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娘难养（1/1）

平心而论，在这个家，晓双最宠的，就是他儿子张禹，甚至超过了孙子元英。主要是因为她觉得对儿子太过亏欠。

可今天，面对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儿子，她足足骂了四十分钟。

原因当然很简单，谁让他想把人家的小孙子（小孙女）给做了。

刚才张禹下车后，没拿手机，晓双的再次来电，被陈瑶成功接通。受了一肚子气的她自然和婆婆进行好好控诉。

得知俩人有了，晓双当场就美的不行，可听陈瑶哭着说张禹逼她打掉后。

这位正义的奶奶顿时坐不住了，让她马上把电话交给儿子。

于是，就开启了一番激烈的说教。

过程中，张禹也曾试图据理力争，可他那一套，在老妈面前半点水花都翻不起来。

人就一句话，孩子不要，给她，当年能把元英拉扯大，这孩子也不会委屈了，胆敢擅作主张，就扒了他的皮。

尽管电话里晓双言辞激烈，可心里也深怕儿子做出什么糊涂事，于是通话的时候，她就打车向这赶。

过了一会儿，电话放下了，但对张禹的说教从一人变成了两人。

一番婆媳双打后，张禹彻底没话说了。

更搞笑的是，张禹好不容易摆脱了愤怒的婆媳，刚找个消停的地。他的老爸又来信了。

想到老爸病刚好，还没利索，他还是硬着头皮接了。

果然，这个电话的主题，还是批评，痛斥他枉为人父。

犯了全家众怒的张禹，只得乖乖接受一个又一个的教诲。

不知为什么，生活特别的神奇，平日里要么一点事没有，要么就是接二连三的事不断。晓双这边刚收获第三代的喜悦，老家那边又出状况了。

老太太摔了！

电话是五嫂打来的，“晓双，妈摔了，现在根本下不了地，这可咋弄！”

一听这话，晓双顿时惊呼，“怎么弄的！”

俗话说“人老怕卡倒。”岁数大了骨头越来越脆，这一摔，不知道什么样，何况老太太都九十二了。

“就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从炕上摔下去了。”说到这，五嫂有些吞吞吐吐，“我当时睡得太死了，没听见妈起身。”

尽管晓双不在现场，但对五嫂的话还是心里门清，哪是什么睡得太死，肯定是压根就没和妈在一个屋。

老太太自从上了年纪，经常半夜上厕所，现在更是一晚得五六次，来来回回确实影响身边人休息，可不看着，出事了不是麻烦更大嘛！

现在到底不是多说什么的时候，“去医院看了吗，大夫咋说。”

“看了，大夫说伤到骨头了，没三五个月根本下不了地。”五嫂的语气疲惫不堪，这几天都是她贴身伺候的，吃喝拉撒，不分昼夜，属实累的不行。

又聊了几句，两人挂断了电话。

晓双发现她现在要操的心太多了，老头子的皮肤病，儿子的工作，儿媳的身体状况，小两口的婚礼，现在老妈又摔了，然后家里本身还有买卖。这些担子全压在这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身上，属实她也吃不消。

但还是那句话，生活没有暂停键，前路如何荆棘，也必须向前走。

她最近抽空，就往儿子那里跑，带着市场上精心挑选的食材，给儿媳好好补补。

几天下来，陈瑶的气色变得更好，但每天起来就吐这事，始终没得到改善。去医院也打了针，大夫也开了药，就是不见好转。

再就是忌口越来越严重，从原本的葱姜蒜慢慢发展到荤腥，全都一口不沾。

这可把晓双急得不行，一点肉不吃，孩子哪来的营养，于是她只能变着法的给陈瑶做。

比如锅包肉、糖醋鱼这些，把原本食材的味道统统压下去，可即便如此，陈瑶也吃不了几口。

这天晓双给儿媳做糖醋带鱼的时候，五嫂又打来电话，说她扛不住了，今天起身的时候，两眼发黑，直接晕了过去，再这么下去，怕她走在老太太前边。

晓双当机立断，“等我会，一会我找他们研究下。”

