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喜大悲(1/1)
生日刚过,春天还没还没来的时候,晓双遇到两件事,一好一坏。
坏事是尽人皆知的,张禹先前的旧伤复发,再次倒下了,拉到医院抢救至今没醒。
医生说,张禹的病涉及大脑深层次结构,无法进行开刀治疗,只能慢慢康复,这也是最稳妥的治疗方案。
照顾人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晓双和陈瑶的身上,虽然两人极度关心张禹,可二者都不是闲人,自己那一摊事业都忙得不行,于是只能请护工轮番照顾,然后两人抽空就前往医院。
晓双听医生说是旧伤复发后,整个人直接炸了,拿着检查结果直接气势汹汹的冲向万象集团,对于这种陈年旧账,人家根本不搭理,对晓双采取冷处理。
可事实证明,申冤维权,往往看的不是你的冤情有多大,而是你多能闹,碰壁的晓双根本没有妥协,反倒是变本加厉,直接带上行李,住在了万象大厦,全程开着直播,由于晓双今年已经过了六十,无论是保安还是警察,都不敢采取强硬措施,可她始终坚持一个原则,不见兔子不撒鹰。
通过几天的维权,总裁金永的名字各种被打响,晓双声泪俱下的对其进行控诉,最终无奈,金永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不得已再次满足晓双的诉求。
经过一番协商,最终还是同上次的赔付结果一样,这个结果虽然离晓双的预计差了一些,但也行了,最终这件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这事虽然平息了,但坊间关于晓双的传言很多,有人夸她厉害,上次维权那么大动静,这次又来一顿闹,也有人说她贪心,上次明明得到了一笔好处,这次又来要。
不过,结束了对外狰狞的面目后,再看儿子,晓双就戾气尽消了,脸上只有关爱和心疼。从前视钱如命的晓双,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人生首次对金钱产生了厌恶。
之所以张禹会变成这样,都和一个天大的财富有关。这笔横财并不是来自当初张禹投的那块地,那里拆迁估计张禹有生之年是等不到了。人生说来奇妙,往往你穷尽一生追求的东西不会给你带来收获,反倒是不经意间做出的决定,能爆出意外之喜。
差不多零九一零年的时候,那时张禹还风光无限,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一个披萨店请一个陌生人吃了一顿披萨,当时主要是他刚卖出去一大批房子,收获颇丰,见一个眼镜男在店里问这问那结果什么都没点,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请他吃了一顿。
之后,眼镜男没有理所当然的享受,要求必须回报,但他没钱,可他有另一种货币,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这些货币转给了张禹。
当时这个货币非常的廉价,差不多十万个才能买一个披萨,眼镜男也只有这么多,但他向张禹保证,未来这些肯定会增值,张禹绝对不亏。当时张禹也没当回事,觉得这东西和游戏点卡差不多,无所谓,一顿饭而已,他本身也没想着回报。
可前几天,张禹一个偶然的机会猛然发现,当初那个眼镜男给的不是一般的虚拟货币,更不是什么游戏点卡,它在今天有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比特币!”
不知道行情的张禹,连忙搜索如今的汇率,结果一查,他顿时蒙了,全身的肾上腺素几乎全部集中冲向了大脑,无比兴奋的状态下,他打电话挨个通知,张禹要向所有人宣布,他这一辈子,要成功上岸了。
当晚,亢奋到极致的张禹和陈瑶大战了三百回合,作为他的老婆,陈瑶自然也开心的差点没晕过去,有这些钱,将来只要祺瑛不创业,怎么花也够一辈子了。
俗话说大喜过后往往就是大悲,第二天一早,陈瑶就发现张禹陷入了昏迷,一直到现在。
晓双不禁思考,如果没有这笔收获,儿子肯定不会激动导致现在这样,虽然如今钱够花了,可要是儿子的下半生一直在床上度过,那么有多少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次照顾张禹,陈瑶变得比上次平静了许多,因为她坚信要不了多久,老公一定会醒来,她权当目前有可能植物人的张禹在好好的睡一场大觉。
有些时候,陈瑶也感慨命运一事,她觉得张禹这辈子就是不缺钱,可上天是公平的,不缺钱,自然要缺其他。陈瑶总结,一生不服输的张禹,最大的梦想就是证明自己,可每次当他马上收获果实的时候,都会出现意外,这,就是命。
一个月前,两人出去旅游,在美丽的普吉岛上进行度假,当时张禹还满面愁容的和陈瑶说:“维权团购这行要干不下去了,目前我已经被各大开发商拉黑了,他们联动物业,及其他合作方,联手抵制我。”
陈瑶安慰:“这本来赚的就是取巧的钱,赚不到就算了,家里还有我呢?再不齐还有咱妈,元英呢?”
