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漫漫回家路（1/1）
现在开始倒带，跟着你醉醺醺的脚步回到家。越过此处西南方向的跨河大桥，摔了一跤，爬起来。二十分钟后我们离开柏油路面，拖着步子在院子里穿行，吓跑了那里的小孩们。在81号高速公路下方行走，一直走到加姆洛克北部。这里的街道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冻住，被冰雪覆盖。沿着主路向前走，前往永劫路。那里有一条小巷，那里的泥地里印着你的脚印。
就是这里，家还在前面。经过41号分局，穿过市场，经过布吉街，横穿湖面。走过街角的录像租赁店，就会看到一条矗立着一排松树的街道，那条街上有一座小房子。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远航路11号，你已经不在这里住了。那些时光一去不复返，那些人也是。你为何来此？你为何出现于此？你必须回去工作，你现在只剩下工作了。
尸体放进了车厢。你在库普锐斯锐影旁掏出了装有子弹的密封证物袋。金在袋子上填好了标签，包括物品编号，案件编号，时间和地点。
被压扁的子弹边缘很锋利，这是一颗包壳子弹。而公民武装只会使用无包壳子弹。子弹外壳是淡黄色金属制成的，它已经绽放出了深灰色的核心。子弹底部直径接近5毫米。这是一枚真正的杀器，不是街头上那些垃圾子弹。
“目前为止，你对子弹有什么看法？”在你盯着子弹看了半天以后，金忍不住问道。
“这是一枚软尖弹，拥有铅制核心和直径大约8毫米的黄铜外壳。”
“好吧......包壳弹意味着它出自于一把军用后膛步枪。而不是瑞瓦肖常见的前膛枪。这很不寻常，瑞瓦肖人已经半个世纪没有接触过这种后膛武器了。”金停顿了一下，“就连RCM使用的都是普通的无壳圆锥弹，这有点奇怪，很奇怪。我喜欢这样，警探。奇怪就意味着独一无二，意味着有罪，我们需要找出射出这个的枪。”
你若有所思地晃晃袋子，脑袋里的某部分运作了起来：“我想我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了。子弹是从一支4.46口径的马格雷步枪里射出来的。”
“嗯......这是一个古董枪，50年前的产物。是有点道理，马丁内斯不可能有很多后膛枪在流通，或者说瑞瓦肖的任何地方都不太可能。”
“这样挺好的。”
“禁止在和平时期使用后膛枪应该是犯罪学最重要的法律了，RCM有些新成员一旦接受过军用级别武器训练之后，就会对他们配备的前膛枪不耐烦，但他们最终会意识到这是值得的。”警督显然很赞赏这一点。“想象一下所有人，都能接触到不用重新装填就能发射好几轮的枪支，第一枪过后就会有第二枪，第三枪。”
“看来我们在找一个古董爱好者。”
“不置可否，我们需要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金，我该怎么打开前灯呢？”
金打开了预热器，接着掏出钥匙。“准备好。”警督很愿意炫耀他的宝贝。
仪表盘发出橙色的光芒，转数仪表跳跃着，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隆隆声。库普锐斯锐影的发动机启动了。
那个声音，你感觉轻风拂过了你的头发，你好像正在驾驶一样，在哪里呢？在一条狭窄的街道两旁排满了破旧的木屋，81号高速公路盘绕着。宛如一条巨蛇高高在上。孩子们在高架桥下玩耍，当你经过的时候，那些眼睛转向你......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哒声，车灯打开了。灯光映照在车子前方。当你把你的工作手册拿到前灯下，一个闪烁的全息图出现在你的面前。一个街道网，还有一条大河的脉络。
在破败的广场中央，圆锥形的光线映照出两个男人，一个瘦小一个壮实。他们站在城市的舞台中央，但只有一个人清楚自己的台词。
水印边上有密密麻麻的微穿孔，被分成了三行。
手册：第一行有18个点。
你：还不赖。
手册：什么还不赖？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下一行呢？
手册：下一行是最长的，沿着边缘延伸，数出来216个穿孔。
你：最后一排呢？
手册：3个。
“金，这些穿孔是什么意思？”你指着水印。
“这是你作为RCM警官的记录，可以说是你的统计数据。警官都会这么做的，让我来看看......”