张禹放下手中的带鱼，“姥姥咋了。”

晓双看了看儿子，她不想和儿子说这些，因为他什么也解决不了，知道也就是徒增烦恼。想到刚刚五嫂说过的话，她觉得这个事确实需要她们哥几个都出把力了，尽管五哥是钦定的养老人，家里的房子，地也都给了他，可妈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妈，真有个好歹，追悔莫及的也不只他一人。而且现在综合来看，妈的情况，别说三月，就算三周也会把人逼疯，关键是人睡不了觉，老人半夜总有动静。

现在这情况，要是俩人换着照顾，能稍微好一点。不过即便这样，晓双也觉得人手不够，老太太的情况，必须大伙开会研讨。

其实她想回去照顾，主要是这么多年都在外边，没好好在妈身边尽过孝，但这活，就算是她加上五嫂，俩人也吃不消。

而且老太太今年都这个岁数了，未来还有多少日子，谁也说不好，咬咬牙，咋都过去了。

至于如何跟国义请假，这才是最难的，就走几天那还行，真要是一去十天半拉月，就他那性格，保不齐饿死在家里，不能拆了东墙补西墙啊。

可面对老妈如今的情况，不管出人还是出钱，她都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人子女一场，这时候，决不能后退。

仔细想想人生不就那么回事，到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该承担的责任就不能往外撇。

像她这个年纪的人，父母都不在了的，大有人在，确实少了一些负担，可他们真的幸福吗，俗话说的话，七十岁有个家，八十岁有个妈。老太太在，总感觉这一大家子还能拧在一起，真要走了，天南海北谁会想着去看谁呢？

现在她什么也不求，只求平安。经历国义、张禹、老太太三场变故，晓双先悲再喜再悲，她实在是蒙圈了。能够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就已经是生活里最大的享受了。

她就期待老太太这次没啥大事，然后看到儿子的孩子出生，她就知足了。

回到家，晓双把家里的哥兄弟全都叫来，除了晓文外，大家集体上线视频，研究妈的事。

五嫂上线后直接气喘吁吁的说道：“真是整不过来了，费好大劲，才把妈哄睡着。”

大哥作为家里的长子，率先说道：“晓双，你给大家都喊来了，妈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晓双想了想，缓缓开口说道：“五嫂的话，大伙刚才也都听到了，现在妈这情况，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咱们大家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一起把这个难过度过去吧。”

二姐的话，晓波十分赞同，“二姐说得对，我先表个态，医院这边实在走不开，钱我出，不管这钱是请护工，还是五嫂留着买营养品，都没意见。”

晓波说完，三哥在一旁附和，“我同意。”

但他们两人说完后，没有人再吭声，晓双见状忍不住问，“大哥，大嫂，你们的意思呢？”

大哥刚要开口，大嫂就咳嗽了一声，然后把话接过来，“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出钱，要出多少呢？”

晓波想了想，“魔都这边，二十四小时的护工要八千五一个月，咱家那边可能便宜些，估计六千差不多，按照五个月时间来算的话就是三万，五嫂护理自然不用交钱，剩余要是咱们平分的话一家四千多，这样，我出五千。”

晓双紧接着回应，“我也出五千。”

三哥合计一小会，“没问题。”

见没有其他人再搭腔，大嫂开口说道：“这账算得倒是没问题，可这理，不是这么讲的啊。首先，老五是爸钦点的养老人，当初家里的老房子和那些地也都给了他，老房子也许不值什么钱，可家里那些地，每年不少赚啊，之前听辛老三说，他家去年一垧半地就赚了五万多，咱家可足足三垧啊，咋不得十多万，而且地也给老五这么多年了，咋都不至于缺这点钱吧。”

一直伺机而动的二嫂，听到大嫂这番话后也坐不住了，“大嫂说得对，就算前几年苞米比现在便宜，那还能家里连三万块钱都没有，再说了，妈在谁跟前伤的还没数嘛。”