张禹颓丧的摆了摆手,“你们有多成功,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是吃不起饭,我是想证明自己。”
说到这,张禹忍不住自嘲一笑,“估计未来大概率我是没有去处了,到我老的那天,我不指望孩子了,就靠你给我养老送终了。”
谁承想,当时的一句戏言,如今竟变成现实,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未来也许真的得陈瑶养老。
这日,陈瑶坐在张禹床头看书,元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回来了,还带着老婆孩子。陈瑶见状连忙起身。
“阿姨,我爸怎么样了?元英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陈瑶放下书,看着元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想说道:“医生说恢复的挺好,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如今的状态,哪里看得出来好坏,我爸又没受伤,我不想等了。”
“什么意思?”
“我想带我爸去国外,那里的医疗手段更好。”
“不行!”陈瑶立马拒绝,“你爸必须在国内,这也是我和你奶的决定,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两口子还都那么忙,谁有时间伺候你爸。”
陈瑶话只说了一半,张禹是她在这个家里最大的保障,哪怕下半辈子张禹一直躺着,只要她能一直守在身边,在这个家里就有足够的话语权,一旦被接走,她一个儿媳妇加后妈的身份,在家里能做什么决定,将来不管是为她还是为祺瑛,怎么争取更大的好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张禹家底十分丰厚,可大部分和她都没什么关系,晓双和元英就不说了,单说张禹,无论房车还是那些比特币,都是婚前财产,真要进行清算,她可得不到什么。
“阿姨,我可以请最好的护工照顾。”元英苦口婆心,“你应该也清楚,针对大脑的治疗,国内外还是有着明显差距,不能把我爸扔在这一直听天命。”
陈瑶没有丝毫动摇,“你想的太美好了,国外医生也是人,不是神仙,他们不能起死回生,目前这情况,等待是最好的治疗方式。”
最终,两人也没达成共识,元英带着一家陪张禹待了一会儿后,就去找晓双了,他觉得必须尝试国外的治疗,不然他不甘心。
面对孙子的提议和儿媳的理由,晓双感觉头大,她也不知道听谁的好,于是她表达了个模糊的态度,说再看看,根据张禹的情况,再决定是否去外边治疗。
对于这个结果,陈瑶松了一口气,她之前甚至想过,如果婆婆也同意去国外,那她就辞职跟着一块去,她必须死死的把着张禹。
元英没有达成目的,虽然不甘,可他没有放弃,他给自己定了时间,一年,如果一年后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他必须把老爸接走。
离开的时候,元英没带家人,自己单独来找张禹告别,他还把陈瑶支走。
元英握住了张禹的手,缓缓说道:“爸,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但我希望你内心理解我做的决定。”说到这,元英忍不住流出眼泪,“对不起,其实我的想法,没和任何人说,包括奶奶,其实我的想法是,带你出去后,倾尽全力进行治疗,如果所有的权威专家都说未来你醒不过来了,那我就帮您提前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这话说得石破天惊,可惜没人听到。
元英又说:“爸,你这辈子,其实也值了,有过巅峰的事业,有过不计其数的享受,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经过,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你对得起身边所有人,包括我。”
元英擦了擦眼泪,“爸,我想好了,如果最后怎么治都没有效果,那我就拔掉你的氧气瓶,我知道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对你只是一种煎熬,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饱受折磨,作为儿子,即便不能为你养老送终,我也要让你开心的走。”
张禹拿起旁边的毛巾,又去打了盆水,好好给张禹擦了一遍身体,最后,他把张禹扶起来,用力的抱了抱,在耳边低语,“爸,你一定要醒过来。”
元英走了,但他走时也说了,最多一年,要还醒不过来,不管采取什么措施,都要把张禹带走。
这个结果,陈瑶有些不甘,但也没说什么,相比这个,她又一个更大的意外,她的大姨妈又消失了。
这天陈瑶和晓双在一起吃饭,两人吃的火锅,晓双给她夹起刚煮熟的一片肉,原本特别爱吃火锅的陈瑶,刚把肉放进嘴里,就呕了出来。
接下来几次一直这样,晓双见状急忙问道:“什么情况?”
