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官场之虚伪（上）（1/1）

黑衣人都退出了，只留下陈三一人护卫于尚书，马益辙还敢留着衙役们吗？遂，快速挥手，示意那些个衙役，而，众衙役恨不能跑着出去，这份上，谁还愿留在院中？

“汝是何人，还不速速离开！”陈三对呆立一旁的石任意发号施令。

但见，甘坤道含笑道：“他不能走！”而后朝向于尚书。“尚书大人，留下他吧！”

“好！就依甘道长。”于尚书发话。

这会，院中只剩下甘坤道、于尚书、马益辙、石任意、还有那陈三五人。

甘坤道心中也在嘀咕：于尚书啊于尚书，你也太会官场那一套了，我且小心应付着，若你也令我失望，那我也不会再与你多言什么了。

五人都未先个启口说话，此时，就属于尚书官阶最高，故而，他左右瞧来瞧去，随后便开口。“甘道长，你我都知为何今日在此，只有马知县还不清楚啊！”

甘坤道不言，颔首。

马益辙赶紧睁大双眸，一脸的无辜模样。“尚书大人，下官真不知为何，本来......本来，下官今个为了逃狱的甘道长而来，但......但大人与甘道长乃是熟人，嘿嘿嘿！不消尚书大人吩咐，下官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尚书微眯双眸，轻轻颔首。

不料，甘坤道却说话。“尚书大人，您此番为何赶来椒城？”

于尚书揆度，猜到她话里有话，面前的甘道长可是人间活神仙，他也不能小瞧了人家。

“甘道长，本官始终不敢忘记你曾经的救命之恩，追想那会，若不是你将我救出险地，本官的性命早已不存人世了。”于尚书娓娓道来。“甘道长，你神机妙算，乃得道高人，不用困扰世间的是是非非，本官明白，你行事皆有因果，若没猜错，你是为了这位年轻人吧？”

于尚书和颜悦色，又瞧了眼石任意，说道：“年轻人，你好面善，好似在哪见过呀？”

“晚......晚......生从......从未见过尚......尚书大人，定......然是大......大人人记错了。”石任意可不比马益辙怯场，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健壮的男子乃是朝中大员，堂堂刑部尚书。

曾豪情万丈，心中不在乎为官的他不想真见着朝廷大员的石任意现下却胆怯的说话都结巴。

马益辙老谋深算，听出于尚书话中几分深意。也约略知晓了甘坤道曾救过于尚书性命一事，到底怎么救的，为何而救，马益辙还不能全知。“尚书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嗯？”于尚书没接话。

“只怪下官不知您大驾光临蕞尔小城，要早知道，下官也会在城中最好的酒家备好上等宴席恭迎大人您到来，为您接风啊！”马益辙厚着脸皮，讪笑就等示下。

于尚书摆摆手。“哈哈哈！本官怎会在乎那些？”他对这位清俊的年轻人仍旧好奇。随口接了马益辙的话之后再问石任意。“本官想起来了，还真有几分相似。”

石任意抓了抓头，仿若那头上到处都奇痒难忍。

“甘道长，你不是说有好戏看吗？依本官来看，这出戏就此罢了，有甚恩怨化解化解也就安逸了。切莫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太无趣了。”

这便是皇上派出的钦差大臣？甘坤道险些想要驳斥一番于尚书。稍作思忖，她压住了怒火。“尚书大人，您就不想听听马知县的过往，那才如一场大戏，精彩绝伦啊！”

“马知县，本官问你，甘道长是什么人？”于尚书未搭理甘坤道，反而问起了马益辙。

“她乃村人心中的活神仙！”又想了想，接着道：“下官虽然不信甘道长真有道术，不过，于尚书您记挂甘道长曾经的救命之恩，下官无论如何也会从今往后善待她的，还请尚书大人放心。”

“这便是了，甘道长若真有道术，为何还让我来治你的罪？”原来，于尚书也不信甘坤道真有道术！但他似乎某时遇难，正是甘坤道搭救过他性命。话锋一转，于尚书又对马益辙道：“昨夜，本官已听了马知县你的行宜，知道你治理有方，不足一年，这儿的百姓对你交口称颂......”

