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潮的秘密（1/1）

皇城司，高门大院，门口的狮子都是铁做的，左右各有一块记事碑。林熙煜面对皇城司的大门，站立许久。门口并无当值人员，正是值守的时间，却也未见一人出入。林熙煜走到左边的记事碑前，这是一块上好的大理石，可上面的字迹却有些模糊不清，大约记录的都是些皇城司的规定、戒律；可右边的记事碑则完全不同；首先整块碑是用黑色石英岩制成，上面仅刻着两句奇怪的诗，左边是千古流芳一场梦，右边是万年轮回总是真。林熙煜仔细端详了一下落款，可惜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故意被涂抹，已然看不清了。

此时，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位书吏，林熙煜赶忙理了理衣服，上前问道：“请问为何皇城司门口没有人值守呢？”

那书吏看了看林熙煜，并不作声，顾自离开了。林熙煜诧异的望了望书吏的背影，摇了摇头，便要往司里走。可谁想，那大门缓缓关闭，又让林熙煜吃了一个闭门羹。

“来者可是左班提点大人？”浑厚、但年少，声音明亮，代表底气十足。

林熙煜转头一看，只见一男子正骑着高头大马，五官深邃，皮肤略黑，但浑身散发着武将才有的那股子英气，只静静的坐在马上，司门口大槐树斑驳的枝桠阴影倒印在他脸上，绿色官服彰显着这是五品以下官员，但却扣玉带，有过荫封，边角已快磨出包浆，代表获封已久。

“在下林熙煜，未请教？”

那男人下了马，径直走向林熙煜，两人一同作揖。“下官右班提点皇城司-青海！”

“原来是青大人！近日事忙，竟过了月余，一直未能道贺，请青兄见谅！”林熙煜低调的说道。

“林大人是上官，理应是由下官前去拜会才是，如今下官还担着追捕余党的差事，昨日才回京，今日不巧正遇到大人。”青海也很谦虚。

“青兄，你我两家是世交，你那幼弟正哥儿还在我家府里读书呢。此刻来说这些虚伪的话，是不是有点。。。”说罢，林熙煜挑动一下眉毛，嘴角微微上扬，伸手一把抱住青海。

“煜哥儿好不仗义，渝州一别，至今都没个音信儿。让为兄好生担忧。”青海乐呵呵的也一把揽住林熙煜。

渝州节度使青天与林磊是世交，两家自然亲近，青海又是嫡长子，少不得要代表父亲去探望林磊，所以一来二去，便跟林建和林熙煜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而林磊入京前，青天又将幼子托付给林磊，更是情谊。而最关键的，是青天还是郡主的义兄，那是在京城最有权势的五个少年：成王家的嫡子、英王家的嫡女、魏国公家的嫡子、护国大将军青家的嫡子、户部侍郎李家的嫡女，大抵是因为兴趣相投，志同道合，五个异姓少年结拜为兄妹，当时魏国公家的嫡子魏元年岁最大做了大哥，而后是青将军的嫡子青天、户部侍郎李家的嫡女李静（林熙煜母亲）、成王家的嫡子田泰、英王家的嫡女田兰（郡主）。

“怎么，堂堂提点大人，居然连自家衙门都进不去？”青海嘲笑着说。

林熙煜挠了挠头，说道：“海兄，这皇城司实在是奇怪，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出来一个书吏，居然理都不理我。好歹我也是穿了官服的，怎能如此没有礼貌！”

青海一边拉着林熙煜往后门走，一边说道：“这事儿你还真不能怪咱们司里的人，这是规矩，我来上任的时候也是碰了一鼻子灰，在门口大叫了半个时辰，愣是没人理我，最后是给衙门洒扫的老汉告诉我，我这才入的衙。”

“什么规矩，如此怪异？”

“司里从盛国开国便有的规矩，煜哥儿可得记好了，这些只是口头相传，不留文字。凡皇城司的人，进出司门，官走后门，其余人等走斜门。吶，这就是斜门。”两人正走到皇城司的左侧，青海指了指墙上一个很小的木门说道。

“这么小的门，怎么走啊！”林熙煜惊讶的问道，因为这个小门不单单只有一人宽，关键是因为门开的矮，入门还得弯着腰。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为了防备有人冲击皇城司，若是发生叛乱，皇城司是陛下最后的藏身所。这小门设的如此低矮，就是不方便大规模军队出入。”青海解释道。

“可不是有正门嘛！”林熙煜追问。

“正门只有两种情况会开，第一种是司里的兄弟遇难，尸身从正门出，也算给了体面；第二种便是死刑犯入司走正门，代表必死无疑。”青海眼神突然一暗。

“可我不是看到有个书吏出了门？”林熙煜更奇怪了。

“你可瞧见那书吏身后背了什么？”

