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执念（1/1）

驱魔殿一片黑暗，其内没有任何光照，除了那殿顶破开的大洞和殿门。

大洞的光照在了盘腿坐在殿中央的张柊身上，而一个人影也在殿门处拉长，接触到了张柊。

张柊微微一笑，抬头看去，他拿着一个满是鲜血的大物件——那是黑山魔君的半个身躯。

他就知道此人不会爽约，就算根本就没有约定，因为他凭借虚无缥缈的感觉行事，是四大魔尊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位。

稍稍用自己所得的魔眼发出信号，他就会赶来。

李黎来到驱魔殿时，已经看到一个青年人坐在了殿中央，殿顶破开大洞的光还刚好照射在他的身上。

“你有些装了。”

张柊见李黎吐着有些超前的话时，将手中已经没有气息的黑山魔君残躯随意丢弃。

李黎感受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丝线连接着葛浅，也连接着自己的右眼，那普普通通的右眼，而后指了指张柊道：

“是他吗？”

“我怎么感受得到，是你给我说的。”

“什么？还有？那赶紧的吧。”

看着还在自言自语的李黎，张柊并不着急，那些寄存在魔眼当中的记忆原本被张柊不断压制，而现在却放开让其侵占自己的脑海。

若记忆全部放开，那么那六岁的张柊，将不复存在吧。

但是他并不在意，或许是说，只有一个遗憾而已。

张柊见李黎的自言自语停止，站起来，缓缓开口：“圣尊，我问您一个问题。”

李黎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称呼，但他知道这和葛浅有莫大的关系，于是转头看向他。

“问吧。”李黎应道，因为他看到葛浅甚至没有看向这个尊称自己为圣尊的家伙，而是看向黑山魔君的尸体。

“经过这一战，我可否知道黄金大道的所有，不是我记忆中的人格，而是我，张柊本人，必须要我知道……”

李黎听着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差点一口啐在他的脸上，但是他还是翻开了张柊的记忆，知道了个大概。

他不禁觉得有意思起来，但是却找不到哪里有意思，或许他离自己追求的愈来愈近了。

“你完全接受了那瞳魔的记忆，不就可以知道了？他可是仙人。”李黎答道。

“不，圣尊……”张柊声音有些颤抖起来，李黎这才发现他已经吃不消了，那庞大的记忆在时时刻刻影响着张柊的主人格 ，开始潜移默化地将其变为瞳魔。

“是自我，完完全全的自我，我渴望得到黄金大道的真相。”

“我问修士，修士不知，我问燧境，燧境也不知，我问那魔笛道人，他却说得模糊不清……我现在八十九岁，我几乎将全世界都问了个遍，现在只有这眼睛是有答案的了。”

李黎看着浑身颤抖起来的张柊，心中愈来愈兴奋，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东西是有趣的。

“因此，我接受了这魔眼的记忆，张柊也在不断地消失……”

张柊虚弱地跪了下来，伸出手来想要触摸那站在门口光亮处的李黎，但他怎么也无力爬出这破洞的光亮了，因为他害怕进入那黑暗，自己就会被无尽的记忆吞噬。

李黎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模样，不用读他感情也知道了，这人被那魔眼里留存的记忆影响太深了。

拥有魔眼的人叫瞳魔，而葛浅就是他们的圣尊，瞳魔将葛浅视为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张柊也被这个狂热到极致的信仰所影响了。

张柊的主人格不断消逝，就算李黎知道金光大道的真相，他也没有办法听李黎解释完全了，他现在只想等待一句话，瞳魔所认知的无所不能的圣尊的一肯定。

但李黎看了看漫不经心的葛浅，他早就觉得了，葛浅看众生的感觉，与其是机械似的柔情，还不如说是机械似的漠然。

或许这个圣尊对待那些瞳魔，也是如此吧？

张柊终于支撑不下去了，见迟迟没有回话的李黎，他终于要带着遗憾离去。

“这样啊，圣尊……你本来就是如此啊。”

“我们追逐的，永远只是您的背影，您未曾回头看过我们一眼……”

张柊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张柊，还是瞳魔了。

就在他意识弥留之时，那李黎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瞳魔，而是张柊知道了答案。”

那热泪瞬间从这个八十九岁青年的眼眶中狂涌了出来，而后嘴角含笑地倒下。

他根本不知道金光大道的真相为何，但是瞳魔对于圣尊的执念，让其在这弥留之际，实现了愿望。

葛浅不禁回头看向李黎，眼角罕见地生出了一丝无奈。

在张柊倒下的瞬间，李黎稍稍感知他的精神，那庞大的记忆直接被他知晓，虽然斑驳无比，但却能窥见一些东西。

而后，张柊缓缓站起，冷漠地看向了李黎，但李黎那三分眼的漠然，似乎是他无法比肩的。

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玉盒，将其打开，其中静静躺着一颗眼球。

眼球瞳孔湛蓝，仿佛铭刻般生出一朵莲花。

张将手伸向原来的眼睛，轻描淡写地将那眼球抠去，而后将玉盒里的湛蓝莲花眼塞入其中。

“念尘世间，无界无妄。”

李黎念叨着从瞳魔处知道的记忆，这是这只魔眼的名字——无界之瞳。

它似乎是一对，那另外的右眼则叫无妄之瞳。

此外，还有一些关于瞳魔眼睛的秘密：

瞳魔的魔眼是本体，若不毁去魔眼，则将身体粉身碎骨都可以复原，但一旦毁去魔眼，那么无论什么仙术都无力回天；

此外，魔眼只会出现在无上仙域，且每一颗魔眼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可以被毁坏，但却不可被复制。

但瞳魔是会寿尽死亡的，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死亡方式，他们会将记忆封存在魔眼当中，等待下一任主人的到来。

因此，得到一颗魔眼，除了那奇异的能力外，其中不知经过多少代瞳魔积累的记忆，也是无尽的宝藏。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意志不是超人般地坚定，就会出现张柊的这种情况——失去自我，让一位瞳魔复活。

李黎和张柊冷漠地对视，但是李黎看向他，却有种狮子看向老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