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蚁聚乌合之众（1/1）

看见沙摩诃的装扮，邢道荣不由得眼前一亮，问道：“你怎地穿的这样阔，发财了？”

沙摩诃哈哈一笑，道：“照你说的法子，确实赚了不少钱。交州地广人稀，又气候炎热，非酒不行。吾将酒卖到交州，再把交州的稻米卖回荆州，嘿，那铜钱就如同潮水一样涌进蛮寨里面啊。说实在的，也就是你这时候叫我，等再过两年，只怕这些小子们都有了钱，不大爱出来卖命厮杀了。”

他们二人说话，孙权心里确实咯噔一声，听他们意思，这五溪洞蛮最近是靠酿酒发了大财了。如此一来，想要雇佣他们，价格岂能便宜得了？

果然，二人说了几句话后，邢道荣将沙摩诃引来，介绍二人见面，二人互相见了礼，分宾主落座。

孙权开门见山的问道：“既然蛮王已然带兵前来，孤就开门见山了，敢问蛮王此战欲作价几何？”

沙摩诃咧嘴一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蛮人也有句话，叫……嗯……算了，不打紧。”

“我的意思是，这次你不管给我多少钱，都不长远。不如来做笔买卖的好。”

“你方才也听了，我们蛮寨中别的没有，就是盛产酒，现在虽然只供的上荆州交州，但眼见那些酿酒的人家都赚了钱，那原本不酿酒的也跟着干了起来。如今产量越来越大，但荆州、交州人口都不多，只怕吃不下我的货。”

“闻听你们江东人烟稠密，人口富庶，吾有意把酒卖到江东，但你们却不许酒液入境。如今我带着儿郎们帮你打仗，也只要一句话，只要我五溪洞蛮的酒能卖到江东，吾不要什么金银珠宝，管保杀的贼人屁滚尿流！”

孙权闻言大喜，这是什么地方？江东，坐拥会稽郡，那是天下第一等产美酒的地方。就连北方的商人也常常偷偷从这里买酒私运回去，往往可得百倍之利。

现在你们一帮蛮人酿的酒，不用想，味道也是粗粝不堪，卖给交趾那些雕齿鼻饮僮人也还罢了，难道江东士人，还能放着好好的惠泉酒、鉴湖酒不喝，去喝蛮酒吗？

有念及此，孙权慨然应允，但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道：“只是曹操颇善用间，纵许通商，依旧只能开一个关口，且货物须当仔细检查，防有夹带。”

沙摩诃闻言也道：“既如此，吾可要那足重五铢，却不可铸大钱、榆钱钱来充数。”

邢道荣笑道：“这有何难？你们双方可将钱货交割地点定于夏口。蛮王将酒只管运来，吴侯也可令江东商贾在夏口预备钱库。只要双方敲定贸易，一封书信过来，吾自从双方库中赍发钱货，只需从每次交易额中抽一分的税。二位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二人一想，都觉妥当，便就此敲定，邢道荣借此也为夏口码头揽来了交易所这一摊大生意。

沙摩诃又道：“吾这次来不是空手，还带了金浆酒三百石，以供军中所需。”孙权闻言大喜，军中庆功、犒赏，都需用酒，只是南酒价格昂贵，十万大军人数众多，孙权正为此事发愁，想不到却有人送来了解决办法。

只有邢道荣看着沙摩诃，面色有些古怪。这蛮王之前不过是个有些心机的蛮人，如今怎么各种商贾的手段都门清？

看起来他是白送了一大批酒液，可是甘蔗酒的味道又如何赶得上精工细作的绍酒？更何况是蛮人所做，恐怕那些士大夫除了尝鲜，是一坛也不会买。

但是蛮酒价格却低廉，那些平日喝不太起昂贵的绍酒的黔首，却是会钟情于这价格便宜的蛮酒的。

在找好了目标客户以后，沙摩诃带来的大量酒水，就保证了就算战败没有庆功宴了，它都不会被几个将领给私自吞没，而是会分发到士兵手里。

这样一来，这些手头并不宽裕士兵喝过甘甜清冽，最主要价格便宜的蛮酒以后，一旦酒瘾犯了，是会咬牙购买昂贵的绍酒，还是便宜的蛮酒，答案不是就在眼前吗？

此时寨中军队都已齐备，船只也早已准备好。蛮兵虽然远来辛苦，但孙权原来也只是打算把蛮兵当作自己的亲兵来用做最后一击的，倒也不差这几天休养。孙权当即祭天誓师，率军浩浩荡荡，乘船往江北而去。

东吴楼船广大，每艘船都有四五层甲板，可屯兵数千。邢道荣和沙摩诃的蛮兵都在孙权的旗舰之上，充任护卫。

最高层的船舱之内，是孙权的指挥室，中间依旧是摆着那个精巧至极的沙盘，孙权与诸将正商量战略。

“主公，末将以为，合肥虽是此地关键，但其背靠淮河，东有浚遒、全椒、阜陵、历阳，西有皖城、居巢、舒县、临湖、襄安为其羽翼，若强攻，只怕反被包围，断了退路。”

“依末将之见，莫若仿效周郎攻江陵之策，派一支偏师佯攻当涂，以绝其北道。再缓缓剪其羽翼，下江北诸城，最后再攻合肥孤城，以求一战建功。”

一白衣小将在沙盘前侃侃而谈，正是凌操之子凌统。他继承其父的兵马部曲虽然尚且没有多久，但已经在数次征讨山越的时候显示了自己的勇猛与才能。

更重要的是，他的杀父仇人甘宁此时亦在船中，虽然同殿称臣，不能手刃仇人，但凌统也绝不能被甘宁的表现把他压下去。

孙权听了凌统的主意，默然不语，旁边邢道荣、沙摩诃也都一言不发。孙权原本的亲信近卫周泰、吕蒙等人现在都在荆州，由鲁肃暂时统领。如今看着身边的这些江陵，孙权真觉得尚且不如两个花钱雇来的外人可靠。

眼见孙权不语，凌统便道：“皖城是曹操屯粮之处，末将请命率本部人马，突袭皖城。”其余众将也都上前各自请战，把毗邻长江的几个小城全都分派明白，连一个重复的也没有。

这些自然是孙权事先许给他们的地方，如今攻打合肥，是给孙权打得，但那些江北小城，却能给他们自己养兵，孰重孰轻，他们还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