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是朋友（1/1）
“叶姑娘，他说他是您的朋友。”
“朋友？让朋友等一下，我更衣。”
赛马会一结束，自己就来了朋友？耶律图肯定不是，他一般自称本王。何况他来通报个屁。叶妙并没立刻让外面的人进来。
是顾宁安吗？不可能吧，他什么时候会跟自己自称朋友。这会儿西凉王和那个玳贵妃都在，他过来找我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叶妙觉得蹊跷。
索性将面具戴上，又藏好了荷包后，坐在案榻上，迅速将刚才拿出的匕首插好刀鞘，重新放回靴子，方便随身抽出防身。
“让朋友进来吧！”
营帐的门帘掀起。
“叶姑娘，是我！”
叶妙抬眼一见，居然是之前在校场教过她骑马的教头。
“阿使那舍尔大哥！你怎么来了？”
叶妙的警惕瞬间放松，转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来迎接自己这个曾经的朋友兼教练。
当初叶妙初到突厥校场，曾因为自己是女性又是异族，被校场大部分的突厥兵歧视，受尽刁难，甚至没有人愿意教授她学习骑射，连一匹马也没有分配给她。
正当此时，是阿史那舍尔出来维护了她。
他不仅一视同仁，还认真的教会了她学骑马和射箭。
虽然叶妙的骑射水平一般，但她自己明白大部分原因还是在自己懒惰。
对于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来说，除了要努力习惯当时的生活环境，重新接受庞杂的生活信息外，还要接受冷兵器时代的训练，实在是有点吃力。虽然原主挖了十八年野菜，也算户外运动的无缝衔接，但对于校场这种相对激烈的户外运动，还是超过了叶妙接受极限。
她学得慢就算了。在学习骑马的时候，还差点被马踢过几次；在学习使用器械的时候，又差点伤别人。幸好有阿史那教头的包容和帮助，减少了不少麻烦。
在校场的日子是叶妙难忘的一段时光。
阿史那舍尔为人真诚，认真，他是叶妙唯一交结到的，也是穿越过来后交结到的第一个真性情的朋友。
只听到阿史那舍尔单膝跪地拱手垂目道：“而今，我能想到能帮助我的人，只有你了。请叶姑娘一定帮我这个忙。”
叶妙连忙走出案榻扶起对方。
“阿史那大哥言重。只要是我能帮到的，只要是大哥的事，我一定义不容辞。阿史那大哥但说无妨。”
阿史那点头站起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阿史那舍尔是耶律图的侄子，也是突厥的另一个王族耶律楚罗的儿子。耶律楚罗本来和耶律图是同一个部落出生的同父异母兄弟。本来各自掌管各自领地，相安无事。但耶律图有野心也有手段，不仅壮大了自己的领地，还不知不觉排挤了自己兄弟，将兄弟的领地一并拿下。
为了防兄弟的族亲反水，也为了巩固自己这边的族亲，耶律图用人唯亲，而对胞兄这边则分配了基本上都是不那么重要的职位。除了胞兄抱病休养不理国事，其族亲下面的大部分亲戚，不是养马的，就是守门，都是无关紧要的岗位。
而阿史那舍尔因为力气大，骑术精湛，被分配到了突厥的校场做了个小教头，专门教授新兵。这已经算是他们这个族亲里比较高的官位了。
“我看那耶律图成天笑嘻嘻的，果然是只笑面虎，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相信。”
“哼，他只相信自己。”
“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叶妙点头，“阿史那兄弟，你这是要我怎么地耶律图吗？”
“不，我想请叶姑娘帮我一起救人。”阿史那舍尔终于直奔主题。
“救什么人呢？”
“叶姑娘是否还记得上次月离城一战？”阿史那舍尔目光如炬，一脸正气感染得叶妙连听他说话都挺直了腰背。
真的，和率直的人在一起，到底连气场都不一样。叶妙心里暗想。
“当然是记得的。如何？”
“当时月离城一战，月离一族几乎灭族。但有一部分孩童和妇孺，被我和我的兄弟们悄悄救了出来。我们实在不忍对他们犯下杀戮。就将他们藏在了校场附近的小树林那边。”
“哦？！小树林？！”叶妙想起月离之战后，校场那边的小树林据说闹鬼。原来是这么回事。
“是的，小树林那边有条河流，尚能暂时安顿。本来想等风声平息一点就把这些人转移出突厥的，但偏偏遇到了赛马大会，耶律图的士兵要肃清附近的场地，也不知道是走漏了消息还是被人发现，总之有人把这事告发了可汗耶律图。”
“然后呢？”叶妙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耐心听阿史那舍尔把事情说完。
“结果就是耶律图让士兵去小树林把那些孩童和妇孺全部抓了出来，全都杀了。还一并查出了帮助这些人的我的手下，一并和俘虏全部抓去边界的苦力营去了。”
“哦嚯，这耶律图真是凶残又物尽其用。他对月离恨成这样，连孩童和妇孺都不放过吗？”
