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他害死的(1/1)
那两名讨论的太太唏嘘几声,便叹口气离开了。
留下像个木偶一样的封琂,无声无息站在那儿看着高高挂起的遗像,整个人像一滩死水,哪怕身为话题中央也没有反应。
良久,那长而浓密的睫毛才轻轻一颤,抬眼隔着冷冰冰的相框对上他们永远定格的眼神。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眉眼弯弯,满含柔情,和生前无数次轻声唤他“小琂,小琂。”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一旁的男人不言苟笑,却在他发狂控制不住伤害自己时总会沉着脸将他紧紧锁在怀里。
他们说,是他的错,是他害死所有人。
封琂脚下虚浮,只觉得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像汹涌的浪拼命往他耳朵里灌,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密密麻麻地疼得起来。
一会儿是母亲温柔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唤他“小琂 ”一会是沉默的父亲略带愧疚的目光……还有那天剧烈的爆炸声与喧嚣的尘烟。
“我的好哥哥怎么偏偏留下了你呢?”
“真该死,漏了你这个小祸害。”
“他们怎么就丢下你自己走了呢 一家人干脆在地下团聚该多好?”封伟杰阴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你的错”“是你害死了他们”“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坐上那辆车”“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现在你可是没人要了。你有点眼色安分点 我还能让你在封家老实待着。”
那些或许是怜惜或许是指责的话语变了调,像一曲曲不散的魔音团团将他围在中央。
那是他一直埋在心底,无人可以触碰的过去与伤痛。
他筑了一道厚重的围墙,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后面,而尝试走出围墙时 那些被刻意藏起来的心结最先将他击垮。
在外人眼里,只能看见这个单薄的少年死死抓着墙,指甲都被磨掉一些 ,他看起来承受着什么无形的痛苦。
“怎么了这是?怎么也不说句话?”那位热心肠阿姨也不敢靠太近,可连续喊了封琂好几声也不见他有反应。“要不还是打120吧,看起来挺严重的。”
“行行行你先打,我扶他去阴凉处坐会儿。”老奶奶点头,打算轻轻扶一下封琂的胳膊。
不料才一碰到他的袖子,封琂就反应剧烈地一缩,惊魂未定抬眸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眼里还带着没散的警惕。
老奶奶被他吓了一跳“别怕别怕,奶奶不是坏人。”说完她看了一下时间“你是这附近的学生吧 没到放学时间就跑出来了,你是去干嘛还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封琂不习惯和人对视,下意识垂着眼睛和她们保持距离,听见“放学”二字才终于想起自己出来是干嘛。
喉咙干涩,声音细若游丝“要去 接小猫。”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回答他们的话。
对,他不是一个人的,他有小猫,他要接她回家。
“啊?接小猫?”阿姨和老奶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不解。
但再回头时,封琂已经拖着步子走远,看上去还有几分焦急之色。
陆缈缈这边也急着呢。
她也不想就这么干等着,刚打算沿着这条路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身后就传来了虚浮的脚步声。
她赶紧转身,果不其然是姗姗来迟的封琂。
他看起来不太好,脸色苍白的程度比第一次来接她那会还恐怖,浑身的冷汗大到让人误以为他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对不起小猫,没有按时来。”他艰难平复急促的呼吸,看见她的第一眼先是开口道歉。
陆缈缈见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按时不按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费劲踮脚把他下巴上的汗滴吸走,头疼地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又搞成这样?”
她甚至怀疑是他想故技重施,装病不让她出门,如果是这样她真的会控制不住揍人!
这么想着,陆缈缈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暗下决心要是他下一句是什么“难受。”“不舒服。”之类的话,她立马给他一拳。
她又心疼又气,知道难受还敢这么胡来!才说完不准骗她没多久,又贼心不死是吧。
可看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又实在不像装的,难不成封琂为了让她乖乖待在家里已经丧心病狂到不择手段,宁愿让自己犯病的地步?
这个行事风格她只能说很符合小疯子。
可没料到封琂脸色僵硬片刻,只是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淡淡摇头“没事。喵喵不担心。”他垂下眸子,逆着光让人看不清神色。
再给他两天,两天就好了。
封琂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死死掐着掌心压抑住心底的狂躁,身旁那只手轻轻牵住陆缈缈,语气算得上温柔“小猫,回家。”
?他这次这么乖,没搞一点幺蛾子陆缈缈居然诡异得觉得不太习惯?
顺着他的力道,任他牵着往回走,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没了?你没别的想说的了?”
按她的预想,还以为他会利用那副惨兮兮的小可怜模样博同情,然后顺势不让她出门。
牵上她后,封琂的脸色好上许多,此刻颦着眉不解低头“说,什么?”
陆缈缈抬眸对上他坦坦荡荡的眼神,有些招架不住。
可恶,突然觉得有种诡异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咳,没……”语调不止低了一点点,语气也抑制不住地心虚,是她恶意揣测封琂了。
或许是良心过意不去 她掏出那两颗糖递上去“吃不吃糖,小乐……算了不出意外你压根不记得她谁。”
陆缈缈说到这嘀嘀咕咕了一句才接着道“一个可爱的小姑娘送我的,分你两颗。”
她拨开彩色的糖衣,将那块水蜜桃味的硬糖塞到封琂嘴边,看他吃了那两颗糖心里的负罪感才少了点。
陆缈缈和他牵着慢慢往回走,余光看了一眼他不太好的脸色,忍不住再三确认“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封琂勾勾她的指尖,轻轻摇头,她只好作罢,心里却觉得小疯子绝对瞒了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