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仙人欺民,草根求道屡被拒(1/1)
“张二狗,你欺人太甚!”
碧水村,是一个背靠山涧小溪的村落,此时此刻,在这村中排布的一栋屋舍前,围满了一众村民。
年过半百的白父腰杆微微佝偻,手握锄头,一个人怒气冲冲地与大门外的十多号张家人对峙着。
在白父身旁,一位名为白凡的青年,怔怔地看着自己年过半百的父亲,顶着巨大的压力捍卫着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这般愤怒。
一众张家人之中,一个态度嚣张跋扈的中年大汉不以为然地回话道,此人正是张二狗。
“姓白的,看在同村几十年的情面,我张家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地还是你们的,我们只要这每年一半的收成!”
“现在全村人都同意这么分配了,就剩你们白家不同意,不就一半吗,又他妈饿不死你们。怎么着啊,非得撕破脸皮不成?”
白父气的往地上狠狠吐了口浓痰骂道。
“谁不知道村里人都是被你那儿子压迫的,你们张家不就是出了个仙人吗,借着仙人之威欺负老百姓,就不怕遭天谴吗!”
白母一边抽泣着一边拉着气的怒目圆睁,浑身发抖的白父。
听到这一席话,那张二狗不禁失声大笑起来。
“天谴?若老天真是有眼,这世间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公了,我就是狂了怎么着?有本事让你那废物儿子也修个仙看看啊?”
听闻此言,白父怒发冲冠,拎起手上的锄头就要上去拼命。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身影极快的掠过,一脚就将白父蹬倒在地。
踹人者,正是那张二狗的儿子,张炳,此时的他刚刚从仙门成功飞升,成为了真正的修士,这才得到仙门特批的三天假期回乡探望家人。
张炳一脸鄙夷地看着躺在地上苦苦挣扎的白父,冲着他吐了口唾沫骂道。
“老东西,我爹给你面子你不知好歹,我可不惯着你!”
与此同时,白母与白凡一声惊呼同时向前扶起了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白父。
听着白母的痛哭流涕,白凡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趾高气昂地张炳。
“呦?你这科考不中,还不会下地的废物,还敢瞪我!?”张炳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白凡。
“什么狗屁仙人,仙人就是让你欺负老百姓的!?”白凡红着脖子高声怒喝,捡起了父亲丢下的锄头,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可紧接着一声重击之下,白凡的身子便狠狠的摔了出去,他口吐鲜血,只觉得自己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一般,或许是那满腔的怒意麻醉了自己的神经,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居然察觉不到一丝疼痛,竟还有再爬起来的力气。
“白来人间凑数的凡人,没想到还这么经打!”张炳吃惊地看着歪歪扭扭爬起身子的白凡,一个闪身之下再次冲了上去狠狠地在白凡小腹上来了一拳。
这一拳之下,白凡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轰鸣之中倒在了地上,他死死地握紧右手抓住的一把泥土,涣散的瞳孔依稀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哭着跪在对方的脚下苦苦哀求着什么。
拼命挣扎许久,随着一行炽热的清泪从自己的眼角流淌过沾满泥垢脸颊后,白凡最终还是无力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
之后的事,那是他躺在床上三天以来第一次睁眼,却怎么也捕捉不到的记忆。
看着自己父母那憔悴与沉默不言的神态,即便是不知最终的结果如何,但这往后每一年的收成,恐怕都是要交给张家一半了。