“许是黑色的一块木板？”

“那是黑死牌，那书吏便是去死刑犯家里传话的人，稍后要带那死刑犯回司，所以也走正门。现下你应该也明白为什么皇城司的正门叫死门了吧”青海解释道。

“那可不是吗？都是死人走。”林熙煜还好没从那大门挤进去。

“那书吏为何不理我呢？”林熙煜追问。

“我司规定，凡外出办差不可与闲人接触，速办速归，这是规矩，何况你又没有带腰牌。就是大相公、宰相来，也都是不认、不说的。这就是规矩，皇城司只认陛下、提举大人和两位提点大人的命令，其他人一概不认！”青海说罢，拎起身上佩着的一块铜质腰牌，正面阳刻着皇城司三个大字，背面阴刻着钦命右班提点皇城司，奉旨审问。

青海领着林熙煜走到后门，这是一扇铜质的门，不大，但也不会像斜门那么小，登记之后，林熙煜便随着青海来到衙内，开始介绍起来：“这司里一共就只有两个办事机构，你是左班提点，管着探事司，说白了就是你懂的。。。”青海眨了眨眼，暗示林熙煜。

“我是右班提点，管着冰井务，对外就说是管理冰务，冬天储冰，夏天取出给各宫、皇亲们用；但真正做的是暗杀等见不得光的事。”青海悄悄说道。

“左边就是你的公事房，右边是我的，中间则是提举大人的议事堂，在议事堂后有一处单独的殿阁，那便是陛下最后的藏身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除了本司官兵，外人根本不知道。在我们脚底下便是皇城司的问事房，名字好听，感觉就是来问问话，其实是比诏狱还要恐怖的地方，这也是你管辖之处。来，我们先去见过提举大人。”青海给林熙煜匆匆讲过后，便快步来到议事堂。

这当中有一尊巨大的书案，全案墨黑，坚硬无比，案后坐着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

“下官右班提点皇城司青海拜见提举大人！”青海率先行礼。

林熙煜正要行礼，那男子举手示意了一下，说道：“林提点也是陛下亲封的从五品，而我这个提举也是从五品，哪有同级官员行拜见礼的？”说罢，从书案后起身，往青海和林熙煜处走来。

“大人，我。。。”林熙煜想客气客气。

“林大人，本官坐在这个位置二十年了，今日大人来我司任提点，刚刚朝廷的那套虚礼就算过了，现在本官要对我皇城司的提点嘱托几句了。”傅崧言罢，看着林熙煜。

林熙煜恍然大悟，立刻俯身作揖道：“下官左班提点皇城司林熙煜拜见提举大人！”

“好！有灵性，林大人请起。”看得出来，傅崧是一个极其讲规矩的人。

“如今我皇城司终于左右两班提点均已到任，现下我司里事务繁多，少不得要请二位鼎力相助才是。”

“唯提举马首是瞻。”青海林熙煜同时回答。

“如今叛党余孽还在肃清，林大人的探事司要加大搜捕力度，这本札子上的官员，要尽快到案审结。”说罢，傅崧递给林熙煜一本札子。林熙煜定眼一看，嚯！好家伙，至少三四十个人。

“青大人，昨日我安排的事，哦，对了，林大人去司里的造办处领取你的腰牌、公务箱吧，我还有事要跟青大人谈。”傅崧明显不希望林熙煜听到他即将说的事，林熙煜乖巧的退出议事堂，去领腰牌了。

这皇城司的造办处实际上就是给司里提供物资物料的后勤保障处，归属于提举大人直管。林熙煜领了腰牌，拿起公务箱正要往外走，小吏笑道：“提点大人，要不要小的给您解释下咱们司公务箱的正确用法？”

还正确用法？一个破包，不知几个钱，能有什么机关！林熙煜想想也罢，万一有些奇怪的设计，了解下也没坏处。

“提点大人的公务箱与其他吏员的不同，有三层，这第一层是笔墨纸砚，随取随用；这第二层是个夹层，就在箱体右侧，您把隔板一拉，里面是各种轻巧的小玩意儿，总共有六种，分别是迷药、化尸粉、仵作用具、暗器有三种：天雷、暗钉、长命索；最后一层是公务箱的提手，提点大人只需要轻轻一推这提手上的虎头，虎口处会隐蔽的探出一根银针，只要银针刺的是活物，立时毙命。这也是提点大人待到万不得已时候的体面。”小吏笑的更诡异了。

