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色（1/1）

与一个小小的误报相比，此时全世界的天文观测站以及近地轨道监测机关的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件事上。

“确定了结果吗？”紫金山天文台，满额密汗的台长徐庆松刚从家中赶来，便一刻不停地小跑上了天文台最高层的观测室。他几乎是撞开的门，当看到正在值班的工作人员，他来不及打招呼或是寒暄，立刻问出了这句话。

被推开的门撞击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观测室便归于短暂的沉寂，只有仪器延绵不停的警报声如同背景音一般充满着房间。那是宇宙微波背景观测仪的信号处理终端。

从南京时间23点13分起，处理终端接收到的观测信号便一直是零，在持续一分钟的零信号后，程序进行了一次自检，并得到了通信正常的结果。于是AI判断是观测器出现了问题，并发出了警告信号。

AI的设计者在设计之初并没有考虑到宇宙微波背景辐射有一天会降为零的情况，因为即便是再经过百万年，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也不会变动超过哪怕百分之一。

“台长，刚刚观测站发来了检查无误的报告，所以我们初步排除了设备问题。”一名值班人员一脸紧张地回复道。“不仅如此，在等待观测站检查结果的十五分钟里，我们陆续联系了世界各地的天文台，他们同样得到了宇宙微波背景辐射消失的结果。”

“而且……”值班人员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们还观测到，啊……不，也许应该说没有观测到……”

感受到了对方的语无伦次，徐庆松抬手示意其先冷静一下，尽管此时此刻谁也不可能冷静。

“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徐庆松指了指观测室顶部的环形天窗，窗外是可怕的黑色。

“星星消失了。”

实际上不需要设备观测，只要用肉眼就能够发现，今天的夜晚格外的黑。只是地球上注意到天空异状的人并不多，在这一刻，只有中欧地区至夷夏群岛（夏威夷）处在黑夜之中。而在这半球中，日本朝鲜等地大多数国民处在睡眠之中；在莫卧儿这一文明洼地，大多数子民并没有时间抬起头仰望天空；联盟区域内，严重的光污染把天空染成了米白色，五花八门的全息投影、列阵广告演出的无人机蜂群，在这片城市化率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国度的大多数城市上空充斥着。徐庆松也是在收到电话报告后从市内开车赶往郊区的路上才注意到异样。

事态已经超出了预想，以往发生在地球的一切事件和这一事态相比都是那么的渺小。无论是大氧化事件、二叠纪末大灭绝亦或者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天下大同革命等等，人类乃至地球生命所经历的一切都发生在地球这一宇宙中一粒再微小不过的灰尘上。而现在，这片灰尘以外的世界消失了。

“会不会是像‘智子’那样的外星文明造物包裹了地球？”这时另一个值班人员说话了，他指了指桌面上名为《三日凌空》的科幻，中间夹了张书签。

“谁知道呢？”徐庆松已经没有闲情去计较下属值班时摸鱼了，他要了一份经过加密的电子报告文件，然后将其通过公务终端的紧急上报渠道发送给了最高常务议会。

这是常务长在这半个小时内收到的第十八份紧急报告，其他十七份报告有的来自航天院，有的来自联盟其他地区的天文台，还有两份分别来自火星科研站与使命号空间站。

在过去的四年任期里，常务长经历过很多个类似的夜晚，有些是紧急的外交冲突，也有的是伤亡惨重的安全事故，在最危机的时候，她曾使用临时最高权限绕过全体公民议会的流程开启了网络长城从而避免了一场全联盟的信息大瘫痪。

但是那些事件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远航者飞船失联，木星轨道以外天体消失，系外恒星的光学信号与电磁信号同时消失，还有出现在地球近太空的暗物质长矛形状质量体阵列……”

常务长默念着报告的内容，想从这一系列几乎同时发生的事件中找到联系。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办公室的天花板，上面是一张世界地图，而联盟的疆域被鲜明的红色标记了出来。联盟的五个共和国，一百二十二个省以及十五亿国民的目光似乎都从天花板上落下，在过去的四年里时刻注视着她。在这些注视下，她的工作一直以来几乎无可挑剔且充满远见，可是现在她有些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了。

“密钥，给岁月以文明。”常务长召出量子AI说道。

“帮我取消明天的日程，并电联各国领导人，我要紧急召开世界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