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灭口（1/1）

早些年，各个集镇都很乱，没有明面上的管理者，壁垒也不会管这些屁民的死活。那时候的集镇除了五米多高的围墙以外，本质上跟荒野没什么区别，都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男人要是在矿井里受了重伤或者得了重病，那他的婆娘和房子，就会在他咽气后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被别人占为己有。有的甚至都等不到咽气，就被人趁着夜色扛出家门，翻过围墙扔到山谷的入口，任由野兽叨走。

后来，也不知是主城的财团还是壁垒守备官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乱下去，就派出守备军驻扎到各个集镇附近。

一开始集镇上的狠人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欺男霸女，甚至杀人夺妻。于是，一个个都吃了枪子，成为了守备军立威的工具人。

渐渐地，为非作歹的事情就变少了。

没错，变少，不是彻底消失。

依然有人在暗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轻的偷鸡摸狗，重的则是暗地里捅刀子，悄没声的把人嘎了。

杀人总有原由，或为女人或为钱。当然，有些纯粹是因为私仇。

齐牧刚到这座集镇遇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镇上一个汉子半夜被人摸上门抹了脖子。第二天一大早汉子的工友来喊他上工，就发现了血淋淋的尸体。

为这事，初来乍到的卢四还被守备军带走盘问了整整一天。毕竟，整个集镇就他们一家是陌生面孔。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没过几天，汉子的房子就被隔壁邻居占用了，而那位邻居是一间工厂的管事。

有人说，这个管事之前就曾表示愿意出点钱买下那汉子的房子，因为他老婆又要生娃了，原本的房子不够住。也有人说，那汉子死前曾经跟人发生过口角。

猜测很多，说什么的都有，但没人拿得出证据。

齐牧很清楚凶手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马有财所说的郑虎。

此人是集镇上出了名的浑人，身强力壮却不愿在工厂里干苦活。早些年就在集镇上晃悠，吃喝靠啃老。后来，倒霉老爹死在了矿上，这货很伤心，不过他伤心的是自己的长期饭票没了。想到这，他直接跑去矿上闹。

也不打砸，毕竟这些产业真正的管理者是壁垒，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暴力对抗。这货倒也鸡贼，纠结了一帮跟自己一样好吃懒做的浪荡子，抬着自己老爹的尸体，赖在矿上蹭蹭喝还要烟抽。

最后，矿井管事被尸臭熏得实在恶心，没办法拿出五千块赔偿。

因为这事儿，镇上人背地里都嘲讽郑虎是‘大孝子’。

齐牧并没有看到郑虎行凶的过程，那天打到一只野兔，拎去老马杂货铺换了点盐和日用品，往回赶的路上突然肚子痛，就跑去旱厕所解决。

然后，就听到了郑虎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

当时正是男人们离家上工的时间，两人以为不会有人听到，就在旱厕所旁的小树林里边抽烟边说话。

郑虎表示自己去打听过了，别的集镇杀一个人最少得三千块，自己才收一千，亏了。

男人很惊讶，说你上哪儿打听的。郑虎说这你甭管，反正自己太年轻不懂事收少了，现在后悔得很。

听到这些的时候，齐牧几乎都能脑补出那个男人的内心得多么震惊。

这特么得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说出这种话？

最终，男人不得不许诺月底再付两千块。毕竟，郑虎光棍一条，把事情捅出去后大不了跑路，他可是一家老小啊。

古话说的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群众的眼睛果然雪亮雪亮的，早就看破一切猜到了真相。

直接杀人者是郑虎，而收买郑虎的就是那个想霸占房子的管事。

两人谈完之后很快就离开了，齐牧听到脚步声远了才从旱厕钻出来，结果却发现郑虎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底下蹲着。

他不声不响地朝前走，郑虎追上来喊他。幸好当时是大白天，旱厕不远处有几个大妈经过此处准备去渠里洗衣服。

渠里的水不干净，喝不了但洗洗衣服还行。

众所周知，在网络信息不发达的年代，大妈就是行走的八卦基站。

见郑虎追着新来的少年人，大妈们笑道：“你喊个屁啊喊，那个傻子是聋哑的，听不见。”

齐牧是哑巴这件事最早知道的就是马有财的好大儿，当时他心里还挺感激对方，感谢马大宝小小小年纪如此八卦。

就这样，在郑虎虎视眈眈的目光下，齐牧有惊无险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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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有财走后，齐牧将半年多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听得卢四一身冷汗。

他压根都不知道，那天送野兔阿九还遇到这么惊险的事情。

但再惊险，那也是过去式，目前要面对的是新的危机。

在老马杂货铺门口，郑虎就混在人群里，看着他跟马有财讨价还价，看着他把野猪装进吉普车，看着他将那颗糖果送给周秘书。

对方知道他不是聋哑人，也就意味着，当初买凶杀人的事情，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马有财看到郑虎这个浑人带着几个痞子，尾随他们是看上了他们刚刚到手的呼吸器。但在听到郑虎这个名字的时候，齐牧就知道，对方真正要做的可不是抢东西。

而是，灭口！

卢四浓眉紧拧、双眼微虚，面上完全没了先前跟老马扯皮时的不正经，这位行走荒野三十多年的糙汉子，当即去蘑菇棚里抱了只罐子进来。

扒开土，底下竟是十几枚自制的铁矿子弹。

他抱起阿七擦干净的土铳，一边装子弹一边说道：“怕他个球，兔崽子敢来，老子就敢嘣了他！”

说实话，齐牧心底是有点感动的。

相识999天，有一半时间他都在犯病，意识像被锁在脑中，身体则像一台没有灵魂的机器。卢四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当然，也就是跟着去送送货，或者去采野菜，类似打猎这种复杂的事情就做不到了。

可以说，在这期间都是三位家人在照顾自己。而此时，自我定位为养父的卢四，竟在危险来临时，想都没想就决定保护自己。

“放心，用不着浪费子弹，我有办法。”

齐牧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