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秦玉对九渊（下）（1/1）
当秦玉口出此言，九渊和尚也不由更觉得有些滑稽了，他所悟出的「游冥十八势」是根据渤海寺传下的「罗汉宝经」基础之上进一步参悟而出的印诀功法，经过他之手哪怕眼下还功力尚浅，却连升阳阶百分之四十七的大音禅师看了也要心悦诚服。
这小子是哪来的底气敢说自己使的不对的？
“呵呵，小僧修行以来还是头一次遇见有人这么说，小施主难道有另一番真知灼见？”九渊和尚平静的脸上就像在看一番笑话，等着秦玉说出什么惹人发笑之语。
秦玉却很自然地道：“不是在下有，是在下小时候遇见的一位高僧，他也给在下讲过这上古菩萨点化三百祖僧的典故，大师的那几招，是取自画卷中的魏征斩龙，后龙鬼侵扰太宗皇帝，太宗皇帝魂游十八层地狱最后还魂的典故，是也不是？”
“自然。”九渊和尚眨眼承认。
“那位大师曾经与我讲过，这太宗游地府的典故，是意在教化众生，明善恶，以地狱之理教化人心，这才符合佛门修行之道……”
秦玉说得头头是道，九渊却听得波澜不惊，他说的固然不错，那也是「罗汉宝经」的宗旨，但自从九渊有了新的领悟后，这门印诀已经得到更深的发掘，在他手中，所化出的「游冥十八势」十八层地狱之象背后，是神佛运筹帷幄，以天地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的大手笔。而这是他得出的新领悟，因此他听到秦玉如此说时，自然也只当老调重弹，直到秦玉再说下去……
“只是大师你用的印法，十八层地狱之威固然是有，但却只有其威势而失其慈悲。而且，大师的这门印诀化出地狱之景背后，还藏着一手后招，这一式可谓包罗总括，气魄宏大，宛如一只佛眼在背后总观全局，十八层地狱的变化，都在这一掌之中，而这，才是越错越离谱之处。”秦玉这时越说神采越足，嘴角一抹笑意也由隐而显，宛如自己身处之地不是比武会场，而是他指点江山之所。
九渊到这时，他已是笑不出来了。
这一式“太宗游冥”的起势藏的极深，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看出这层机妙，这一刻起，九渊和尚才开始真正正视起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既然小施主敢这么说想必是见识过更高明的功诀了？说得再多，口动不如手动。”九渊和尚身上灵气再度提升，一句话之间，就提升到了百分之四十以上，与击败梁剑北时同等强度。
而这一次他显然没有止步于斯，灵气升腾如焰，还在继续攀升！
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百分之四十七！
到了百分之四十七的程度，已经足可以与五大家中的长老一较高下了，哪怕是渤海寺现任单张方丈大音禅师，也不过升阳阶百分之四十八。
现在在秦玉面前的九渊和尚，如果以对手算，应该与当初明照门变异前的南宫傲差不多，如果再加上他那可以瞬间看破对方气机破绽所在的「审渊之眼」的话，某种程度上又比变异前的南宫傲更加棘手的多。
现在的九渊和尚因为灵气的提升，眼中秦玉一身上下再次浮现出星点一般的标志，在四肢身躯各处，他已经笃定了要以力压人，神色更是不加掩饰地森然阴鸷：“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一次他非得让这小子尝一尝完整的十八层地狱不可！
升阳阶百分之四十七发动的“太宗游冥”，无边幽气再次笼罩场上，身影遁入森然冷雾之中，与之前一样只待伺机而动。
秦玉当然明白对方提升到百分之四十七之后的强度也变得更加危险，当下纯以招式上的精妙程度已经无法做到料敌机先的破招。
他也知道这九渊和尚势必会尝试以力强破，没有破绽也会造出新的破绽，所以他也另一套方法应对。
五指爪聚灵气，秦玉手起架势，从外在的来看，当然还是凝血神爪的招式，但实际上……
“既然大师说了，那我就献丑了。”
他这一句刚落，幽枉狱以胜逾之前何止数倍的阴冷之气猛袭向后背，对方掌印未至，秦玉眼前已经浮现出了无数恶鬼呼嚎之影！
然而这些影像才浮现了不到一瞬，秦玉再次调整呼吸，新的招意，在他凝血神爪的外表之下暗潜而伏，口中也轻轻吟诵而出：
“死生反复唐皇帝，玉鸾重响太微明。”
随着吟诵声起，秦玉回身迎爪相探，这一次他探爪一动，灵气竟发出更加漆黑的厉光，正与那藏在幽枉狱背后的九渊和尚正欲前探的指印相抗！
幽枉狱幻象被黑光一刺而破，烟消云散，九渊和尚既惊异于弱点消散，也察觉到了秦玉这一爪中的升阳阶灵气似乎又比之前更强了些。
他还能往上提升？
而且不止这些，从秦玉那回身一爪抵消幽枉狱幻象的相击中，九渊竟分明感到了一股他殊没预料到的气息。
爪上黑气隐隐，连带着秦玉面目也似乎变得严肃冷峻。
仿佛一个鬼面威容奋发的恶鬼判官。
九渊和尚惊呼而出：“崔判官？你小子也会‘天子游冥’这一招？”
“你猜。”