“多谢大人夸赞！”马益辙喜色于面上，接着已起身折腰施礼。

而，一旁的甘坤道则万万没算到，这位于尚书翻脸太突然，比翻书还快，怎地还未听她一句有关马益辙劣迹的话说出便打起了圆场。不至于啊！于尚书乃朝中大员啊！令人费解会饶过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

“本官话未说完，你别再插嘴！”于尚书忽然又显出了几分威严。

马益辙连忙点首若公鸡吃米般，讨好的笑脸对着于尚书。

“虽说你治理有方，但民声对你并非一边倒，也有些百姓说你贪赃枉法，暗地里勾结乡绅谋人钱财，马知县，你说是不是？”

甫听此言，马益辙面色大变，吓的立时双膝跪地，磕头求饶。“尚书大人，那些都是无中生有，陷害下官的，求尚书大人明鉴，莫要被欺骗。”

甘坤道更难猜透于尚书的行事手段，她不若坐看二人如何说辞，再做打算。

“真是无中生有？马知县，别以为本官两眼是瞎的，也别以为本官两耳是聋的，你做过什么，本官来椒城之前就已安排人马查过你了。”于尚书说话时顺带瞥了眼甘坤道。“人在做，天在看。”

“大人啊！下官真的冤枉啊！”马益辙又连磕了三个响头。“大人想想，哪个当官的还没个背后遭人微词的，那些人捕风捉影，没有的事也能说的跟真的一模一样。大人，下官一心效忠朝廷，一心只想爱护黎民百姓，哪有贪赃枉法的念头哟！”

于尚书噗嗤一笑，倏地又恢复常态。“是啊！马知县蒙冤了。”

石任意一旁听着，不发一言，却快听不下去，这于尚书哪是前来襄助甘坤道的，更似是赶来袒护马益辙的。

不再多问马益辙，于尚书又瞥了一眼石任意，而后看去甘坤道。“道长，三十多年前，那个放羊的年轻后生，本官还记得呢！”

甘坤道面色毫无变化，平静如水。“是吗？”

“嗯！本官时常在心中，哪怕是梦里都不会忘记你们二人搭救本官性命的时刻，可惜，他却过于耿直，替人出头，被歹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说起往事，于尚书双眸精亮。“后来，你想救活他，可惜，事与愿违，他还是死在你的面前。”

甘坤道不接话，但双眸已含了珠泪，顺着眼角滑落。

“又后来，你出家做了坤道，一心修道，果不其然，年岁轻轻便学得一身本事，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本官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甘坤道索性不言，由着于尚书说及往事。

而，于尚书已大抵说完，又道：“上回，你行游到了京城，你我二人多年不见，本官打算奏请皇上为你修建道观，你却为何不受，偏要归来这小小县城？如今，直到本官见着这位年轻人，本官心里明白了。甘道长，往事已矣，就凭你如今的本事，若用得着本官的，本官必然十成出力，以报答那时你的救命之恩。”

甘坤道没好气，她只冷笑一声，算作回应。

然，于尚书一席话，马益辙和石任意都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甘坤道早年间与一位年岁相当的年轻放羊男子认得，巧合之下救过于尚书的性命，而那放羊的年轻人死在甘坤道面前之后，甘坤道才出家学的道法。

石任意心中豁然明了，他忍不住就瞧去甘坤道，原来，自个的样貌与甘坤道年轻时候那个同伴男子几分相似，只是不知那年轻男子与甘坤道到底是玩伴还是......