“是的。这突厥和月离两族在漠北是素来不合。尤其跟耶律图自身的一段经历有关。不是我多管闲事。而是耶律图曾经在西凉质子期间。曾经喜欢过一个青楼女子。据说那名女子非常美艳，和当今突厥的吴皇后非常像。却不知道那青楼女子正好是月离族。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那名女子差点杀死，再后来，他好不容易才逃回突厥后就指天发毒誓要灭了月离。”
叶妙听得眼睛都大了，看来这古今一样，国仇家恨和私人的爱恨情仇不分家啊。这耶律图想必是被美人诳了吧，自己淋雨，就要撕伞？不让整个月离安生？？啧啧啧啧。
“和那吴皇后像吗，我是曾见过的。的确挺美。”叶妙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想起吴语的那张脸蛋和她妖灭的东方邪术——化妆牛逼啊。
“这耶律图杀了月离的孩童和妇孺，是不该的。把我所有的手下和月离的俘虏弄去给自己干苦力，是他做得出来的。你要我帮你的，不会是因为你们私藏月离余族的事情触怒了耶律图吧。”叶妙的疑惑逐渐在打开。
“正是如此，叶姑娘冰雪聪明。”
叶妙猛然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块，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啊，啊，嗯。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和耶律图的关系其实也一般般。”
“叶姑娘谦虚了。我知道不该劳烦叶姑娘，但目前为止，您是唯一我能想到可以帮到我的人。”
“嗯。说。”
“我虽有连带责任，但因为我父王的关系，耶律图也没有怎么责罚我，只是禁闭了一段时间，扣除了我所有的军饷。但我手下的兄弟都被耶律图抓去了，和月离的俘虏一起关在苦力营。苦力营虐待远近闻名，听闻我手下已经有两个兄弟不堪虐待，被活活打死了。”
阿使那舍尔眼睛一红，抓紧了拳头，顿了顿，继续说到，
“我虽有族亲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耶律图，但他恨不得将我踩在脚下，毫无手足之情。根本不如我校场营的兄弟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待我如兄弟。如今他们落难，我不能袖手旁观，他们和我一样有爹娘生啊。是我一把手带出来的将士啊，是和他一样有血有肉的突厥族人啊！那耶律图怎么可以下得了手！”
“所以！叶姑娘！”
“阿史那兄弟请直言！”叶妙感同身受。
“是我没用，身无长物。连兄弟们出事了都没有办法。我想向叶姑娘借一些银两，用来补偿我那几个兄弟的家人，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因为执行我的命令而受到牵连，我却没有那么财力去弥补他们。漠北苦寒，尤其是苦力营地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要先让我的兄弟们放心家里，叶姑娘放心，这笔钱，我这辈子哪怕做牛做马一定努力还给你。”
“你，我说阿史那兄弟啊，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大可不必担心！这也巧了哈哈，你怎知我刚好赛马赢了些钱。钱的问题，你放心。要多少，开口。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叶妙想来这个阿史那舍尔平常一定是个严律律己，两袖清风的人，所以积蓄可想而知不多。这种正直的人一般都不好意思开口要多少，不如自己直接问。
反正自己现在有钱，虽然来得有点路子不正，但这个大环境大家路子都不正，负负得正，自己赢来的钱也就正了咯。这个老兄看着顺眼，凭着直觉觉得自己帮他没错。
“一百两黄金？够不够？”叶妙也没啥概念。
见到阿史那舍尔一脸惶恐，觉得可能少了，毕竟她在校场学习的时候，看过人家手下带的兄弟大概有十几号人不止。
“三百两黄金？五百两黄金？。。。。。如果不够，你直接说，不用担心。”叶妙爽快的说。
“欧！叶姑娘，够了够了，只要一千两银子就可以了。我那些兄弟的家人都是游牧为生，银子对他们家人来说只是个过渡，用不了这么多。”
“啊哈？！”
“真的足够，我代我的兄弟们先谢过叶姑娘。”
“哎，阿史那兄客气客气。”
“对了，你说你那些兄弟被关在哪儿？”
“在突厥国土以西。靠近高车的那边，那边有座阿克金山。是漠北最苦寒的地界，做的事碎石苦力。看管及其苛刻，以虐待出名，往往有去无回。”
“所以。。。。。。”叶妙说不出口。
“嗯，我要去救我的兄弟们出来。”阿史那舍尔肯定的点点头，继儿又道：“阿史那也有不情之请，可否请叶姑娘助力。”
“好！”
叶妙的回答几乎没有迟疑。
“我和你一起去！”她又补充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前世的叶妙最看不惯那些善良人被欺负，何况是帮助妇女儿童的善良人被欺负这种事情发生。
