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出谷（1/1）

帝之下都的顶点如今就这样，以完全出乎秦玉所料的方式出现了。

如果说秦玉因为是第一次知道对方身份，反应还不算太激烈，叶云苏则是彻彻底底感觉到了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震骇。

霜凌月这个名字，是她在进入帝之下都后也觉得高入凌云的名字，在那里，更多的人还是称呼她为——「凤元女帝」。

“凤元”是她继位后的年号。

在叶云苏印象里，自己也只在入门时见过这位君临天下之人一面，那时形象自然和现在完全不同，之后就听说这位女帝一直在钧天阁潜心闭关修炼，未曾出关。

今日却陡然见到了这位几乎可以代表当世最强的人……

“陛……陛下……”叶云苏光只是看着，就已经觉得浑如面对无边苍天，几乎失语。

霜凌月形容没有变化，只是身子忽而又变得若隐若现，她看着自己开始虚化的双手，又露出了些微无奈的表情。

“罢了，剑气留形果然撑不住这种程度的比试，我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既然未到全力，咱们就日后再见。”

厉暮云黑袍不动如山，白发下只是哼道：“剑气留形，当今夜天子这是要立下战约了？”

“你也可以这么想，这位老婆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霜凌月与厉暮云说话口气浑如平常，没有一丝架子，但当她转向叶云苏时，语气又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威严：“叶云苏，你偷学《大勿用神诀》的事，朕暂时先记着不与追究，还望你将来别后悔才好。”

叶云苏犹自愕然，不知所措。

终于，在说完后，她人影就烟消云散，大裂天谷中再次变得空荡荡。

霜凌月离开了大裂天谷，腾腾云气残留于撕裂大地的绝壁上，厉暮云以及秦玉两人遥遥望着远空

如逢大赦，秦玉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就听到身边一阵猛咳之声。

“咳！”

白发披身的厉暮云忽然身子一矮，像是失去支撑的朽木忽然而倒，秦玉身子动的比想法更快，就在她即将倒落地面时闪身而至搀扶住了她。

“喂！你刚刚伤到了？”秦玉皱起眉看她白发下的容颜，血色渐褪，唇色发白，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叶云苏原本也要上前察看，但又想到这个姓厉的女魔头不久前还在海上杀了自己师姐，前迈的步子又停了下来，轻咬着下唇瓣，犹豫着道：“是……陛下伤你的？”

厉暮云深吸一口气，脸色飞快恢复了些许润光，她正欲开口，蓦然间发现自己正在秦玉怀里，于是猛地衣袖生起流风，将秦玉荡开，自己强行坐起，狠狠用眼神剜了秦玉一眼，但颊间又残留着一闪即逝的飞红。

秦玉知道她这是怕「颠倒无明」又发作，因此也别无他法，只能任她逞强。

厉暮云毕竟功力极深，坐在大地上，源源不断地从大地之上与流风之间补充着灵气，片刻就让脸色恢复如常，这也是《万象潜龙诀》的妙用，恢复极快。

她一阵冷笑出声：“你们帝之下都看来真是有了一位了不起的女帝，剑气留形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叶云苏也低下头道：“我也是第一次才看见陛下，她自继位后常年待在钧天阁静修从不见人，没想到会用剑气留形的方式幻身出来巡游天下……”

听她说话似无虚假，厉暮云目光也有所缓和，接着问道：“那她拔出了御天剑吗？”

叶云苏也摇摇头：“没有，自我进入黑龙卫修行龙遁以来，一直没有听说陛下要去神陨之巅，拔出御天剑的消息。”

厉暮云听罢，一副了然的样子笑道：“如果她去拔的话，御天剑应该也有了新主人了，可惜啊……你们那个陛下想的倒是挺好的。”

御天剑作为厉抗天陨落前留下的神剑，能拔出来无疑是作为极高的赞誉，但叶云苏还真没想过为什么女帝霜凌月为什么不去拔，下意识追问了出来：“什么意思？”

厉暮云就像看穿了霜凌月的想法，悠然道：“很简单，钓鱼，她刚才的作风你也看见了，如果能有一个拔出御天剑的新强者出现，她到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和对方一决胜负，然后把对方打得一败涂地。”

“哼，这作风倒是有意思，看来她对自己修为很有自信了？”秦玉自然也听到了她这番话，不禁对这位君临帝之下都的人物多了一两分好奇。

厉暮云缓缓站起身，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直视高天：“随便吧，她要自大也只能趁这段时间了，要不了多久，等到再见面时，输的就是她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厉暮云毕竟远未恢复全盛，在出了大裂天谷之后，她还是又坐在地上调息了一会儿，才有了飞行的力气。

厉暮云看向一边无尽晴空：“要不了几天，金风盟就会向鹤云庄行动了，要对厉天风出手，也最好趁这几天行动。”

“这么快？”叶云苏对于金风盟行动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真的在她出谷后就有所行动。

厉暮云手指轻轻盘绕着几道黑色剑气，稍纵即逝：“当然，我用天物刃藏在那个明家小少爷身上的剑气可是把他的计划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们这一次大概是想着兵贵神速，用奇兵将鹤云庄剿灭。”

秦玉这几天才知道厉暮云早就用天物刃打进了明宗岳体内，这么多天远隔万里，她依然还是能从那一点剑气把握住明宗岳的一言一行，如此妙用让他不禁又多了几分留意。

这样好用的剑气，自己什么时候能学呢？

他吸收了一部分厉暮云的灵气，在厉抗天残魂之下练就了基础的潜龙之气，可是对于九儿和厉暮云都用的天物刃，却是还没有半点头绪。

“还有七天。”

