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温柔通透病弱贵女8(1/1)
初韫看得认真,细细体味书上的一字一言。
长指翻动书册,遨游在北境风光里。
她自幼体弱,便更向往外面的生活。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将初韫手中的书页吹得哗哗作响。
她伸手挡风,头也跟着偏向一旁。
正撞入燕怀济漆黑如墨的眸。
隔着帷帽,初韫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容,只能模糊看出个轮廓。
也不知这人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身后还跟着仆从,莫非是哪家的公子?
初韫心下微沉,收起书,便准备离开。
书架之间空隙很大,足够三四个人同时通过。
初韫贴着书架,远远避开燕怀济,垂着头,默不作声往前走。
燕怀济挑眉轻笑,眸中闪过玩味。
这姑娘,是把他当登徒浪子看了吗?
可他也不想想,那家正经男子会盯着一个姑娘看得失神。
初韫这般防备他也正常。
初韫提着小心,一点一点往外走,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离燕怀济越来越远,初韫忍不住松了口气。
“姑娘,请留步。”
短短五个字,让初韫身后泛起一阵冷意。
她犹豫着要不要转身,脚步微顿。
燕怀济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勾唇。
她像一只受惊的猫儿,让他起了逗弄的心。
“姑娘......”燕怀济再次出声。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来寻初韫的青鸢打断。
“小姐,原来您在这里。”青鸢拧着眉,疾步走来,目光不善地看着燕怀济。
初韫见到青鸢,就像看到了救星,拉住她的手。
青鸢挡在初韫身前,隔断燕怀济的目光。
主仆两人都当他是洪水猛兽,燕怀济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姑娘,不必这般怕本......我,在下只是想问问你,手中的书何时能看完,在下好在你之后借阅这本书。
这本书在下只见过手抄本,一直不得见其真迹,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看到了,原本想来借阅,不料姑娘先在下一步取了书。
我怕和此书有缘无分,忍不住多等了会儿,若何处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燕怀济解释。
墨书斋的孤本只借不卖,他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说起来他也是个爱书之人。
初韫知道自己闹了乌龙,羞红了脸。
她从青鸢身后走出来,微微福身,“都是小女的错,误会了公子,实在抱歉。”
“这书我早就读过,公子既如此喜爱,小女也不该横刀夺爱,公子先请。”初韫将手中的书交给青鸢。
青鸢捧着书,把书交给燕怀济身后的随从。
“公子自便,小女先行一步。”初韫柔声道。
燕怀济:“姑娘请。”
初韫微微点头,缓步离开。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离得有些远,燕怀济听不清。
“拿着我的名帖去借书,顺便查查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燕怀济对着身后的随从吩咐。
凡是能上三楼的人,都是交了名帖,登记在册的,虽说名册轻易不示人,但想查还是能查到的。
*
书童将残书交还给初韫。
“崔小姐,我家公子说这本书像是私人手札,他没有见过,无法替你补全损失的几页。”
初韫心中失望,却不好在人前表露,“无妨,这本书并无作者姓名,排版书写随性不羁,我也猜到它或许是私人手札,公子没有见过也正常,劳烦你替我向公子道声谢。”
书童应声退下。
初韫幽幽叹气,“看来这书是没有办法补全了。”
青鸢:“不知是从哪个箱子里翻出来的书,小姐竟这样喜欢,这几天日日不离手就罢了,还心心念念想要修书,我可从没见姑娘这么喜欢一本书。”
初韫听她调侃,无奈道:“你懂什么,这本书记载了南境风光,内容翔实,意境宏大,我生在四方院子里,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心中好不向往。
况且写这本书的人,胸中自有丘壑,是个和我一样渴求自由的人,可称得上是我的知音了。”
而后,她的语气低迷下来,“但似乎他又经历着我难以体会的痛苦,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见见他。”
“叔叔为我四处搜罗奇珍古玩,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本书,压在箱子里,我一直都没有发现,要不是前几天得了赏赐,清点库房,我和这本书就错过了。”
青鸢知道初韫因身子不好,很少出门,对外面的各种风光格外向往,听她这么说,也有些心疼。
“但墨书公子都没有见过这本书,还有谁能将它补全呢?”
主仆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燕怀济已经在暗处看了她们许久,将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视线落在初韫手中的书上,眸光怔然。
这本书,或者说手札更合适。
是他亲手所写。
燕怀景死后,蒋贵妃也发了疯,整日里打骂燕怀济,将他当成仇人。
后来因为燕怀济的外祖母进宫劝说,叫蒋贵妃看清当时的局势下,她能依靠的只有燕怀济,蒋贵妃才彻底转醒,不再对燕怀济动辄打骂。
但她只是清醒的发疯。
燕怀景中毒后身体不好,唯一的乐趣就是读书。
每次蒋贵妃看到燕怀济看书,就会想起燕怀景,看向燕怀济的眼神也会变得无比可怕。
燕怀济那时候对蒋贵妃心有愧疚,看书习字都是私下里偷偷进行。
这才让蒋贵妃对他的仇恨少了些。
燕怀琛出生后,他被放逐到南境,这才看清,在蒋贵妃心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
他的命可以用来给燕怀琛铺路,哪怕他死在南境,蒋贵妃也只会高兴,他的死可以让庆安帝更加怜惜她。
燕怀济初到南境的时候很颓废。
那段灰暗的日子,他就是靠着纵情山水,恣意饮酒渡过的。
也是在那段日子,他写了这本《南境游记》。
燕怀济扭曲又麻木地想,蒋贵妃不让他碰书,他偏要碰,不仅要碰,还要写。
骤然离开长乐宫那个压抑的地方,燕怀济也不是不高兴,可他的自由却是建立在成为弃子的基础上。
他又喜又悲,心情时而低落,时而高涨,几乎把自己逼到绝境。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燕怀济还是会心底发寒。
却原来他那段不堪的过往和经历,也有人能感同身受。
他这样的人,也可以被人引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