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会玩智能手机的老人们，住院时都怎么打发时间呢（1/1）
“到你了爷爷。”
平拉来靠背椅子让爷爷坐下，不等爷爷坐稳，便快速拉起爷爷裤脚卷到膝盖以上，将理疗电贴固定在爷爷膝盖处，随即和医生示意可以开始了。
“二叔你看，就这样固定在膝盖上就行，其他的医生会设置的，一个小时后机器会自己断电的。”
“好。”
二叔面无表情的盯着爷爷膝盖上的理疗贴，平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陪爷爷做理疗这一个小时，平总是觉得时间很缓慢，因为又不能走开，秋又没时间回微信，而手机也没有那么多流量刷视频。
“二叔，小诗小梦很想你，你回来了她们一定很开心。”
“我都半年多没回来了，小梦是听话懂事的，就是小诗，连声爸爸都不会喊。”
“多给她些时间吧，她那么小你们就把她丢家里了，从小就没见过，喊不出来是正常的。”
“现在都十来岁了，还喊不出来？”
二叔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也是，哪位父亲能接受的了自家孩子不喊自己爸爸的，又有哪家父母在听到别人指责自家孩子没教养时能不为所动的。
“我觉得她是想喊的，但有些内向害羞，多包容包容吧。”
……
聊了好久，平听到理疗机停止了，马上跑进理疗室帮爷爷取下了理疗贴。
“老人家，感觉如何嘛？”
医生一边将电线收回，一边盯着爷爷的膝盖问。
“松多了……”
爷爷还是嘟嘟囔囔说了一串，平只听懂了前三个字。
“再坚持做几天，会更好点的。”
“好，好，谢谢医生。”
平上前准备扶爷爷起身，却被爷爷拒绝了。爷爷有些扭捏，在老家，他们这个年纪的老人总是不愿意与孩子走得太近，因为从没有人这么做过，所以他们会觉得这与别人不一样吗，容易受到嘲笑，所以老家的年轻人也不会去做这些细心的事情，归根结底就是害羞，怕丢脸。
跟在爷爷后面慢慢悠悠回到了病房，平拔下充电器插头收进帆布包。
“二叔，爷爷，我先回去了，客运车马上就收班了，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快去了，等下赶不到车。”
爷爷没说话，二叔起身催促平出了病房，担心赶不上车的平顾不得听爷爷回话，匆忙跑出了病房。
在最后一班车开出站门那刻，平拼命追赶招手，终于成功追上了车，在屁股刚着座位瞬间，司机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想到二叔回来了，在医院照顾爷爷会更方便些，平心里便踏实了。
“秋班，我赶上回家的车了，身上快脏死了。”
“好，吃饭没有呀小乖？”秋秒回。
“回去吃吧，省着点钱。”
……
秋又失联了，见他半天不回，平便闭着眼睛打起了盹，眼睛再一睁就到镇上客运站了。
平扶着腰，疲惫的从车上下来，付了车费后，缓慢移动脚步向奶奶家前进。
不知道等会儿看到奶奶，她会说些什么。
平有些生奶奶的气，奶奶和平说二叔第二天就回来了，但平等到了第五天才见到二叔，而且奶奶也不打个电话问问爷爷情况怎么样，更没找个人给平带件换洗衣物。
奶奶家门大开着，平刚到门口就看到奶奶躺在爷爷睡的那张床上看电视，几个弟弟妹妹在床上爬过来爬过去打闹，只有小语乖巧的坐在沙发上。
奶奶将家里打扫得比平时干净，看到这一幕，平气消了。一个老人又要照顾小的又要喂牲口做家事，那得有多累。
“快看，你姐姐回来了。”
奶奶将遥控器甩在床上，轻轻拍了跳到她身上的小堂弟屁股一下。
“姐姐，你回来了？我爸爸来了没有？”
小语第一个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向平，抱住了平的大腿，平摸了摸小语的头，轻轻将她抱起。
“来了来了，你爸爸在医院照顾爷爷，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就回来了。”
“真的吗？”