小子，这就是我们给你的生活表现打分的地方，你最好希望分数不错。
“第一行代表着你的服务年限，18年？好吧，你自愿加入警局前是做什么的？”
“你真觉得我会知道吗？”
“说的对，我的错，下一行，就是绕了一整圈的这个，代表着你的结案数量。你这里有...我看看...哇偶，超过200个！”
“准确的说，是216个。”
“已经相当多了，就算是对于一个在警队待了将近20年的人来说，也很多了。”警督充满敬意的点点头。“一般来说，一年破获十多起案件就能超过90%的警员了。”
“所以你是说我是个超级警探？”
“随你怎么称呼自己吧，至少对于你的分局来说，你是很有用的一份子。现在来看看最后一行......”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你的食指在刺痛中痉挛了三次。“那些是我杀过的人的数量，三个。”
“没错，”警督一边回答一边猜测着你的反应，“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感受到了食指上的刺痛。”
“啊，是的，有时候大脑可以保存特定的反应。对于一个RCM警官来说，特别是加姆洛克的41分局，其实挺平淡的，我是说好的方面。”
“局里有些警官会把杀人当成游戏，如果他们碰巧解决了一起案件，那往往都是意外。”警督显然很鄙视这种行为，“不过好像你是，至少曾经是一个好警察。”警督的语气里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谢谢你，我们走吧。”
警督用手中的遥控器关掉了车灯。
当然，你没有忘记园丁的事情。年轻的园丁依旧坐在搞死警察的标语之下。
“又见面了，警官。”
“尸体没了。”
“谢谢你，警官。看来我四月份就可以种上薄荷了。”女孩脸上流露喜悦的感激之情。
看着这张笑脸，您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它是虚伪的。
“现在是三月，你究竟在温室里做什么呢？”
“这个嘛......”她指着自己的手推独轮车，显然被你的问题吓到了。“这可能是最后一场雪了，至少我希望如此......雪里面有营养素，帮助万物在春天变得生机盎然。至少我外婆是这么说的。”
是的，想想可爱的外婆，想想这场诡异的雪，还有你的周围。你看见了什么？堵车，运河，书店，港口大门。这是个非常好的观测地点，可以密切关注着你们。
“你不会碰巧正在监视我们吧？”
“没有！当然不是！我不明白这是在什么......是那个小孩做的对吗？红头发的那个？每句话里面一定带着脏话的字眼，他们一直在给我惹麻烦，是他们让你来骚扰我的对吗？你不该听他的话。”她指向身后的标志，“这个可能就是他们写的。”
“你在这里休息了好一阵子了，对吧？”警督插了进来，一心一意地看着她。
“是的，我累了。”
“我能理解，RCM在这里不受欢迎。本地人想要关注我们的举动。”
回应警督的只有沉默，还有她浅浅的微笑。
“没事的，小姐。做你该做的事情。我想这里差不多了，我们走吧。”警督朝着你点点头。
“回见，警官。”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了，你已经解决了尸体，找到了自己的工作手册。你还需要走访野松公司的代表，这里的工会领袖，调查射出这颗子弹的武器的来源。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没有钱。你该如何过夜呢？警督曾经让你给你的分局打电话救助，获取额外的资金，但是你不光弄丢了自己的警徽，制服和配枪，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弄丢了。
你不想去面对这个，但是已经下午五点了。这件事情迫在眉睫。你犹豫再三，还是回到车里再次拿起了无线电。
“这里是57分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能帮我接听一下41分局吗？我需要汇报一些事情。”
“稍等一下，警官。”她把你放到了保留状态，电流像营火一样发出轻微的声响。过了一会儿，你听到了一个老人的问候声，他那沙哑的声音让你出奇的熟悉：“10-2,10-5。这里是41分局。完毕。”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站在一个满是灰尘的小隔间里抽着烟，马甲上还绣着一个巨大的白色长方形。在他面前是一个盒子形状的装置，上面布满一排排电线和天线。
这个人使用的是转播编码，你是个警察，你当然知道转播编码，你可以的。
“10-4，41分局，我有急事，完毕。”
“10-4（收到消息），10-5（转达消息）。报告你的情况，完毕。”
“我需要汇报一下警徽丢失的事情，我的警徽不见了，找不到了。”
“10-4，收到消息。这是非常严重的情况，我需要汇报给10-22警长。完毕。”
10-22警长？！这听起来有点糟糕，不，是有点吓人了。就好像是在学校里被点名去校长室一样。
“是他吗？！”背景里传出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他想干什么？！”
“他说他的警徽丢了，需要汇报。”
“谁的警徽丢了？”又传出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是他妈的迪克警官！还能是谁？！”
迪克警官是畅销书《迪克马伦与丢失的身份》里的主角，你知道这个。这不是你的名字，他们在嘲笑你。
“我就想做个汇报，咱们可以继续吗？”
“10-4，我听见了，警官。我这里会留下记录，你正在搜寻丢失的警徽，完毕。”
“麦克，快来听，迪克马伦把他的警徽弄丢了！”年轻人喊道。
“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的超级警探把他妈的该死的警徽丢了。”
“能不能别再讨论弄丢警徽的事儿了？”你忍不住了。
“收到，他说你们能不能别说弄丢警徽的事儿了。”
“为什么？他找到了？”然后无线电另一端的房间里爆发出猛烈的笑声。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汇报......”
