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所谓神明（1/1）
【捕捉王佑动态空间坐标，投放魈快！】
冰冷的机械音听起来冷静又可靠，【王佑动态空间坐标已捕捉，正在投放——】
【滴——投放成功，欢迎宿主使用分身投放功能，祝愿宿主使用愉快——】
无端长风骤停，却又在下一刻愈发狂放肆虐，吹得所有人下意识闭上了眼。
接近巷子的怪物迟疑着停滞脚步。
平滑无波的空间被人生生撕裂，带着线线缕缕不详气息的墨绿色力量凝实又片片碎裂如同光辉消散在空中。
有人长身半转，踏碎空间而来——
墨绿色发丝犹如无依荡开耳旁，一抹菱形朱砂耀眼额间，赤色丹朱眼影勾勒的双眼半颔又瞬间彻底睁开，玉华光转宛如顶尖琥珀的眼瞳直直投下。
来人一手长枪轮转，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却又霸道至极随着武器一同狠狠砸在地上！
刹那间碎石炸落、墙开地裂、风云骤变——
仿若诺米骨牌般一面又一面墙随着能量波动荡开而轰然倒塌，将所有心怀不轨的东西砸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钟，或许是一刻钟。
有人从崩裂至半米深坑中安然走出，长枪背后，一步一步来到自始至终都仿若无声的小孩与维持着半跪在地并且原地不动的男人面前。
小孩和男人一同抬头，目光怔怔。
不是所有的祈祷都能让上苍听见。
悲天悯人的祂高高在上，平等又冷漠仿若一个无情的机器对所有在苦难中煎熬的人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像是观赏一朵被狂风骤雨打落的花，风雨散去，零落成泥，人亦不再，以至于难以换来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命运如此众生平等，又是如此残酷无情。
——这就是所谓的苍天。
或许不是所有的付出就能够换来结果，或许不是所有的苦难都能够得到善果。
但只要你愿意信任我，倾听我，祈祷我，乃至于——
——于苦难之中呼唤我。
早已得到我无数倾斜的你，就能够轻易的得到你想要的结局——
所以——
我来了。
身姿并不高大甚至只能撑得上一句单薄少年的人半垂下眸子，背对无数废墟，脚踩着沙石与废土，长枪半转重新拿在手中——
他道:
“三眼五显仙人。”
“魈——”
“——前来守护。”
……
【系统武装分模板已经装载——】
跟在男人身侧感官敏锐的宋择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失态。
这是闻尧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改变神色。
好像有什么大事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发生。
宋择端难得有些不安，“怎么了？”
神魂被分裂成两部分的感觉久违的让闻尧有些不适应，但是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发生。
拥有系统的人总是不自觉有一种全局尽在掌握的高傲。
这种情绪十分浅薄，甚至在闻尧身上都难以发现。
但是闻尧确确实实知道自己的傲慢，有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某种程度上它给予了他面对诸多势力周旋的底气，滋养了他的自信与从容。
诚然同样放纵了闻尧的咸鱼程度。
可是如今这种傲慢同样给了闻尧重重一击。
魈身上装载的武装分模板运行的第一时间就监测到了北境城异种力量的起源——
——来自于前些天闻尧和神明系统都没有在意的那个信息任务。
北境城的狩猎场任务与信息收集任务已经合并了。
这无疑更是明晃晃的告诉闻尧，信息任务就是北境城狩猎场开启的前置条件。
无论是闻尧还是神明系统都不由自主陷入了沉默。
【……】
神明系统理智指出，【这并不是您的错，或许哪怕您收集完成了信息任务这个狩猎场同样会降临。】
闻尧很冷静，【狩猎场出现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天外来客般的流星降落，一种是从前的异种复苏。】
【北境城这几日从未听说过流星降落，只会是第二种的异种复苏。倘若我们之前将信息任务做了，必然会得出狩猎场的情报。】