小语将十指紧握抵在下巴，水汪汪的眼睛藏不住她内心的欢喜，平将小语抱起举过头顶，逗得她直咯咯笑。
平手臂有些酸，便将小语轻轻放下，耳朵靠近小语心脏那刻，平终于意识到小语真的与其他小孩不同，她的心跳要比正常人快很多，平赶紧又将小语抱起放到沙发，脑海里回想起前几天带几个弟弟妹妹去街上买吃的，在回来途中的上坡处，其他小孩都往前走了，只有小语在原地慢慢磨蹭。平转过去等她，小语却说走不动了想让平背她，但平以为这只是小孩子不想走路的小把戏，所以就没打算惯着小语，冷着脸喊她走快点，知道小语哭出了声，平才停下脚步等她慢慢走上来。那天，平坚持到底没背小语，只是想治治她的娇气，但不想小语却是真的走不动，并没有故意不想走路。
这一刻，平真的悔死了。
但也是这几件事以后，平才知道小语从不会撒谎，也不会借着自己生病向大人胡乱提要求。小语身上有种见过她的人都会路转粉的吸引力，她的真诚由内而外，她的性格独特又让人心疼。
“二叔来了吗？”奶奶扭头转向平。
“来了的，早上七点多到的。”
平回答完奶奶就迫不及待推开房间的门，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摆在床上。
奶奶家没有浴室，洗澡只能用盆。平端来一盆温水，又喊来小语帮忙看门。
简单清洗完毕，平换上衣服，将水倒了出去，转身看到小语乖乖坐在凳子上守门，就想冲上去亲她两口。
“我们小语真是太乖了。”
小语被平的夸奖整害羞了，双手交叉摆在腿上。平突然想起小语夜晚总是因为身上痛痒无法安睡，于是又接来一盆温水，给小语洗了个澡。
小语细嫩的皮肤上到处都是指甲抓痕，平无法想象，才六岁的她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给小语换上衣服后，平又喊来小婶家三个孩子，挨个给他们洗了个澡。
奶奶家这边的房屋设计几乎清一色的没有浴室，洗澡大多都是用大盆，及其不方便。有些老人甚至几个月都不洗一次澡，平无法想象，他们怎么能忍受得了身上的异味。
这些弟弟妹妹们没在父母身边，身上总是脏兮兮的，爷爷奶奶也无暇给他们洗澡，只有洗脚的时候，偶尔会给他们洗洗擦擦。
平不想这帮小孩因为身上和衣服不干净，而被其他小孩嘲笑，所以决定在回学校钱，一个星期揪着他们洗一次澡。
“小诗，别看了，马上就到你了。”
蹲在大盆边围观小堂弟洗澡的小诗又用袖子捂着嘴巴笑。
只要平在家，小诗就会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平身边，有时只是跟着，也不说话，或许是平给予她的温暖要比其他人多得多的原因吧。
“你是大女孩了，姐姐就不给你洗了，我把水温调好，就出去帮你守着门，你自己洗好不好？”
“嗯~”
平用力将大盆拖到后门倒了水后放回原位，又来回提了两壶热水、抬了三盆冷水倒进去，随后伸手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洗好了喊我哈~”
“嗯~”
十分钟后，小诗挽着袖子、提着裤脚开了门，守在门前玩手机的平闻声看去。
“洗好了？这么快？”
“嗯~”
“多说几个字嘛~洗了澡身上还痒不痒？”
小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奶奶总说她没心没肺，脾气还不好，可平一直觉得，小诗并不是老家人口中“不懂礼貌、没有教养”的野孩子。
平一直希望，能用细腻的陪伴多给小诗几分关怀，让她多笑笑，也多说说话。
“不痒了~”
小诗说话永远一个语调，有些懒散，更像是不感兴趣，但又会耐心说完，有些奇怪。
“快去炉子边把衣服烤干，我来拖地。”
平将大盆拉到后门，取来挂在墙壁上的拖把放入盆里冲洗……
晚饭过后，平在路灯下坐着乘凉，小语和几个弟弟妹妹搬来长板凳玩起了上课的游戏。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平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时候，平和寻是同桌，海坐在平排，每次起立时，海总悄悄撤下平的板凳，平早猜到海的计谋，于是默默将寻的板凳拉到自己这边，害得寻次次摔倒。