这话说完，不等五嫂，五哥率先炸了，“你俩在这一唱一和给谁听呢？养老这活这么好，你们当初咋都没人接呢？现在眼红这点地，当初是谁一个个挣了命要当城里人，要拿红本，家里就剩我自己，爸不靠我，靠得住你们吗！”

老五是家里的炮筒子，一上头谁的面子都不给，早年连大哥都揍过，见他发火，二嫂有些害怕，可还是硬着头皮说，“这钱均分就是不合理，再说了，还有晓文那份呢？”

大嫂没有表态，但明显赞成二嫂的话，大哥二哥在家里都不做主，只能默默的往那一坐。

大姐夫有些木讷，大姐环顾一周后，开口说：“俩嫂子说得对啊”

现在场上就剩四哥家没表态了，晓双开口问道：“四哥，你啥想法。”

四哥也是晓双家里的大学生之一，早年师范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学校没多久，就和校长女儿在一起了，多年来一直和娘家人在一起，对老娘基本没怎么赡养，但是，他不觉得有什么愧疚，相反对老妈的事心里无感。再加上如今他还要给儿子买房，于是说道：“大嫂二嫂说的有道理，这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看这一个个，钱也不想出，力也不想出，就等着自己收尾。晓双的心里还是很意外的。在她心里，她们这个家虽然在农村，然后很穷，可一家人向来是十分团结，互相扶持，这些年但凡她能伸出手的事绝不会躲，晓文和晓波的事就不提了，就说这些个哥哥姐姐，动不动化缘似的从她这拿个三千五千，什么时候找他们要过。

可是，别的事都可以不在乎，老妈的事，不能这么对待，人怎么能无情到这个地步，她的“善良”也得有底线，他们不能对她的付出理所当然到全推！

因此，晓双觉得今天这个会，他必须好好地给他们上一堂课，她要替躺在炕上不能动的老太太好好教育教育这些孝子贤孙。

她想好了，这些人不都指望她兜底吗。那她就是当家人，什么哥哥姐姐的，现在她最好使。

晓双开始不客气了，“既然这样，我说两句，妈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不怕说实话，妈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能撑多久不好说，咱们当子女的能陪一天是一天，妈对各位有多重要相信不用我说，你们念的书都比我多，眼下就是护理好妈，人生最后这点时间，别留下遗憾。这回摔伤了，妈还住五嫂那，但护理工作应该正常化，除了三哥和晓波，其他人的钱我出了，但这些钱都用在妈的恢复上，营养品什么的该买买，至于不出钱的就进行倒班。一家出一个人，轮着。”

大哥道：“双子，我和你大嫂都在津港看孙子呢，回不去啊。”

大嫂连忙：“可不，孩子马上考大学了，这时候根本离不开人照顾，我家情况你也知道，孩子要考不上好大学，将来没个好工作，吃喝都成问题。”

听着无穷无尽的推脱，晓双决定杀鸡给猴看，“楠楠爸妈不是在老家没什么事吗？让他们来看一阵，你俩就放心照顾妈。”

大嫂还想解释，可作为家里老大，嘴里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搞定一个刺头，剩下的也容易，“二嫂，你家也没问题吧。”

二嫂站起来拍了拍胸脯，“双子，你这话就小瞧了你二嫂不是，为人子女的伺候老人，那不是天经地义，这功夫谁能当逃兵啊。”

见风使舵，炉火纯青，二嫂墙头草本色真是一点没变，但晓双追求的是结果，也就不说什么了。

剩下的几个，也不等二妹依次点了，都主动接了下来。

事情定完了，这群老兄弟姐妹野也没什么好叙旧的，纷纷下线了。

晓双是最后一个下的，她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心中不由感慨，如果，老妈不是个普通的农村老人，而是家缠万贯的富豪，伺候她的事，还会像今天这么难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