秦玉说时，他脸色也在黑气中变得越发严峻，随之爪气激荡，赫然幽枉狱的森森可怖景象，没有任何预兆地显现在九渊和尚面前。
「幽枉三狱，寂寂寥寥千般业！」
一向只以地狱之景加身于人的九渊和尚，完全没想过自己会置身于如此逼真的地狱景象，这小子仿佛爪中放出了无数幽冥恶鬼缠绕，九渊和尚的「审渊之眼」在此时也赫然没了用处，秦玉身上的破绽转瞬就被那无数恶鬼幻象遮盖，让他看不清秦玉真身何在，自然也看不懂破绽何处。
这和自己的「游冥十八势」何其相似！简直是异曲同工！
而更加糟糕的是，他一动念间竟然发现，自己先前使用的「幽枉狱」相比之下，如果不考虑灵气的差距，竟然是被完全克制！
不可能！
九渊和尚强压心中不可置信的震惊，奋然睁大「审渊之眼」，立刻变式以对。
「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
地狱图景在他身形变换间，幻化得更加迅速，然而秦玉身影则更遁于黑气爪影之间，每当九渊和尚企图以更精妙的灵气与变化强破之时，他总能在神鬼莫测之间，从九渊意想不到的角度袭至。
并且，招式也同样完美克制九渊的印法。
「酆都三狱，凄凄惨惨堕此门！」秦玉的招式变化更加精妙，三狱三招便恰好抵得上九渊三种地狱的变化，招意所至，更是阴风无边，黑气滔滔，虽然因为灵气的差距，秦玉的攻击虽然出乎九渊所料，但也并没能造成什么有效伤害，都被九渊及时挡下。
只是……
随着秦玉越使出，哪怕同样以地狱景象为攻击手段，九渊和尚身在这周围纠缠变换的恶鬼万象之中，也终于感受到了两人招式相异之处。
他的「游冥印法」以假借地狱意象，旨在催其心神，破其灵气，当对手被十八层地狱重重困住，迷惘其中时，早在自己掌握之中，犹如他悟道时领悟的那样，菩萨暗中安排太宗皇帝，以地狱恐吓皇帝，借此开启取经之事，一切都在掌中。
然而秦玉所使却完全不同，同以十八重地狱为象，九渊越是被克制，越是能感受到这重重地狱，万鬼呼嚎的图景背后，所隐藏的是一片威加天下，光明正大的绝强威慑。
同以地狱为气象，九渊模仿的是他脑海里操控一切的菩萨，而秦玉，却像是一位怒目圆睁的判官，以毫不遮掩的地狱之威，震慑一切邪徒，劝诫世人。
一个似正实邪，一个似邪实正。
当九渊和尚施展出「寒冰狱」被秦玉从黑气里打出的「寒冰三狱」彻底克制，从而让他停在了出手前的一刻起，他心头已被一股莫大阴霾笼罩。
难道自己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将这辛辛苦苦悟出来的「太宗游冥」练错了？
对方练的才是正道？不然为什么同样的意象自己会被克制得如此明显？
不可能！绝不可能！
太古传下来的「西行悟道」千载难逢，自己凭借天资灵秀梦中窥见的一点画卷悟出来的「游冥十八势」，不可能被这小子说破就破！
九渊终于难以保持一贯以来的冷静，竖起眉头尖声喝道：“区区小鬼，也敢再前卖弄！”
他升腾灵气，企图强破秦玉幻出的黑气幽境，然而就是这越发失去冷静的过程中，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也是秦玉从开打后就已经暗中开始潜伏的一记暗手。
灵气陡然升腾，九渊察觉到异变的时候，为时已晚。
“等会……灵气怎么？”他瞳中一颤，洞见一切的「审渊之瞳」可见度在不断削弱，这代表自己的灵气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衰退了。
百分之四十一……
九渊和尚难以想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自己灵气虚耗到如此地步，就算是连续施展几重地狱，也理当不至于有此损耗……
等等，地狱……
他心头升起一股更加不妙的念头，只因他又发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先前施展过的「吊筋狱」，「幽枉狱」这些《游冥十八势》的招式，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记不起来了？
这比灵气流失更加诡异千万倍！
一个人学的功法，只要他没被打成傻子，那么以常理而论是不会无缘无故就忘掉的，更别说九渊和尚这种五大家里立志争夺龙榜头筹的天才，要让他忘了自己学会的功法，也不比杀了他更容易。
可是，现在的九渊偏偏就不记得了并且忘记的还特别离谱，他知道有此招数却偏偏记不起来运用之法，就像自己从未学过一般，脑海到身体的记忆被凭空抹去了一部分。
简直诡异到无以复加！
难道说……
九渊和尚望着这周边笼罩不散的黑气，他此时已看不清秦玉身在何处。
是他？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先前明明没有中招的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