林熙煜听完，汗毛直立，好家伙，这是要人命的东西。但是他来到皇城司根本的目的，并不是研究公务箱，而是密档！

“你可知这皇城司的密档都存放于何处？”林熙煜问道。

“回提点大人，咱们皇城司一共有三种密档，第一种是宫中密档，是为陛下和宫内贵人们存的档案，这在上房库；这上房库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提举大人那里，一把在宫内，两把钥匙同时插进去，才能打开锁头。第二种是一等密档，一般存放的是司里搜罗和查证的事关重大的不宜公开的信息，最早的密档可以追溯到百年前；而这些密档存放于中房库，钥匙只有一把，就在提举大人处。第三种密档则是司内密档，写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其他事项，我司一直有个规矩，得了什么样的情报都得记档，所以这第三种密档数量也是最庞大的，分了甲乙丙丁戊五个库房，在下房库，一共三把钥匙，您与海大人各执一把，还有一把在司库手中。”小吏汇报的详细。

“这密档是按年份还是什么顺序归档的？”林熙煜继续问道。

“先是按年份，而后分为人档、案档、疑档和奇档。”小吏回复道。

“这疑档和奇档又是什么？”

“疑档是至今都没有审结的密档；而奇档则是搜罗天下神奇传说，离奇故事罢了。”

林熙煜听罢，便拿起钥匙直奔下房库。

这下房库巨大无比，看起来只是地面这一间矮小的房子，其实地下足足有十层之多，每一层都宽敞无比，与中房库和上房库共同组成了密档库。

林熙煜打开门锁，面对满目的书格，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提点大人可是要查些什么？”一个苍老、稳重、不苟言笑的声音。

“是谁？”林熙煜问道。

“属下密档库司库费言。”

林熙煜循声一瞧，可不是费眼嘛，都老成这样了。只见来者头发胡须均已发白，眼窝深陷，走路虽慢，却也稳当，手里提着一大串各种钥匙。

“你怎么知道我是提点？”林熙煜问道。

“提举大人我识得、现下有这库房钥匙的便只有三个人两位提点加上属下；能打开这门的必然是提点大人，从年龄相貌上看，应该是左班提点大人。”费言说道。

“好眼力，不愧是皇城司的人。我在找户部侍郎李源的密档。”林熙煜直言。

“请大人随我来。”伴随轰隆隆的声音，林熙煜与费言“乘坐”着“电梯”缓缓而下。说是电梯，不过是一块结实的木板连接着几根链条，共同组成的滑轮而已。

“这便是李侍郎的人档。”面对巨大一壁书格，林熙煜陷入了沉思，要从哪里开始呢？

“大人想要找的是李侍郎的什么事呢？”费言似乎在指明一条道路。

“我想知道他和他嫡女以及流放甘州后的事。”林熙煜并不隐瞒。

“左数第三排第八格第五卷到第十五卷便是李侍郎与子女的密档；右数第二排第四格的第一卷到第十八卷则是流放甘州后的密档。”费言记忆力超群。

“费老，奇档存放于何处？”林熙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费言，见他老迈，就顺口叫了一句费老。

费言怔了怔，许是从没人这么叫过他。随即说道：“奇档存于第十层，分为天、地、人、物四类，大人可自寻。”

“也好，那这些密档可以拿回府内查阅吗？”

“不可，有劳大人在此细看。”费言顺势指了指中间巨大的圆桌。

“好！好！”林熙煜顺手拿起李源和子女的密档，搬到正中的圆桌上，开启了“偷窥”之旅。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熙煜合上最后一卷，开始闭目养神。

关于子女的密档并没有记录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两件事颇为奇怪：其一是我母亲私奔那天，有一男子是到了上河边的，可就是远远望着并没有近前，只是白白的看着我母亲被家丁带走，那么这男子许就是我亲父？只可惜剩余的内容包括这男子的去处，都记录在一等密档里；而关于在甘州的密档里则零散的记录着硝石交易、木材运输等商业信息。可最诡异的是，密档中记录的许多关键信息缺失了很多，同样也是记录在一等密档里。

从现在的密档看，林熙煜找不到头绪，他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往十层走去。

十层记录的全部是离奇的怪事，而多数都也被记录为神话故事留存在这里。林熙煜百无聊赖，参观着这一壁又一壁的密档。突然间在天类中有一卷书卷很突兀的探出书格，似乎有人有意让林熙煜看到。林熙煜拿起这卷密档，封面用小篆写着：天动。林熙煜拿着书卷走到中间圆桌，展开细细读着：论天时，盖万年一轮回，轮回末，寒冰至，万物无一可存。若气温降，夏不若夏，则寒期至，盖有十年可存。我的天！这不是一部远古的气象天文图书嘛！上面清晰的记录着，每一万年，这个地球会被寒冰笼罩，这不就是冰川期？冰川期到来，万物不存，如果夏天不像夏天的天气，那么冰川期即将到来，大概也就还有十年！难道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送死的？箫辉此刻心情无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