自己生而平凡普普通通，已经体会到作为女性的不易。
上一世，那些欺负她的房东，那些找工作时候歧视她性别的人事，那些动不动催婚催生的邻居社区八卦阿姨阿叔，还有那些虽然只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杀妻虐妻的新闻，一切的一切，在自己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姑且发声困难，何况在这里。那些愿意跟随阿史那舍尔去营救月离租儿童和妇孺的兄弟是好样的。这样的兄弟们都不救，谁去救。
生而为人，苟活此世，凭良心和正义而活，叶妙想做更多。
当下的决定，正是她的想法。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需要那些武器？我都可以提供帮助！”
“。。。。。。”阿史那舍尔一时语塞，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叶妙同他一起去救人。何况，叶妙在校场的功夫有几斤几两，他心里一清二楚。加上那苦力营本身看管严格。他一个男人都没什么底气能够保证救回，只是凭着自己一腔热血和兄弟情支撑。叶妙愿意借钱给他周转已经很感恩戴德了，自己可不愿意把她带到这么危险的环境中去。
何况今天自己来找叶妙借钱一事，已经牵扯到她了，万一被耶律图知道，自己心中有愧。怎么敢置叶姑娘于不易之地。
“不，不，不。”阿史那一连三个不摇头道：“叶姑娘能借我银两，已经让我没齿难忘了，不敢再陷叶姑娘于不义之地。那苦力营实在苦寒，叶姑娘身子金贵，万万不可冒险。”
“阿史那兄弟！你这样说话就见外了！我叶妙素来喜欢和赤诚正直之士交结，你对兄弟情义感动了我，这一世，我亦无其他手足，渴望有个兄长姐弟，如今阿史那兄弟正和我意，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妹，我这一世也算是有了依靠。”叶妙说得坦荡真诚，让眼前的阿史那舍尔无法拒绝。
“能于叶姑娘结拜义兄妹，是我阿史那的福气。求之不得。”
没等阿史那舍尔说完，叶妙从贴身的荷包里掏出三个金饼饼。这是她当时滴小金瓶前，为了预防万一需要用钱，专门留下了几个没有化小的赛马奖金。现在用上了。
只见她嗖嗖地将三个金饼饼摆在旁边的案榻上后，拉起阿史那舍尔的手臂一起走到金饼饼钱，对天说道：“我，叶妙，愿与阿史那舍尔结兄妹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金饼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叶妙说得热血，带动阿史那舍尔也如此照说一番。
两人就这样拜了把子。
这是叶妙朗声唤了一声：“大哥！”
“二妹！”阿史那也中气十足的回应。此去苦力营，生死不知，能得一义妹，人间多留一份情谊，也算不错。
“二妹！今日大哥一别，就此保重，我在突厥朝中还有我父王的一族元老可以依托，这是我的守护牌，万一大哥无法回来，二妹以后可以拿这个去找我父王，也算有所依靠，不至于孤苦伶仃一人。大哥才能安心。”
“打住！大哥，二妹和你一起去。不仅和你一起去，还要带一些好东西一起去。”
“嗯？二妹不可意气用事，苦力营的事前途未卜，切勿拿自己生命儿戏！”
意外的结义，已经超出了阿史那预料的范围。这些对他一切如同天降的恩赐。如何能不珍惜。
“大哥！我一会将银两取给你，你速速去给那些兄弟的家眷安顿妥当，然后明天下午太阳落山前来我这里，我有东西给你！”
叶妙语气肯定又赤诚。
阿史那舍尔一时内心起伏，有些激动，又不止如何表达。东西是什么，他是不知道的，但他已经完全相信眼前这个义妹，至于去苦力营的事情，他还是打定主意一人前往。自己的腰牌已经给了叶妙，想来，万一自己回不了，这个世界上应该能有多些人代替自己守护她。
“行！明日黄昏时，我一定到。”
说话间，只见叶妙转身又刚才的案榻上拿起那三个金饼饼递给阿史那舍尔。
“这个给你。我没有散银子。你先凑合着用吧。”她不想当着他的面用小金瓶，所以直接用刚才结拜的金饼饼当资金。
“这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耿直如阿史那舍尔手里突然多了三个金饼饼，一时愣住了。
没想到叶妙又开口道：
“大哥，我这里你不可待太久。门口那两丫鬟虽然对我很好，但他们其实是耶律图的眼线。今天你来这一趟，肯定会被通报给耶律图的。”
“啊，那我去把门口那两个丫鬟一起杀了。耶律图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
叶妙一把拉过阿史那舍尔，对着他的耳边如此说了几句：
“。。。。。。大哥！大可不必，我们只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