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命令（1/1）

对包括易允在内的大多数人而言，旅行就是随着人群进入一扇车门或是舱门，看着窗外的旧世界不断倒退至记忆中模糊的角落，然后待抵达终点，走出门，眼前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但是离开基地时他所眼见的旅途则不同了，没有人群，也没有舷窗，并且与来时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同伴。

他需要独自一人完成这次任务。

不过，也不太贴切，待着陆后，他可以随时通过加密通讯联系上级分派给他的联络员，以确保任务的顺利完成。

据说联盟专门调用了三台量子加密通讯卫星用于他全天候的通信保证。

“该机即将在六十秒后进入超音速巡航，请乘客立即做好抗过载准备。”

因为本来就躺在抗荷舱中，易允并没有做什么额外行动，只是感受着柔软中带着一点弹性的抗荷软体正不断地包裹着他的身体。

然后，闭上了眼睛。

……

“对了，你喜欢艾思冉吗？”

那名代表着“他们”的研究员正拿着一块感光元件向易允走来，像是在问今天晚饭吃什么似地问出了那句话。

“不清楚，也许更接近欣赏吧。”易允也随意地回答着。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将元件放在了置物台上，然后转身走开。检测到新元件的智能系统指挥着机械臂沿着天花板上的滑轨移动至仪器上方，自动开始了更换。

易允拉住了他：“等等，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易允默然。

这个时代的爱情直接却又谨慎，人们可能因为对一道菜的喜好相同而走向热恋，也有可能在激情的热吻后选择分开，但相同的是，人们往往不愿意被一时的关系束缚一生。

那天，在离别的最后，艾思冉留下的不只是一张纸条，还有一个吻。

“西方人都是这么告别的，希望这个告别能让你对我的记忆更深刻些。”她说。

尽管东方并不流行这些，但是自幼成长于联邦的易允当然知道“吻”的含义，但他并没有自作聪明地揭穿，只是将那个夜晚记在了心底，因为以后便是离别。他们各自的处境注定，在他们之间，不会有直截了当的情愫，因为一旦做出选择，便锚定了一生。

“行了，不提这个。”研究员说：“有一个机会，离开这个狭小实验室的机会。”

“听到你这么说之前，我还以为我们离开这里没有限制，毕竟这么久了也没签个保密协定啥的。”

“你知道，现在的模式是比较合适的。”研究员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便没再停留于这个话题：“先和你介绍一下情况吧。”

“稍等，这个情况是否涉密？”易允留了个心眼，如果涉密的话，得知了情况的他便没有选择权了。

“嗯……莫非，你很享受在这里通过一次发言就能指挥‘整个联盟’浮现科研方向的感觉？”研究员用不符合他以往风格的语气反问道。

“谁说不是呢？”易允似笑非笑。

研究员看了眼实验仪器，确定新元件得到了正确的更换后又看向易允：“不过这种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不久之后，这里会和其他社会研究力量进行合并，到时候你们可以选择回到学校做研究或者进入军事后勤部门工作。”

易允顺手将换下的旧元件放进废弃物存放箱，却思索起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其他社会研究力量？如果之前易允的猜想为真，这个词的真实断句存在两种形式：

其他的社会研究力量，或者，其他社会的研究力量。

所以，联盟将会让此前隐藏的浮现科技研究力量浮出水面？这极有可能代表着一件事。

热战争即将开始。

“这与你所说的情况有关吗？”易允问。

“你想知道吗？”那名研究员似笑非笑。

易允长叹一口气：“行，您请说。”

谁知道，对方揭露的情况在开头就让易允大为震惊。

“在十一月初，联盟内部的战争激进分子违背全民议会的意志与不列颠属十三殖民地下的反抗力量进行了接触，并已经建立长期联系。”研究员看着易允瞪大的眼睛，似乎是为了加强可信度似地补充道：“意外吗？我并不意外，多数压倒少数的原则将人群中极端分子们的发声堵在了家门口，而这些人大多数自认为是人群中清醒的少数派，因此往往不会就此甘心于愿景成空，他们经常会做些出乎人意料的极端举动，而联盟的司法系统出于尊重个人政治表达权的原则很少会在审判中对这些人判处刑罚，除非他们造成了他人或是公共的实际生命财产损失。”

然而研究员实际上弄错了易允惊讶的点：“怎么可能？联盟对于军队的掌控力不可能如此孱弱啊？”

“他们并没有获得军队的指挥权，只是以个人名义进行的密访，目前这一密访行动并未泄露，但是我们得去阻止他们继续联系，在他们将整个联盟拖下水之前。”

易允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呢？”

“联盟科学院与联盟联合军联席会议决定由防研组指派人员进行干涉。”

“这活应该交给军方来干吧。”

“很遗憾，我们的军队现存的服役人员中除了认为战争就是地图上不断扩大的疆域的战争爱好者就是在仓库中那些远程操控军事机械之间盯着电脑屏幕戴着厚重眼镜的后勤人员，后者在老一代参加过东欧战争的老兵口述中认为战争就像电子游戏，他们只需要坐在后台看着红框将一个个人形的热成像锁定，然后按下按钮就能得到胜利。

这也是最高常务议会将战争指挥任务交给智能系统的原因，由人组成的军队在联盟已经是即将被淘汰的时代产物了。

这同样是这次任务的特点，干涉行动将主要由新一代战争无人机器进行，而人要做的只有代表联盟的意志进行交涉。”

“那你们应该指派的是代表官方的外交人员。”

“经查明，那些出走的激进分子中有几名核心人物就是外交系统中的，因此……”

“行了，别编了。”易允烦躁地将头发往后捞了一下，因缺乏修剪而散乱的发丝短暂地飘起后又落下，然后再次搭在他的眼前，不过好在不像之前那样几乎是完全遮住他的视线。“我算是听明白了，我是去送快递的。”

研究员笑而不语。

“我可不想当背锅侠，我需要正式的指派文件，带文号的。”易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