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张婶有难（1/1）
来人正是矮胖的张婶。
柳眉离得近些，早伸手去搀扶：“婶子，你这是作甚？有什么话快起来说。”
张婶借势挣扎站起，柳母见她额头红肿，有的地方已经流出血，不像是这会才磕破了，倒像在其他地方还磕不少头，便道：“她婶子，你来便来了，有什么话，咱慢慢聊，用得着磕头吗？瞧，这额头都磕破了，不知道的还当是我家欺负你了。”
听柳母语气不渝，神态却不像生气，张婶忙道：“夫人，我前些时日多有冒犯，昨天医仙义诊，你家也不拦着，不但给看诊，拿的药也和旁人家一样，一点没加价，我心里已是悔得很。”
语气不像作假，倒像是反复斟酌发自内心。
“前两天，他张叔要赶我走，我跪下求了很久，这才把我关在房中，不许出来，要我想想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浑事，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出来。”
柳絮好笑，这不是闭门思过？
张婶一脸窘迫，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也不怕说出来丢人，刚开始我是不愿的，还撒泼打滚过，他张叔把我关在房里，一天就送点吃食，什么话也不说。
后来我是真怕了，知道他张叔这是恼极了。再想想来村里这些年，大家都对我好，只有我做错事，对不起人家，从没别人对不起我，是我糟蹋了好日子。本想以后好好过日子，再不做个浑人。”
张婶突然抽泣起来：“老天不给机会啊，过不下去了……”一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柳母目瞪口呆，一时愣住，手足无措。她本是大家族出身，交往的多是闺阁小姐。这些年居无定所，和人交往的也不算多，哪见识过农家妇人这等场面。
里长媳妇哭笑不得，忙递去一方粗布帕子：“错了改过就好，有甚为难的，有话好好说。”不曾想，张婶接下来的话，连她也惊住了。
却原来，张婶的儿子张夏生，年二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趁着家中不忙，在镇上钱家粮铺做短工，想着挣点银钱，留着以后娶媳妇。
昨日午后，钱家接了大生意，镇上大户姚发财收购了铺子里所有粮食，店里伙计都忙着搬粮送货，一个男子从外边进店，夏生也没在意，那男子竟硬生生朝他撞了上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掉了下去，散了一地瓷瓶碎片。
钱家小姐走了出来，硬说是夏生撞碎了她家祖传花瓶，要一百两白银的赔偿。
夏生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百两白银，拿什么赔？更何况，那瓷瓶本就不是他撞碎的，他看见那人拿布包着，坐到地上才倒出来的。只是，当时店里伙计各自忙活，没人见到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是有人见到，只怕也不敢作证。
后来，夏生被打了一顿，整整关在钱家粮铺柴房一夜，今早才传话让张叔带着赔偿银子去接人。
张叔去的时候，钱掌柜带着打手在等他，夏生被按在地上，脸上都是血。
钱掌柜要张叔拿出赔偿银子换人，实在拿不出，就拿家里的房子和地抵。
张叔也是看出来了，这是人家做好了套，就是不想让他家好过。
夏生眼看就不好了，腿好像还折了，再被钱家扣着，只怕命也搭进去了，张叔也是没法，人总要给自己留条活路，只要活着，总能挣出一口吃的。最后答应拿房子和良田抵，钱家这才把夏生送进就近的医馆，也不让他跟着，叫他回家拿房契、地契，过了户再接人。
张叔和张婶在家里已经收拾好东西，一会就带着房契、地契去镇子上。等接到夏生，就去双峰村南边的矿山，听说那边正在招挖矿的长工，要是能成，他们一家人准备在附近搭个草棚暂时住下，以后恐怕都回不来了。
临走前，张婶挨家挨户告个别，也算是为以前做过的事道个歉。
说完张婶泪如雨下，本就被胖脸挤得不大的双眼，已经肿得只剩一道缝。
“柳娘子，柳娘子，大山家的可是来过你家？”
石奶奶急火火地走了进来，就见张婶在院子里哭得稀里哗啦，那叫一个惨。
“这是怎着了？可是遇到了难处？说出来大家替你想法子，快别哭了。我听说你挨家去磕头，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里长媳妇见张婶还是止不住哭，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石奶奶听完，倒抽一口凉气。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全村一户凑一两都凑不够。
“这可如何是好，怎的就去了钱家找活计呢，那可是镇上有名的钱扒皮，收粮食压的价低，卖粮食提的价高，还净是掺谷糠碎米，谁要是不满意，打手抡棍子就抽。三勇在他家就吃过亏。”
张婶抽泣声更大了，柳絮实在看不下去，忙劝慰张婶：“婶，快别哭了，我有法子，保你全家无事。”
张婶抬起头，满脸都是泪，五官哭变了形，有点扭曲。她吃惊地看着柳絮：“二小姐说真的？你不怪婶，还愿意帮婶？”
“这有何难？我这里有银子，要是解决不了，就把银子给他，算是借给你家先用着，大不了你全家给我家做活，在矿上是干，在我家也是干。”柳絮看不得她那张拼凑的脸，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她，借机别开脸。
张婶有些意动，又抽了几下鼻子，犹豫着说：“我做不得主，要问你张叔。”
石奶奶急道：“你这时候咋改了性子，柳娘子一家都是好人，还怕在她家做工受难为不成？”
显然，柳絮说有办法，她也是不信的。
柳絮也不解释，只道：“张婶快回吧，叫张叔来我家，我去喊医仙爷爷一起去。”
石奶奶和张婶恍然，有医仙在，哪还有成不了的事。
张婶顾不上说话，着急忙慌就向外走，圆润的身子走得飞快，经过门槛差点绊倒。
柳母笑看柳絮：“鬼丫头，就你主意多。”
柳絮做了个鬼脸，径自回屋准备去镇上的东西。
柳母无奈，示意柳眉去喊医仙回来，有他老人家在，她也放心。
柳絮回房便进了空间，准备给钱家粮铺送点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