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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杀你的人,秦玉(1/1)

就在那水井不远处的街巷拐角,一间荒弃古寺门前,这里人迹罕至。

赖道人哼完了一曲,身子也坐在了寺门前的石狮子上头。

用龙遁赶至的叶云苏和秦玉紧随而至。

叶云苏虽觉得这赖道人本领不凡,却也有些没好气:“布衣神相什么时候不算命,改唱小曲了??”

赖道人从青袍里拿出一只埙,在手中摩挲把玩,却没有吹,反而慨叹起来:“唉,老头子我要不是当年算错了一笔,也不会郁气难舒这么多年,都是因为这小子啊……”

叶云苏颇有些讶异地看向秦玉,又看向赖道人:“他?你跟他有过节?”

秦玉也有些无奈:“我说,该不会是我那老爹说的,你算错了我娘亲腹中胎儿的男女吧?就因为这?”

赖道人嘿嘿击掌道:“答对了,就是这儿,可惜我这个布衣神相未曾错过一算,却偏偏在你这个小鬼这儿栽了一个跟头,我是想了好多年都没想明白,错在哪儿了?想不明白,那就只好不算了……”

“所以啊,我就浪荡漂泊,边琢磨边游荡,才顺带琢磨了一些新玩意……”赖道人虽未喝酒,但说话间总带着几分糊涂醉意。

“只错了一次……”

叶云苏喃喃而语,她已经知道了这事情并不简单。布衣神相算通天下,作为通晓“天机九算”的大相师闻名于世以来,几乎从未有人给他算漏过,居然还能有给他算错的人?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赖道人悠悠盯着秦玉:“老夫就是想不明白,二十年前你还在娘胎里时,我无论怎么算,都会是人中龙凤,震古烁今的女子,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竟至于出生时成了一个男的?”

秦玉虽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算错,但以他估计,也许是神石塑造了他这副转生躯体,才导致他这个人超乎了赖道人所能卜算的范围也说不定。

他并没有对赖道人的话有什么意见,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天地尚无完体,人力有时而穷。”

赖道人目中精光一动,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副残缺不全的牙口,拍膝而笑:“好一个「天地尚无完体,人力有时而穷」,好,好小子,也不枉我找你一趟。”

他纵身跳下石狮子,落到秦玉两人身前,指着秦玉:“我找你呢,目的也简单得很,就是要再给你算一卦,看看我这是不是还灵验。”

秦玉并不觉得他能算出自己有神石这点,反倒有些好奇,也干脆伸出手来:“既然能遇到也是缘分,请。你要算对了,我请你老人家喝一盅即墨老酒。”

赖道人手上轻捻慢搭地拿住了秦玉的手掌,一双老眼仿佛要将他掌心的每一道掌纹都要刻印在其中。

“嗯……”

赖道人初时还是平和之色,而后两道苍眉越凝越紧,最后连老眼里的幽光也明灭不定,如同攒动的火苗。

“嗯,出胎丧母,少年丧父,一辈子不学无术,一事无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他陡然抬起头:“你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才对!怎么还能活着?”

秦玉在听到论断时,也不免心里微微多跳了一下,但神色依旧泰然,打趣道:“神相倒也名不虚传,我一个多月前确实曾经因为胡闹从酒楼顶上摔了下来,所幸还是捡了一条小命。”

而赖道人在听说后,却将眼神往秦玉掌心凑得更近,几乎连整张脸都要贴上去了,盯了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颓然放下秦玉的手掌:“你这小子的命数,我也只能看到这里为止了,再往后,看不透,看不透啊……你这命数要是个女子,将会是大大的了不得,可偏偏是个男的,这就难说的很了。”

秦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听他嘀咕什么是个女子的说辞,也不免更加好奇:“怎么?我要是个女的,难道就能大富大贵,出将入相了?”

“不不不……”

赖道人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当年老道人算过,你娘怀的若是个女子,出生后就定是超迈前人,旷古少有的「帝者之命」,所谓上决浮云,下决地纪,吞吐山河,横绝一世,可惜啊,偏偏是个男子,就算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差之毫厘就是谬之千里,你本该是个庸碌无为之命,但现在再看,将来如何,老相师我是这辈子也算不出来了,这就是一团乱麻……唉……”

叶云苏也悚然一惊,凝眉道:“赖道人,「帝者之命」这话非同小可,可不能乱说,要是给他找来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我唯你是问!”

