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厉抗天的信任（1/1）
雷电融聚万象潜龙之气轰落。
叶云苏面对如许强敌，她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起了争胜之心。这心境万分奇妙，既非热火一团，也非冷酷无情，静如止水，稳如磐石。
“哈！”
刹那间，她双手齐出，左右一分，轰天雷电闪电竟被奇迹般地从头顶分作两道，电龙狂流，击中了两边绝壁。
《万象潜龙诀》之奥妙，感觉得出闪电之微，自然也能驾驭雷电之气。
天上黑云散去，云收雷歇。
两侧山壁已经一片焦黑，被击落了一片乱石。
从天而降的那道远强于寻常雷电的“万象之雷”，被叶云苏双手一分，一道化作了两道，从头顶上分开，击落到了别处，唯独没有击中叶云苏一根毫发。
周身灵气流转，叶云苏收回双掌，脸上神情依旧沉静，只有掌指尖端处还残留着些微一闪而逝的电光星点。
厉抗天灵气凝就的脸上也泛起了肯定之色：“很好，万象潜龙，法用天地，经过这一下，你应该也有所领悟了。”
叶云苏此时望着自己刚刚分开雷电的纤纤十指，她只觉得透过手掌之中，已经能感觉到体内龙脉中心的日轮之内，一股混沌无杂，难以言说其属性的灵气，正在日轮之内孕育。
在此之前，八气已成，如今经过天雷一激，她终于踏出了《万象潜龙诀》门槛的第一步。
八气合一，潜龙之气，就此而成。
叶云苏内观着这一团生机无限的潜龙灵气，眼中顿时一片清明，当即拱手向厉抗天下拜。
“多谢炎帝陛下试炼之恩！”
对于叶云苏因这道天雷而突破，厉暮云表现得仍旧十分淡定，睁眼微微瞥向那道石碑上的厉抗天神识。
灵气凝聚的厉抗天幽影，脸上肃穆依旧：“不必相谢，潜龙之气既成，是你自己福缘所至，我不过略施考验，只是看你年纪轻轻，就修炼《万象潜龙诀》，功力已上身，有进无退，只要你将来莫要后悔才是。”
叶云苏此时眼中坚毅无比，没有任何犹豫昂然回道：“母仇未报，不管将来代价如何，只要能让我报得大仇，云苏无怨无悔！”
厉暮云有些不耐烦“啧”地一声：“多嘴。”
这反应倒是入了一边秦玉的眼，他也在暗中揣摩，短短几天叶云苏就在厉暮云的教导和石碑神识的试炼下踏入了《万象潜龙诀》这种奇功的门槛，这本来该是大机缘一件，可是由于意外吸收的厉暮云那一点点潜龙之气，让他意识到了这种灵气的可怕之处，现在再听这厉抗天的神识之语，反而多了一层隐忧。
秦玉正犹豫着要不要替叶云苏追问，那道长有数丈的厉抗天残留神识，看了下自己半透明的蓝白色身躯，忽而又道：“也罢，你们既然召孤出来，也算缘分，孤再出一个问题，你这女娃若是能参透其中玄机，孤再送你一件礼物！”
“切！”
厉暮云摇头发出一声不屑地冷笑：“这老头子就是多事。”
但她眼里的自信锐芒却从未消逝。
忽闻厉抗天如此加恩，若是以前的叶云苏，定然是受宠若惊，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奢求天恩，必定拒绝的，但此刻叶云苏眼里锐意锋芒毕露，鬓间发丝高扬，重重点了下头。
“那，晚辈就斗胆了！”
厉抗天那能量凝聚的大手向前一挥，朗声道：“听好了，吾昔年纵横天下，无非两道，口中之道，与手中之道。”
那口中呼吸吞吐，声量顿如滔滔无尽大海，泼天滚来，充塞四周。
“口中之道，吞山河，吐星斗，吐纳六合，笑纳百川，以沧海为酒，借天地为酒瓮，食龙胆，饮凤血，服不死之药，与日月同辉！”
如海气魄滚滚而来，光是问题未出前的一番话，就已经令叶云苏振聋发聩，听得双耳一阵隆隆轰鸣，如有惊涛在耳，绵绵不绝。
然而厉抗天犹未止息，接着手中成执剑之姿，遥指南方，声音陡然褪去了那如海般的磅礴声量，但依然雄浑十足。
“手中之道，持神剑，分九州，动摇五岳，超越四海，以昆仑为砥柱，振电光为缰绳，缚春秋，挽日月，纵过隙之白驹，如钧天之恒。”
手口两道之语，尽显厉抗天生前强极一时，纵横天下的霸道气魄，听者无论是秦玉还是叶云苏，都不免为这番话动容。
即使是向来自视极高的厉暮云，听了这番自白后也不免暗暗点头。
语罢的厉抗天，才向叶云苏抛出了真正的问题：“那么，孤问你，刚刚孤所言之道所指为何物，又在何处？”
“所指为何物，又在何处？”叶云苏听到此问，眼神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她眼神低垂，瞬间进入了凝思。
而厉暮云一声轻哼，像是已经了然。
至于秦玉，则是一言不发，只是一脸肃然地看着冥思苦想当中的叶云苏。
厉抗天并没有给她太久的思考时间，片刻后就追问道：“如何，小女娃，可能参悟得出？”
叶云苏忽而抬头，攒起眉头，回答道：“运山河于诸掌，纳日月于胸怀，陛下所说之道就在陛下自己心中！”
此言一出，周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厉暮云缓缓摇头，她暗道：可惜，差了一点，不过这样那老爷子应该也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果然，厉抗天的神识眼里流露出一丝惋惜：“所言不错，可惜，只对了一半，本想再给你这女娃一份机缘，但你时运未济，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忽闻此言的叶云苏虽然也是眼神显出黯然，但她也并不意外，毕竟御天炎帝之道妙法难参，凭自己悟性能到如此地步，已是极不容易。