“用自己的粮食,来换自己的命,讲到底还真的是讽刺。”
白凡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头疼的同时,心情也沉重许多。
三天时间,张炳离开了村子重新回到了仙门,而他们张家在这小小的碧水村如日中天。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倒也的确如此,可它们升天,整个村子的其他人家却随之堕入地狱。
剩余的一半粮食的确可以满足一家子的温饱,可也仅仅只是温饱……
看着日渐消瘦的母亲,和整日坐在石阶上抽着烟丝唉声叹气的父亲,白凡心中萌生了一个决定。
这一天夜里,悄然坐在了门外老父亲的身旁白凡,抬着头看着那漫天的星空沉默许久,轻声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爹,我想修仙。”
坐在石阶上的老父亲听闻,一边磕着烟斗,一边咳嗽着起身。
他连忙向前将父亲搀扶起来,用手轻拍父亲的背部,过了好一会,父亲才缓过劲来,红润的脸上带着怜爱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白凡坚毅地点了点头。
“你长大了,无论做什么决定,身为父亲,我都支持你,既然你想修这仙,想为我们白家争这一口气,爹自然没有二话。”
“孩子你要记住,若是没那仙缘,莫要强求,记得回家。”
此去修仙路途遥远,何时归乡更是遥遥无期,尽管满心的不舍,可白父依旧微笑着安抚自己的儿子,
……
修仙路,万般险,白凡对其一无所知,为此他开始私下在村中打听张炳寻仙的路子,可不知为何此事却传到了张家的耳中。
一时间,针对白凡的谩骂声,讥讽声,质疑声,声声入耳,句句扎心。
“起初科考,最终落榜,如今还想修仙?得了吧你。”
“老老实实种地吧,别折腾自己和你爹娘了。”
“白凡白凡,白来人间凑数的凡人。”
至于张家人的流言蜚语,白父早有耳闻,在白凡落寞的时候,为其解释了自己名的由来。
原来,白凡一名的寓意是,不甘平凡的白活一生。
这也是白凡第一次,听到父亲回答他问了无数次为什么给他起这个破名字的原因。
起初父亲还心中赌气,称宁愿饿死也不种一粒粮食交给张家,日复一日,直至春种时节就要过去,为了这个家的未来,白凡一家人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们是操劳了一辈子的农民,若是不种地,又该拿什么活着。
有时候生活总是如此,即便是满心的不甘,也要把碎掉的牙齿往肚子里咽,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日夜深,一家人操劳了一天刚回家就听到了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爹娘听闻,一阵纳闷与后怕,不知半夜探访的是否是来势汹汹的张家人。
也就是在这时,白父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边张嘴念叨着,一边快步走向大门。
“不是张家人,以他们的脾性早就破门而入了,应该村里哪户人家出事了。”
白凡闻言,与母亲紧随其后,大门打开时,老村长那布满皱纹憔悴的面容随即映入眼帘。
原本精神萎靡的老人见到大门打开,顿时喜上眉梢,他激动地用那干枯的手臂死死抓住白凡父亲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压低声音道。
“白家老弟,我们进去说话。”
说完此话,老村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后,这才迈进了大门内,可就当四人刚进屋时,老村长哀声叹了口气道。
“老弟,这些天的事,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村里许多人为了今年粮食能多收一点,都累出了病,可你想想一共就这一亩三分地,再产能多产几斤粮食出来。”
白家人沉默,事实的确如此,可他们又能如何。
“唉,凡儿,谁不想有成仙的机会啊,那年有仙人来村里挑选孩子,村里所有的孩子除了张柄一个人有仙缘外,其他的孩子没有一个被看中的。”
“恰好那时你外出科考并不在场,也许你就是咱们村第二个有希望成仙的人!”