【以我的能力，这个狩猎场不会出现。】
不，这不对。
清楚知道宿主意思的神明系统将情绪模拟板块全部关掉，这东西有点影响它的CPU运行了。
它道:【宿主，哪怕是真正的神明都不可能无所不能，相较于反思，您或许更应该着眼于眼下。】
【您的所作所为皆为天意，您的所思所想皆为规则。】
【物竞天择，力量渺小的物种从来没有选择，只能接受结果。】
【诸同此理，神明不会出错，规则不容反驳——您没有错，您的反思毫无意义。】
冰冷的机械音一字一句，听起来理智又冷酷:
【神明可以拥有悲悯，拥有力量，拥有恶意，拥有杀戮，却不能拥有歉意。】
【没有人、不，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您去反思、抱歉，乃至于为此叹息。】
闻尧可以和别人交谈时叹息，可以面对很多事情叹息，甚至赏景的时候叹息。
因为神明系统知道这种叹息仅仅只是表层的情绪，仿佛最浅最薄的表皮，微弱到风一吹就可以消散。
——但却不能是真正的、面对诸多苦难时发出感慨与反思的叹息。
神明不能动摇。
闻尧性格鲜明，却又可以说没有性格，大部分事情他都懒得对此得出情绪和结果。
这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没有比闻尧更加接近神明的基板。
他的咸鱼同样合理，身为一个神明，没有东西能令他更改自己。
哪怕再浅薄的欲望都应该满足。
这是一个神明该有的傲慢。
【面对此方天地诸多事物，您实在过于良善，以至于多抱有悲悯。】
【宿主，作为神明，您的思想仍旧拥有渺小物种的一部分，这是神明系统的过错。】
听起来毫无波澜的机械音一板一眼表达自己的错误与歉意，
【请您原谅系统的错误。】
【神明系统会竭尽所能，为您服务。】
一切为了旧日更改，新日黎明。
一切为了培育神明。
……
神明。
想到这两个字，闻尧无端想笑。
他垂下眼睫，将所有情绪尽数收敛，所思所想全部牢牢压在心底。
还不到时候。
他想，现在还不到时候。
于是动动手指，重新帮神明系统的情绪模拟模块加载上。
他的声音有些轻柔，柔和到让系统有种想要打冷颤的感觉——
【我知道了，不过我不喜欢你卸掉情绪模拟板块的样子，以后记得不要轻易卸掉。】
神明系统暗自跑了几遍杀毒程序，确认自己没有中病毒。
很爽快应下，【好的宿主。】
……
“诶？你怎么了？”
宋择端没得到回答，更加不可置信地在身旁人脸前晃了晃。
闻尧瞥了他一眼，很难说清他的情绪，只是一双浅色的瞳孔显得沉沉，犹如深不见底的地底，融入黑暗，难以揣度。
“风带来了信息，”闻尧声音清浅，“有事发生了。”
宋择端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鉴于上一个有不详预感的人是朱霖，结果他的驻地没多久就迎来了狩猎场。
对此，宋择端恨不能捂住闻尧的嘴让他闭嘴，但是到底是个成人，晓得事情的轻重急缓，只能道:“什么事？”
闻尧看了他一眼，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我怎么知道。”
这让宋择端一噎，狐疑道:“那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闻尧指了指天空，“风，风在改变，有同样掌握风的人出现了。”
乍一看有种神神叨叨的感觉。
宋择端不知道想到什么，缓缓皱起眉头。
说完，闻尧顿了顿，语气带了点儿无奈，“看来我们需要加快速度，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不快些，恐怕有什么事就要来不及了。”
闻尧一向说话算话，不听他说话的负责人负责的驻地狩猎场都已经开了两个。
宋择端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去寻温承城他们。
这件事情宋择端不可能自己做决定，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是需不需要表态还是要温承城和洛铭川共同决定。
尽管宋择端觉得每个城镇的留守战队与护盾并不是吃素的。
独留下闻尧一人，看着不远处已经被攻破的非律城门，神情厌厌，“希望还来得及。”
他的情绪本就淡薄，来到这个世界后，加载了神明形态，情感波动越发稀少。
一开始闻尧还没有察觉，直到和王佑在一起的那几天才发现不对劲。