想到这里，平不自觉笑出了声。
小孩子可真幸福啊，什么都用不管，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在童年开开心心就行。平忍不住拍下弟弟妹妹们正在“上课”的照片发给了秋，但秋仍没有回复，或许今天有急事吧。
“该睡觉了~”奶奶伸着懒腰，抓了抓背。
“走吧，小语，咱们睡觉去，还有小诗，快去拿枕头。”
给小语换上睡裙后，小诗也抱着枕头进了房间，平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秋打来了视频电话，平赶紧翻身跪坐在床头。
“秋班，你今天是不是很忙呀？一直没回我微信。”
平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撒娇，马上又换了正常语气。
“是呀我的小乖，秋班今天可忙啦，忙得快冒烟啦~”
秋模范着平的语调温柔说道，话里满是宠溺。
“小乖~嘻嘻嘻~”
秋对平的称呼，让小诗发了笑，是嘲笑，是害羞的笑，也是难以言表的笑。在老家人眼中，不管是夫妻还是情侣，都只能喊名字，像这样的称呼，小诗还是第一次听到。
“谁在笑？”秋假装正经的询问道。
平很配合的将镜头转向了小诗，却让小诗措手不及，脸更红了。
“我的堂妹，二叔家大女儿，叫小诗。”平将摄像头转了回来对准自己。
“还有我，我是姐姐的妹妹，我叫小语。”
小语突然蹦到平面前，可把秋给萌坏了，但平和小诗却笑得止不住声。
“姐姐的妹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诗一只手指着小语，一只手捂着嘴笑。
“太可爱啦~”秋也被小语逗笑了。
小语缩了缩她的小蘑菇头，起身爬到平背后搂住平的脖子。
“小乖，这几天很忙，我先挂了，你和小妹妹们早点休息哦~”
平这才注意到秋还没换衣服，平时和自己开视频，一定是换了常服的，今天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忙什么？”
“不能告诉你哦，早点休息哈，快挂吧！”
从秋给平打来的第一个电话开始，秋就从未主动挂过一次电话。有次聊到凌晨，平忘了挂断电话，醒来才发现通话时长九小时，流量都用超标了，可把平心疼坏了。所以此后，只要和秋打完了电话，平都会尽快挂断电话，避免额外消费。
“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小诗，倒不是不愿承认秋帅的事实，只是没想到小诗会说出这样的话。
“真的吗？”
平歪着脑袋，有些好笑的看着小诗，小诗又嘿嘿笑了起来。
“真的！名字也好听，彭子秋~”
“我也觉得，哈哈哈哈”
平有些不要脸的认同了小诗的话，她知道，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特别是像小诗这样的小孩。
“快睡吧，明天你们的爸爸就回来了~”
“真的吗？我爸爸有没有给我们带好吃的？”
听到平的话，才躺下的小语又一下子蹦跶了起来。
“带了，等明天就知道了。”
其实平也不知道二叔到底有没有给小诗小语带好吃的，但平相信每位父亲在去见久未相见的孩子时，一定会带礼物的。
只是，平也不确定二叔是不是明天回来，要是二叔明天没回来，那自己岂不是也变成了只会说“再等等，你二叔明天就回来了”的奶奶那样的人了？
但平真的好喜欢看到小诗小语在听到“爸爸回来了”时的表情，那是他们脸上少有的开心与幸福。平知道，小诗同小语一样深爱着二叔二婶，也盼望着他们能陪在自己身边，只是羞于表达，才从未提及想念父母。
“快睡吧~”平拉过被子盖在小语身上，又给睡在脚边的小诗腾出些位置，以避免她掉下床。
那一晚，平又被小语的哭声惊醒。这一次，平有了经验，从黑暗中摸索着开了灯，将小语抱进怀中给她挠背，挠着挠着自己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