍作犹豫，然后下定决心，迈开大步，直奔李时珍的本草医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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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新出场历史人物（按出场顺序）
朱熹：宋朝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儒学集大成者，世尊称为朱子。朱熹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中。朱熹著述甚多，其中《四书章句集注》成为钦定的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理在气先”是朱熹在理气关系问题上的重要论断。按照朱熹的说法,事物尚未存在之前,事物之理已预先存在。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无此理,便亦无天地。而物与气必须依理而存在。
王阳明：即王守仁，自号阳明子，学者称之为阳明先生，亦称王阳明。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和军事家，陆王心学之集大成者，精通儒家、道家、佛家。王阳明认为“心外无理，心外无事”。在王阳明看来，天心是完美无缺的，同样由天赋予人的本心也完美无缺或者说是纯粹至善的。就实际而言，内在于人的本心随着人出生以后，其肉体受到社会环境的习染，遮蔽了原有的本心，或者说本心被埋没退居幕后，人心堂而皇之的登上前台，本来人心存在的理转变成外在于人心的物质上面之理，造成心与理一分为二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