面对一个孩子，无论是再心肠冷硬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怜悯与同情心。
但是闻尧没有，他就那么冷冷淡淡地看着王佑挣扎在梦魇之中，甚至还有闲心思考从狩猎场中直行穿过。
就连哄孩子说的最多也就是——别怕。
语句苍白而无力。
闻尧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只能仓促给自己找补理由——或许是巴巴托斯本身就没那么多的情感波动，毕竟他本人是个风精灵。
而魈同样是个冷淡情绪同样少的仙人。
所以闻尧一直没有发现真正的理由。
直到今天神明系统卸掉情绪模板，讲述的东西让人恍然大悟。
——他的怜悯与同情被神明系统拿走了。
身为一个神明，不该拥有这些。
而因思考所产生的反思同样不对，需要纠正。
闻尧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还在跳动。
情感已经被拿去，生理机能只剩下器官的空壳，最基本的食与眠尽数被剥夺。
现在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闻尧本人都难以说清。
……
方舒鎏砰砰几拳砸开了城门，他身后手持机械武器的陈晨咎露出头，随手扔进去几个蚊子大小的监控器。
哪怕被暴力砸开城门，非律仍旧毫无异动，仿佛里面没有人，只是一座空城。
越过城门，入眼便是空旷无物又清理干净的街道，街道一角的垃圾桶甚至还冒了个尖儿，好像还有人居住很快会将垃圾清理出去。
方舒鎏与陈晨咎再三侦查过后，转身比出手势:【没有异常。】
【没有人，空城。】
温承城很快得到消息，沉默片刻，“留两个人在外面接应，剩下的人随我配合方舒鎏他们一同进城。”
“记住，万事谨慎，若是发现不对，立刻上报。”
宋择端不慌不忙添上一句，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要是眼看着小命保不住了就喊闻爸爸。”
“别不好意思，毕竟小命要紧。”
“以你们闻爸爸的能耐，顺手就能把你们救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
反正宋择端不要脸，他惜命。
温承城&洛铭川:……你在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他人:……
不知道宋择端在胡说八道，闻尧没去听他们的计划，转而直奔城门。
温承城让人散开。
洛铭川没说什么，只是比出一个手势，队员们立刻默契弯腰接近城门，只留下两个人在最后拿着望远镜时刻警惕。
接近城门，方舒鎏已经打探清楚，和闻尧小声解释，“光看没什么异常，但是按照道理来说，一个城被外力强行打破应该会有紧急护盾出现，但是非律没有。”
“应该已经破裂了。”
陈晨咎自然而然加入对话，“这个城门太容易被破坏。”
三人身先士卒进入内城，其他人紧随其后。
非律城过了城门后，只有一条大道贯穿始终，而两旁虽然贫破但整洁的房屋排排坐落，远处大约一千米处出现十字路口，而后便是四通八达的街道。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非律确实不小。
按照道理来说这里的人应该更多，然而自他们进城以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出现在街道上。
闻尧打开监测系统，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仍旧在。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也不过是几米的距离。
沿着红点的方位去比较，更容易就能发现红点与最近的建筑重合。
建筑没什么特色，看起来也就是平日里那些看守城门的人员休息场所。
【宿主，里面有人类生命体的波动。】
闻尧与方舒鎏对视一眼。
两人几步上前，陈晨咎很快同样反应过来，拦住他们将一个小型的机械送入房屋内。
随后他抬起手臂，在手臂被钢铁覆盖的地方点了几下，很快出现一块儿很小的屏幕。
——蜘蛛机器人进入房屋通过门缝进入房屋，黑暗的氛围很难令人看清楚里面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