马益辙摇头咂嘴，故作叹息。“唉！想不到甘道长也有过悲伤的过去啊！甘道长放心，有于尚书在，我马益辙绝不会再为难你，你连在京城营建道观都不在乎，怎么可能会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骗取村人的钱财呢？嘿嘿嘿！都是那些刁钻的村人、痞子诬陷了甘道长您，我赶明就派人彻查，将那诋毁甘道长您的混蛋们都抓来审问，一一治罪，还甘道长您清白。”说罢，他脸上都是讨巧的笑容。

又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马益辙哪还有昔日那个清廉为官，冷眸横对歹人的正直模样，全然一副趋奉大官，如条狗一样的下作模样。

“这就对了，马知县深明大义，本官总算放心了。”于尚书略露几分浅笑。“年轻人，可读过书啊？”于尚书岔开话语。“随甘道长学道，日后必有大成哦！”

“尚书大人错了，这位石秀才可不是贫道的徒弟，他乃旷世奇才，贫道与他萍水相逢，却为他的才华折服，岂敢与他以师徒而论焉！”言辞之间，甘坤道面色凝重，似乎对于尚书的做派已有几分不满。“还有，石秀才天资禀异，已能自个悟道，且与贫道所悟之道并不相同。”

“哦！”于尚书微微颔首，双眸余光瞧出甘坤道的神色，但他却佯装不见。“本官在金陵已听闻过你的本事，这番回乡，本打算见识你的道法，就不知甘道长可有兴致大显身手一回？”

听见此话，马益辙和石任意都心中明了，原来，于尚书和甘坤道的交集追溯于数十年前。他对甘坤道如今的境况知道的也不多。

“贫道能有什么本事？如尚书大人想听贫道讲那道法，只怕一时难以成行。贫道近来身子不适，留在此处正欲休养生息。”

“既如此，也就罢了，日后你若愿往京城，本官再奏明圣上，为你修建道观。”

“不必了，贫道安逸于龙山，从无离开之想。”

二人已你一言我一句，话不投机了。

马益辙渐渐听出端倪，简直快要笑出来。他心知，官场便是如此，甘坤道真以为绑了个大树就好乘凉了？

“也罢！既如此，那本官就不说了。”转而，于尚书对马益辙道：“马知县，日后胆敢稍有怠慢甘道长，本官就算在京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本官都要寻你试问。”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好！陈三，随本官回去吧！”

那陈三领命，上前就搀扶于尚书。

方行了两步，于尚书再回首，他瞧去的并非甘坤道，而是石任意。“石秀才，你姓石？”

“晚生姓石。”

于尚书点首，而后不语，似有所想，之后，他迈步朝去院中门前。

不用多疑，马益辙如那衙役般跟在于尚书身后，已无半点官威。

甘坤道摇摇头，转身，她对石任意道：“这就是当下官场的状况，于尚书乃堂堂钦差大臣，他都......石秀才能早些看透，令贫道万分佩服。”

“前辈，其中或许另有隐情？”石任意不过随意猜测。

摇摇头，甘坤道显露和煦的面色。“不会再有什么隐情了。石秀才，你何去何从，贫道不好置喙什么，你该早些打算，就算行商也要行正道的商。”言罢，甘坤道便一甩拂尘，叹了口气便步入了茅屋之中。

那厢边，马益辙已送走了于尚书，还命衙役速速先头赶回县城，在最好的酒家备好酒宴，无论于尚书愿不愿去赴宴。

远远望去，于尚书及麾下数十黑衣人就这般离开了。马益辙就差狂喜的抗声高呼，但他什么身份，乃椒城的知县大人啊！在麾下面前既不可失态，还要显出威严。

待，再也瞧不见于尚书一行人等的背影之后，马益辙才双手后负，洋洋得意的踅回院中，扫了扫院角一旁，只见石任意正在摘菜，洗米，准备做午膳，连头也不抬。马益辙无心理会，情知是甘坤道教他的。伸头瞥了瞥茅屋，他知，甘坤道这会该在屋中打坐修道，故而，他便径直去了茅屋。

茅屋因有窗牖透入的几分光色，内中并不阴暗，马益辙见上甘坤道正闭目，他眼角一抽，而后便咧开了嘴，笑着客气道：“仙姑，马益辙有礼了。”他厚颜无耻的朝向甘坤道折腰施礼。

甘坤道睁开双目。“马知县还有何贵干？”

不待甘坤道客气说话，他自个就寻了个杌子坐下。抖了抖衣袖。“甘道长，仙姑，昔日多有得罪，马益辙特向您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