“可能是最近肠胃有些不舒服。”陈瑶直接道。
晓双想了想问:“那个还来么?”
“不会吧!”一听这话,陈瑶顿时也意识到了不对,她算算日子,在普吉岛那几天,好像正对得上。婆媳俩赶紧去旁边药店买了个验孕棒。一验,果然中标。还不敢相信,再去医院。这下确实了。
陈瑶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发呆。她不晓得这是上天给她的礼物还是考验。张禹躺在床上,能不能醒过来,难说。她这个节点有孩子……要,家里一大摊子事忙不过来,不要,她又觉得不忍心……
晓双见陈瑶失魂落魄,直接拍胸脯说:“该生生,有你妈呢,多少个孩子我都能养得起。”
陈瑶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晓双坐下后忍不住叹息,“老天爷安排的这些戏份,真是太精彩了。”
陈瑶猛然意识到,如今的处境,和当初生祺瑛是多么的类似,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又大了几岁。
陈瑶头疼,她一时难以做决定。这消息传得很快。赵月知道后直接给给晓双打电话,告诉她这孩子得要,反正家里不差这一双筷子,万一还能给张禹冲冲喜呢?
至于国义,他直接表态了,老张家的孩子,有了就得生,他家里没有打胎这个说法。
张文得知一系列的消息,除了给舅妈打电话进行祝福外,其余的没多说,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资格给别人意见。
至于张重,他有个自己的想法,他想着,如果陈瑶这胎是个男孩,她还不想要的话,张重就想接过来,这样既摆脱了老妈的执念,又能给陈瑶摆脱负担,一举两得。
最终,陈瑶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哪怕未来张禹一直昏迷不醒,可俩孩子在身边,她的话语权只多不少。
做完决定,陈瑶觉得浑身轻松,于是开始渐渐把手里的工作减少,保证每天的身体健康,下班以后,她就去张禹床边,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唤醒他。
每天陈瑶和晓双几乎都会按时来到张禹身边,轮流跟他聊天。婆媳俩一合计,不能光聊,还得刺激,最终的方案是,晓双说坏的,陈瑶说好的,全都掏心窝子说。两人尝试了几天,可是一点效果都没看见,一个偶然的机会,陈瑶灵机一动,决定让公公来试试。
国义听后自然不会推辞,对于他说什么,陈瑶和晓双也没规定,强调说心里话就好。
国义坐在病床边,深呼吸好几次,每次刚想开口,他就忍不住哭,儿子住院这么久,他一次没来过,不是不喜欢儿子,是不敢看,他一直在逃避,心里对自己说,努力赚钱给儿子看病,可真坐在这了,不管说什么,他都说不出口了。
平静许久后,国义缓缓开口,“儿子,你啥时候能醒过来啊,你这一辈子,爸对不住你,小的时候,我不是赚钱,就是喝酒,从来没陪过你,曾经我觉得,只要给你攒钱,那就是对你最大的好,可直到你离家出走,我才知道自己做错了,后来这些年,我好些次想跟你道歉,可我就是张不开嘴,儿子,今天爸好好地和你说一句,对不起。爸窝囊,爸没能耐,小时候你爷喝酒,不管家,还总打我们,结果我没引以为耻,长大了反倒变成了他,我也恨我自己,可就是改不了,看到酒我就想喝,不喝我就暴躁,但当年你走以后,我就彻底觉得这玩意对我没吸引力了,往后这些年,爸一口酒都没喝过。其实你今天这样,爸早些年就有所预料,当年你和我动手,事后好些人都说,你那是不孝,将来会遭报应,我听了以后,经常跟心里祈祷,对老天说当年都是我不对,与你没关系,可到头来,报应还是到你身上了,儿子,爸对不起你啊。”
国义放声大哭,嘴里胡乱念叨着,手里死死的握住张禹的手,无助的就像一个孩子。
忽然间,张禹眼睛里滑出一道泪。
国义呆在那。
紧接着。两只眼都在流泪。
国义又是惊又是喜,手忙脚乱,大喊医生!医生!医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