然而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另一道清澈沉着的声音忽而响振。
“刚刚云苏所说厉先生的道，只是有形之道，还不是无形之道。”
这一声令厉抗天忽而眼神一动，如同长夜里忽见星光，叶云苏也惊然回望。
就连一直冷眼而观的厉暮云，也不禁异眸睁圆，循声望去声音来处。
是他？
毫无疑问，答出了这一句的正是一直没有插话的秦玉，他缓步走到叶云苏身边，仰头直面向厉抗天的神识之像。
厉抗天那灵气凝就的面容上两眉凝聚，缓缓道：“说下去。”
秦玉明白，话已出口，如今已是不得不说之境：“山河日月，不过是万物之表象，小象有形，大象无形，厉抗天的道，不仅藏于自己心中，更在每一寸山河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又一无所见。”
“好一个无所不在又一无所见！孤身死多年，一丝灵识残存于此，竟然于此地再遇知音！”厉抗天豪气勃发，难以抑制的赞誉声脱口而出。
其实秦玉没有说完，他说的正是《万象潜龙诀》的宗旨核心所在，明悟了这一点，才能有机会将《万象潜龙诀》修炼到大成。
结果叶云苏这个正儿八经准备修炼《万象潜龙诀》的没有悟全，却被自己参透了。
也亏得前世际遇，秦玉才能在此与同为御天剑之主的厉抗天不谋而合。
叶云苏满眼不可置信地怔然望着秦玉，她已不知道该如何言语：“秦玉……”
厉暮云也是眼中神采几变，在一阵复杂的眼神过后，她还是选择了合上眼睛。
灵气凝成的巨影厉抗天笑声回荡不绝，指着秦玉笑道：“好，我厉抗天生前决不食言，死后自当守诺，得遇知音，我送你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他就不容分说，一指灵光如剑，直接照覆了秦玉全身。
“等会？不是给云苏吗？”秦玉忙惊道。
他答出这个答案本意是想让厉抗天再帮叶云苏一把，如今没曾想这道灵识居然选中了自己！
“开什么玩笑！谁答出来就给谁，岂能冒领！小鬼，接好了！”
厉抗天高叫着，通身灵光聚于手指，凝聚出一道蓝白色光芒，沿着指尖光流直送向秦玉身中，速度之快，即使秦玉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灵光就仿佛春雨润物，遁入了自己腰腹之中，神石最深处。
这一瞬，他仿佛与厉抗天面对面站在了一处宽广无尽的空间里，原本巨大的身高差距，如今变为了平等的两个人。
而一代霸者厉抗天，此时也露出了自被召出以来，第一次的惊愕表情。
“你……身上怎么会有《万象潜龙诀》的气息？”
秦玉知道现在是他们俩最直接的意识交流，也颇有些无奈的表情：“不愧是御天剑之主，机缘巧合之下，我身上确实也有了一些潜龙之气，只不过当下被分为了八道，否则极难驾驭。”
厉抗天此时一身灵气凝聚的身躯已经渐渐有了崩解消散之像，他眼神中虽然很快就平复了震惊，但还是表现得难以置信：“真是不敢相信，你这小子明明修为尚浅，刚刚所言之气魄，也隐隐有与我生前有几分相似……”
当然相似了……
秦玉虽然想这么说，但他见厉抗天身形已有消散之像，又低头看看自己体内的神石，他叹道：“萍水相逢，就送了我一分这么大的灵气，这礼未免贵重了些，要是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给云苏指点一下的，毕竟……”
厉抗天手捋着已经介乎于聚散之间，显隐不定的长须，毫不介怀地笑道：“哈哈哈……知音难觅，我早已是身死道消之人，灵识留于碑上已久，不过是想看后人进境如何，如今心中执念已去，自当将本性还归天地。”
他眼中映照出秦玉平静中略带着惋惜的面容，随即又以将散未散的手掌，拍了拍秦玉肩膀：“看来你也发现了，《万象潜龙诀》的危害，所以你想让孤再指点一下那女娃？”
秦玉点点头：“没错，这都是你那个好孙女教的好，她按着什么《大勿用神诀》的心法，让云苏在短时间内练成了八气，我怕长此以往，可能会有不测……”
“北炎的女儿啊……这小子居然生了这么了得的孩子吗？我从刚刚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就看出来这丫头全力也许不在我生前之下，可惜啊……”
厉抗天听罢，叹息之色此时也难得褪去了强者之态，仿有几分无奈的苦笑，不过转瞬又变回了一贯的潇洒傲然：“虽然如此说，但孤送出去的礼，绝无收回之理，那姓叶的小姑娘此后造化如何，还得看她自己，更何况……”
他眼中定睛瞧向了秦玉：“你这小子既然识破了《万象潜龙诀》的危害，相信你也必然会找到解救之方，因为……我有一种感觉，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这是来自厉抗天的信任。
到这地步，秦玉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
在意识中的交流结束，对于外界而言，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当秦玉从沐浴全身的灵光中睁开眼，前方远处石碑的厉抗天巨影，也缓缓转过了身，仰天长啸。
“去！一笑寂寥空万古！”
这一声宛如临别之语，也激得秦玉胸中海潮翻涌，当即朗声应和：“三分明月照大江！”
得了秦玉朗声应和，厉抗天那雄奇伟壮的背影在转身中摆了摆手，就此灵气消散，化为夜中无数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