帝者之命……

秦玉暗暗记了下来,帝者之命这命格他那个时代也有这种说法,哪怕纵横一世的顶尖强者也只有少数有此命格。某种意义上,这个布衣神相算的并没有错,如果这自己没有帝神石在体内觉醒,那么这辈子就真的不明不白的交代了。

可现在不一样,不管原来的命是什么,秦玉也有自信可以开辟出一条新路来。

他摆摆手笑道:“帝者之命,说得天花乱坠,难怪当初我爹说你满口胡言,老前辈算对了一半,这盅酒我也请你喝。”

赖道人却摇头拒绝了秦玉相邀:“算了,老头子今天不喝酒,接着唱我的小曲去吧。”

结果他走不出几步,忽然似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瞧向了叶云苏那边:“哦对了,帝之下都的小姑娘,你娘亲近日可不大妙,要早点留心哦。”

一提及娘亲,就像是触到了叶云苏的逆鳞,她陡然间轻眉倒竖,乌发无风自飘,身子以超越鬼魅的神速一下子闪到了赖道人去路之前,厉声急叫:“你刚刚说什么???”

她龙遁之威随情绪起伏而发,这一声震得风浪呜咽,地上轻尘扬起,赖道人虽然捂着耳朵,一副觉得聒噪的样子,但实际上并未被吓到,足见他本人根底。

“哎呀,你们练龙遁的都喜欢大嗓门说话,这脾气改一改好不好?”

在看出对方并不受自己龙遁之气震慑后,叶云苏情态略微收敛,但还是语气急促非常:“还望老前辈指点迷津,我娘亲重病刚有起色,决不能再有闪失!”

赖道人啧啧道:“唉,小姑娘你的命数倒是比那小子清晰明朗多了,前半生的命数与令堂息息相关,你修行和加入龙遁都是为了令堂,一路奔波下来可谓不易,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令堂这一两天之内有一个关口,躲得过,就此无忧;躲不过,恐怕就要九死一生咯。”

“什么关口?”叶云苏立马追问。

赖道人捏着胡须,颇有些为难地道:“我是卜算,又不是全知全能,哪能尽都知悉,只能说,当心外敌,至多两日,你还是看好令堂起居吧。”

“你是说有人会暗中偷袭对我娘下手?”叶云苏惊声而呼。

赖道人没有否认,而是掏出一道铜铃,递给了叶云苏:“也罢,两天后你娘亲要是平安自然尚好,若是真的出事了,就用这铜铃到白岳城郊外找我,到时再详谈吧。”

接过了铜铃,叶云苏脑子里尚自嗡嗡一片,片刻后,她才向赖道人郑重地拱手抱拳道了声谢,然后当即就对秦玉一脸凝重地道:“事不宜迟,我们回鹤云庄!”

说时迟那时快,龙遁之气掠过长空,叶云苏毫不拖延地就带着秦玉飞离了白岳城上空,瞬间就没了踪迹。

一回到鹤云庄,叶云苏步下不停,当即就回到了母亲所居住的雅舍里,见到母亲安然无恙气色如常后,叶云苏眉头才稍有减缓。

她并没有将布衣神相的事告诉母亲,让她徒增担忧,而是在春风和煦的表情下寸步不离地陪同了母亲一会儿,说了几下在城中买的新衣裳后,一出了屋,才将这事情报告给了鹤云庄庄主,厉南兴。

“你说遇见了布衣神相赖道人,他还算了叶夫人有危险?”果然,忙于提笔于公务的厉南兴听罢脸上也露出一副惊异之色。

叶云苏表现出了十分的紧张:“没错,赖道人久不与人算命,但他卜算之能极准,希望厉庄主严加防范。”

厉南兴稍作沉吟,当即就道:“既然布衣神相如此说,就说明鹤云庄周围可能有人欲要潜入暗中加害,结合数日前的事,有可能是东岛长离教或者金风盟的人,我这就派人护卫鹤云庄内外,看护老夫人周围。”

“嗯,我也会寸步不离,按照赖道人的说法,只要能躲过两日就安全了,说明敌人可能在今天或者明天动手,只要他敢动手……”叶云苏说时眼里杀意已经毫不掩饰。

厉南兴当即吩咐了左右,传令下去增派人手巡视鹤云庄内外,从鹤云庄的巡察守卫,到叶夫人住所的提防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又滴水不漏。

待到吩咐完后,厉南兴又命人呈上了一瓶精致的丹药,肃然道:“云苏,现在老夫人身体尤为重要,丹房的第二味药已经准备好了,这两天更应由你来服侍,才算安全。”

叶云苏小心翼翼地从盘中拿起新制的丹药,更是坚决地应道:“多谢厉庄主照顾。”

鹤云庄内,一切都在悄无声息进行。

而鹤云庄之外的白岳城,那间叶云苏两人见过布衣神相赖道人的古寺之内。

赖道人此时身边已多了几个酒坛子,喝得醉醺醺的。

“这小子,说了请我喝酒,结果自己跑了,嘿嘿……”

他醉眼惺忪,迷迷糊糊之间,却隐隐看到古寺佛堂门外走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来的。

“嗯?哪路宗门的人啊?”赖道人醉悠悠地喊出了声。

那人驻足停步:“一个你肯定听过的人。”

“啊?”赖道人看不清这人长相如何,他并没有真醉,但还是看不清。

那人迈出了下一步的同时,也说出了赖道人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杀你的人,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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