“别怪前些天村长和村民们不告诉你这仙途,碧水村就这么大点,我们实在是怕这件事传出去张家人会找我们麻烦。”
说到这里,老村长从怀中掏出一个麻布钱袋一把塞进白凡的手中,这时的他已然泣不成声。
感受着老村长那布满老茧的厚重大手有力地捏住自己的双手,仿佛他握住的不是手,而是白凡的心。
这一刻,白母泪眼婆娑,白父沉默不语,白凡自己的心中也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我知道你压力会很大,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县衙门不管我们死活,也唯独你有希望救咱们全村的父老乡亲,白家娃娃,我在这里求你了。”
说罢,老村长哽咽中就要跪下来,却被白凡连忙扶起,他的目中带着属于年轻人自有的那种坚毅与决绝。
“村长您放心!,白凡在此立誓,若是此行不能成仙,从此一生我再不踏入村中半步。”
当此话出口的那一刻,白凡清晰地看到了老村长那浑浊的瞳孔中仿佛亮起了光。
……
就这样,一个身单力薄至今还未满二十的少年郎,手中拿着一份老村长赠给他的地图,背负着家人以及全村人无形的期望,在夜黑风高的一天夜晚悄然离村。
独自踏行数千里之外,去寻那飘渺无痕的升仙路。
南山南,一双布鞋踏千里,日如梭,春风逝去夏雨来。
……
一座宗门坐落在群山之中。
在这宗门的外围山峦,一个身着粗布麻衣,身背箱笼的清秀男子,正“哼哧,哼哧”迈着步子沿山路走来。
“前方宗门禁地,外人禁步。”
一声呵斥,打断了白凡的步伐,他连忙阿谀奉承的假笑一脸讨好地看着前方。
“呦,我当谁呢,原来是这个白来人间凑数的小子。”
随着一声讥讽的话语传来,只见一个马脸灰衣的男子逐渐出现,站在白凡对面。
“晚辈白凡见过师兄。”白凡没有丝毫不悦,连忙抱拳向来人一拜。
“哎哎哎,免了免了。”男子连忙挥手,紧接着说道。
“白凡,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来了,鉴于你的毅力和诚意,门中长老亲自为你查看过天资,你的确不适合修行,怎么还这么犟呢,莫非还想被我踹出去?”
听到这,白凡不禁一哆嗦,身上的肉也是跟着一紧。
挨揍对于他来讲是家常便饭了,可上次正是因为他三番五次的骚扰,被忍无可忍修士这么踹了一脚,他可是在床上躺两天才能下床。
“呃咳咳,师兄啊,每次我上山几乎都能看到您执勤,这说明咱们有缘分啊,您看要不通融一下?让我进去打个杂挑个水做个饭也行啊。”
“去去去,谁跟你有缘分?挑水做饭也用不上你,哪来的回哪去。”
面对白凡的强颜欢笑,马脸男子露出了不耐之色,说罢便要转身离开:“若还在这给我聒噪,别逼老子再给你一脚。”
白凡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的一语硬生生给怼了回去。
看着那人消失在视野中,白凡叹了口气,想了想这几日的遭遇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再吭声,沉默地从背后的箱笼中取出一只葫芦,打开塞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水,与水一同下肚的好似还有那满腔的不甘与无奈。
白凡抬头最后再看了一眼前方那修士消失的地方,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水渍后转身向山下走去。
此情此景反反复复,虽早有预料,可他的心中却依旧酸楚。
直至黄昏,白凡的身影才出现在山脚下的一处小镇中。
黄昏时刻的街巷,稀疏的人们与摊贩无不紧赶慢赶的往家中走去。如今的小路上,只有白凡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
这是离开村子的第三十七天,上山求仙失败的第十七次,身上的钱财还能住三天客栈,在得知自己天资泛泛的白凡喃喃自语,很是落魄。
“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很适合修行啊。”
突兀的声音如一声钟响将白凡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先是愣了半晌,随后连忙转身看向那个苍老的声源。
只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看起来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老头,正蹲在街尾冲着自己嘿嘿地笑着。
“这是仙人?可笑,仙人怎么可能会沦落街头乞讨呢,更何况我的资质平平,那是仙门长老所言。”白凡一声叹息,心里念叨完就要离去。
“年轻人,欲成大事,需有逆骨啊。”老者看着刚刚抬起脚步的白凡悠悠开口。
“什么是逆骨?”白凡的脚在半空中立刻一顿。
老者用那满脸污垢的面容挤出了一个微笑后,冲着白凡徐徐说道。
“凡而不屈,便是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