厉暮云伸出了手指，指向东北方天空尽头：“到时候金风盟就会从北边两万里外的天磁山出发，你们想怎么从中解决金风盟和鹤云庄，就看你们自己安排了。”

北边……天磁山。

秦玉顺着遥望，这方向极处谷外的茫茫大地恰好就在九州东北部的旻州。

天磁山那里是金风盟的大本营所在。

厉暮云在指明了方向后，秦玉与叶云苏都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既然要秘密行事，那我们也不用打草惊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出了谷就先找明宗岳！”叶云苏片刻之间就坐好了决定。

秦玉也表示同意，现在叶云苏已经修炼了《万象潜龙诀》，隐藏形迹的本领已经相比之前脱胎换骨，选择了这做法自然也顺理成章。

既然要暗中行动，自然就不能太招摇，秦玉看了看自己经过了那么多天后有些发皱的衣服，再看看叶云苏这一身黑龙纹袍，还有更离谱的像厉暮云那一身如同鬼魅一般的黑色碎袍和一头白发，在旻州地界，如果要想不引人注目，还真得下些功夫。

在厉暮云也同意了低调行事，三人达成共识后，叶云苏首先运起了灵气，继续开始修炼。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出谷之日，两道腾龙之影从谷中纵出，犹如横空出世。

再一次重临地上，秦玉看着这片莽苍山原，不禁又生感慨。

既然要出发，自然要换一身行头。到达日轮阶后，修行者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也更上一层，不仅能够断肢再生，自行伤愈，日轮转动的数量控制在精微程度的话，甚至可以改变自身衣服的款式与造型。

叶云苏现在通过修炼《万象潜龙诀》，已经达到了日轮阶五万转，功力增长快得简直令人发指，她运用灵气，一身黑龙纹袍交缠不断，分解为无数缠绕纤娜全身的细丝，最终又各自结合交织，变成了一身同样黑色的流裙缎衫，束住头发的发带也随之分解，一头青丝如瀑洒下。

“怎么样？这一身看上去就不像黑龙卫了吧？”叶云苏得意地张开双袖，在秦玉面前甜笑着展示着。

秦玉浅浅一笑，打趣道：“不像黑龙卫，倒像是……”

“像什么？”叶云苏笑眼盈盈。

秦玉接道：“像是哪家被拐出来的大小姐。”

如果是以前的叶云苏，哪怕心属于他，遇见这种玩笑，多半也只会脸红暗啐一声，但现在叶云苏心性已然有所改变，她听了秦玉这一声打趣，竟是大大方方，柔手勾上了他的后颈，轻语道：“我是大小姐，那你就是拐我走的小贼了？”

她明眸辉映，秦玉自然也渐渐将脸凑近，欲要回应。

“到有人迹之处再卿卿我我吧，烦人。”还是厉暮云那冷淡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此时她也以灵气随手改换了自己的衣着形容。

秦玉转眼一看，竟是个黑色僧袍，轻纱罩头的尼姑扮相，她一头白发尽都收入了头纱内，仍然保持着闭眼的神态。

虽然只是变了衣着，但秦玉乍一看竟然真的没了原先经常感觉到的那股冷漠肃杀，锐意外露的感觉，反而像是一尊端庄静立的菩萨像。

“《万象潜龙诀》中的水诀一道，不仅要能变化形相，更要变化神意，神意到了，就连气质也能完全改变。”厉暮云一副教导的口气，就着这一身僧袍，随手轻挽，路边几块石子就飞入手中，被灵气磨成了浑圆之状，系在手边，成了一颗颗念珠。

叶云苏见了这一副妙手，被她信手拈来，也不觉暗暗叹服不已，并将教诲记入心中。

一行人直向东北方走，由于用了《万象潜龙诀》赶路，即使比不上龙遁，行程也异常之快，一刻钟不到，他们遇林化林，遇山藏山，就已经过了三千余里。

等到见到前方一座高耸城池，秦玉他们才算停下来。

厉暮云行到城下，远观城池气象，叹了一句：“这里人气旺，倒是个藏身聚气的好地方。”

在他们身前的，正是旻州南方边境的大城——摩震。

旻州地界不同于南方的阳州苍州一带，幅员更为辽阔，城池气象也更为雄大，这座摩震城虽然还不是旻州中枢，气象却已经比秦玉以前见过的许多州府中枢要大。

临到城门前，叶云苏头戴一顶纱笠，与秦玉并肩而行，提醒道：“旻州地界我记得是练习《万象地诀》的南宫家所管，这里虽然离南宫家的驻地尚远，但还是得留意，南宫家虽然同属八部，但实力要比苍云城要强劲许多。”

“万象地诀啊……”秦玉一边倾听着，暗自嘀咕着留心。

到了摩震城中，还未找到落脚之地，秦玉一行人就已经看见了一副夸张的场面。

锣鼓喧天，金花飞散，一群红黄僧袍的僧人坐在装饰华盖，珠宝攒聚的辇驾上，在万人簇拥，吹奏鼓动的排场下缓缓穿街过巷，两旁百姓夹道欢迎，可谓气派非常。

看着那些僧人个个气色神采都是非常之好，身上衣着甚至远超过秦玉看见的九渊这种有所修行的和尚，秦玉不禁随口问了一句：“这些和尚倒是很气派，这是在做什么法事吗？”

结果这一问，人头攒聚之间，秦玉身边不远处一个百姓就朝他一脸自得夸了起来：“嗨，外地人第一次来吧，这下你可赶上了，咱们摩震城的明莲寺五年一次开斋大典，好戏还在后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