“10-9，再次呼叫...我没听明白，完毕。”背景里传来了热烈的谈话声，让他很难听到你的声音。
“......就算是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个全新的高度！”
“问问他......”说话人喘着气。“问问他的枪是不是也搞丢了！”整个房间哄堂大笑。
“托森警长想问你有没有弄丢你的枪。”接线员说道。
“没有，我当然没有搞丢枪。”在电话里撒谎很简单，但你还是流了一大堆汗。
“他说他没有。”
“谢天谢地，要不然绝对会是一场噩梦。我都不敢想象有哪个玩意敢把这种消息汇报给警长，搞丢警徽已经够糟糕了，告诉他！赶紧把东西找回来！我们可不能让青少年罪犯带着它到处跑！”
“听到你的警枪没有弄丢，我们都很高兴，警官。你需要其他援助吗？完毕。”
“我需要额外的资金援助，案件需要。”
“10-4，我听见了，我无权决定你的请求，不过我会......”
“他现在又要干什么？”
“他想要钱。”
“妈的，他在逗我吗？”
“我觉得他不是。”
“千万别给那个混账东西一分钱，他肯定又会拿去喝酒的。”
“好吧。”接线员回到了你这边。“额外资金的要求被否决了，完毕。”
“拜托，求求你们，我今晚没地方睡觉了！”
“他说他遇到了麻烦，他没地方睡觉了。”
“好吧，那他最好在太阳下山前把案子给破了！”
“维克玛警长说你最好......”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请来接我回去......”谁在乎维克玛警长说了什么...
“呃，听着......”老人压低了声音，“没事的，你可以的，相信你自己。你有很多同事也在这里...”他在试着让你不要再同事面前继续出丑了。
“还有什么需要吗？警官。”老人恢复了正常声音。
“我没事，我挺好的，不...我还有其他事情......”
等一下，在你说出什么蠢话之前，好好想一想。如果你说你不知道自己的个人信息，大家肯定会以为你疯了，放聪明点！
“...我想知道报告里我警徽的信息对不对，你能念给我听一下吗？名字，职称还有出生日期？”
“搞什么鬼！他还没挂断吗？”
“他说他想核实警徽的信息。”
“当然了，迪克马伦，瑞瓦肖的高级上将如是说。”
“让他别再浪费时间了！”
“你还有别的需求吗？”接线员说道。
“那你以后能用我的全名称呼我吗？”
“呃...”
“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他在要求我称呼他的全名，警长。他好像喝醉了。”
“打住，别再沉溺在他酒后的丑态里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咔哒声，通话结束了。
在往南十八公里的地方，也就是41分局的休息室里。一小群人聚集在通讯员“老男孩”佩佩旁边，大概十几个警员。茱蒂丝走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充满着香烟和笑声。她的左臂打着绷带，头发也剪短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出什么事了吗？”茱蒂丝询问道。
“现在情况是我的搭档主动联系我，这不是什么好事。他说他弄丢了自己的警徽，而且他好像很困惑，甚至是有点神志不清...”让·维克玛警长转向茱蒂丝，开始沉思。
麦克·托森用手指头套弄着自己的拳头，沙哑地大笑着。他正站在入口处和自己的搭档莱恩讲着什么下流的故事。麦克突然插嘴：“是啊，迪克马伦搞砸了，他肯定又是他妈的喝醉了。”
右边的莱恩笑的眼泪都没干：“是啊，麦克说得对。我是说，他开口跟我们讨钱的时候，实在是......”
“够了！都闭嘴！”维克玛咬住指关节，接着一声命令传遍整个房间。骚乱瞬间平息了下来，所有目光都看着他。“这一点也不好笑！真他妈的悲哀，他是个警察！他是我们中的一员，真他妈该死...”
茱蒂丝穿着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当她说话时，平静而坚定：“我们必须帮他。”
维克玛：“是吗？那你他妈的打算怎么搞？让他戒酒？早晨喊他起来和他一起慢跑？让他喝胡萝卜汁？他已经彻底迷失了！”
茱蒂丝：“我只知道我们不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放弃他，他不会......”房间里的众人开始坐立不安，有人想要偷偷溜出去。
“麦克，守住门。”维克玛朝着麦克打了个手势，让他堵住门口。然后转身面向茱蒂丝：“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他不想要变好，他要变得更加糟糕。这是他的原话......”
维克玛重重叹了口气：“这件破事不能从这个房间传出去，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和其他任何人提这件事，我们会给他几天时间，帮他赶紧他妈的振作起来。”
老男孩点燃了一支烟：“这个报告我想可以推迟几天。”
“很好，”维克玛转向其他人：“好了，大家，只是个恶作剧电话。你们也开心够了，赶紧回去工作吧。”
一段时间后，维克玛和茱蒂丝一起上了一辆警车，维克玛把钥匙插进了汽车里，默默地启动了发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