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们也曾完美无瑕（1/1）

第二天，在送走赵雪宜后，征蓬拉上李县令，说要去一同看望被解救的孩子们。

当他们来到门口时，看到李县令满脸愁容，征蓬好奇地问道：

“看李县令如此愁眉苦脸，去看看那些孩子们委屈你了？”

“并非如此，征大人，我只是一想到这些孩子是在我的治下吃尽了苦头，李某就从心底感到羞愧啊。”

征蓬拉住李县令的胳膊，笑着说道：

“既然感到愧疚，就更应该补偿他们，来来来，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说罢就拉着李县令一同走进了大门。

这些被救出来的孩子们为方便管理，统一安排进了一间大的院落中，并派遣专人负责。

然而，征蓬和李县令刚刚踏入房门，屋内正在吃饭的孩子们瞬间放下碗筷，女孩作揖，男孩叩头，齐声喊道：

“大人。“

征蓬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孩子们起身，然后他又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孩子们居然都是站着吃饭的。

征蓬气愤地把负责人叫过来，要求他解释原因。

负责人低着头，弯着腰，一脸郁闷地说道：

“大人冤枉啊，您有所不知，这些小家伙们刚来的时候更是可怜啊。“

“他们吃饭连桌子都不敢用，每个人都是把饭菜端在角落里吃，说什么自己是下人，没有资格上桌吃饭。“

“臣花了很久才把他们的想法纠正过来，但他们仍然不肯坐下来吃饭，说自己之前吃饭从来都是蹲着，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舒服。“

说着说着，负责人眼角闪起了泪花，他用手指轻轻拭过眼角，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可是大人，就是在那里蹲着，他们都说自己很开心的。他们说，这是他们好几年以来吃过的第一顿饱饭啊。“

这时有几个孩子拽了拽征蓬的衣角，抬头看着征蓬，颤巍巍地说道：

“大人，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求大人惩罚我们吧，不要责备叔叔了。“

征蓬此时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仰天眨了眨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没有，大家都很乖了，是我的错，是我来的太晚了。大家接着回去吃饭吧，记得别吃太饱，对身体不太好。“

然后征蓬又转过身，看着身旁眼神躲闪的李县令，怒斥道：

“就在这天子脚下，竟会发生如此虐待生民，禽兽不如的行径。我征蓬在这里对天发誓，定会将这群丧尽天良、强凶霸道、为祸一方的恶徒绳之以法，还这些孩子一个公道！“

征蓬说罢，对天长叹一口气，缓缓走出了院子。

……

入夜，征蓬还沉浸在白天经历所带来的震撼中，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征蓬随口说了一句。

只见小希缓缓推开房门，冲着征蓬作了一揖，怯声说了一句：

“征大人。“

“啊，小希啊，不必如此拘谨，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小希并没有回答，转身欲关上房门。

征蓬连忙起身，摆了摆手说道：

“别，不用关门的。“

小希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关上房门，插上门闩，然后径直走向床边，坐了下来。

征蓬此时也察觉出情况不对，十分严肃地问了一句：

“小希，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希一声不吭，竟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带，一边解一边说道：

“公主殿下不在，征大人想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然后抬起头，对着征蓬凄美地一笑：

“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嘛，我从六岁起就明白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征蓬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小希身上，然后打开房门，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对着小希说道：

“我并不图你什么，如果小希你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再说吧，现在我有些困了。“

“征大人，你是嫌我脏吗？“小希的声音带着哭腔。

“并不是，我只会觉得对你做了这些事的人罪该万死。“

“好，我走。“小希裹紧了征蓬的衣服，起身往门外走去。

可行至门口，小希又停下了，她扶住门框，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痛苦地说道：

“我也想过，如果我长得难看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离开妈妈，可以正常的嫁人生子，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可以等待着自己平平安安地变老。“

“很可惜，没有如果，我的妈妈已经去世了，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然后小希转过脸来，这张脸已经因为哭泣而变得有些扭曲，但相信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动容。

“如果，我从没有遇见过你们，或许我会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生，或者在年老珠黄后被随意抛弃，但征大人，公主殿下，你们给了我生活的希望，却也让我越发地感觉到自己的肮脏。“

小希跪坐到了地上，双手掩面，痛哭流涕。

“求求您，不要抛弃我，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征蓬想起了他前世处理过的一桩监禁强奸案，受害者也是像她这样坐在地上哭泣着，痛骂着自己的人生。

征蓬蹲了下来，这一刻，前世今生的两个身影仿佛交织在了一起。

前世的征蓬身着警服，递给伤心欲绝的受害人一包纸巾。

今生的征蓬一身黑袍，向着痛不欲生的小希掏出一块手帕。

尽管不同的衣着，不同的身份，但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一身正气，同样的温柔表情，同样的一番承诺：

“这世上仍存有许多光明，你就是其中之一。放心，有我在，再也不会有人能将你拖入黑暗。”

小希接过手绢，但她的哭声更加激烈：

“谢谢您，征大人。但是，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遇见您啊？”

征蓬站起身来，拦住了听到动静赶来的侍卫，心中也满是遗憾：

是啊，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救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