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董颐参奏汉天子 宋昭得封骑都尉（1/1）

啪！董颐把书信摔在了书案上，“这个宋昭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在老夫的地盘私自募兵，现在还反过头来攻打老夫的营寨！再给他五百人，他是不是就敢打中都了？”

就在董颐一个人在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同时，宋昭正约着荀祯、卫绾、马弨、和霍玄纲在平邑的校场吃火锅，夏侯起和魏嶓没有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该回去给刘恒交差了。原本也想叫马畓和马竹一起来的，结果马畓要回村里，马竹就陪他回去了。

荀祯平日里挺注重礼仪形象的一介书生，此时正甩这膀子笑话董颐：“这次可把老东西气得够呛，我老早就看他不爽了，自从代王走后，这老东西事事都想管，自己又不勤政事，累的都是我们这些大小官吏。”宋昭接过话茬：“这老东西还想要走我那支骑兵的指挥权，要是真交出去，这三百士卒定会毁在他手里。”卫绾忙着吃，嘴里塞满了东西打着哈哈附和。马弨和霍玄纲正在套近乎，两人对骑兵的作战方式都有些独特理解，正好借此机会互相学习交流一下。

董颐在家越想越气，仿佛听见了平邑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开始提笔研墨写奏章，跟刘恒告状。

董颐生气的时候，陈平也在生气。陈平不知道从哪听到了代王后吕氏和王子公主们都活着的消息，但是之前的尸体他已经默认了，现在再想翻案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况且刘章和刘兴居已经被逼回去就国了，刘恒正在逐步将三公九卿换上自己的人，以其人正值青壮的精力，垂垂老矣的陈平有时候也只能接受现实，他已经病得好多天没有进宫了。

告状信很快便到了长安，但是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却和董颐预想的不太一样，众官员的关注点根本不在宋昭私自“进攻”中都北营营寨的行为是否合规，而是开始讨论宋昭这种练兵方式的优劣之处，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宋昌和张武暗戳戳带节奏。

毕竟是一种全新的训练思路，饶是和宋昌不太对付的周勃，也对此表示很感兴趣，他提议召宋昭进京，向众人当面讲讲，刘恒和张苍也早就想亲自见见这位骤然崛起的后辈了，因此朝廷的诏书很快就来到了平邑。当然，董颐并不知道朝廷召宋昭进京是要干嘛，还以为宋昭要被当面申饬，因此在得知宋昭的马车进京时，他在家又捏着鼻子吃了一顿火锅涮菜以示庆祝。

宋昭这次是和卫绾一起进京的，他把校场托付给了马弨和霍玄纲，把商队托付给了马畓和马竹，毕竟以卫绾的能力，代国这个舞台已经不够他发挥了，是时候让他留在长安争取更多利益。路过大河渡口边那个渔村的时候，宋昭特意登门拜访了关良，并忽悠关良的儿子关安平去平邑加入自己的骑兵队，毕竟这年头自己会骑马的新兵可不好找。

卫绾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在两人快到长安的时候，向宋昭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毕竟他也明白，自己以后留在长安的话，可就没什么机会再说出来了。他拐弯抹角地向宋昭提出，练兵、采矿和商队的事，马夫村的人有点插手过多了，宋昭作为发起者应该多安排一些自己的人，马夫村那边作为一个利益共同体，即便是未来马竹要和宋昭成亲，也不可能完全依附于宋昭，反而有可能因私废公。

对于卫绾的告诫，宋昭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奈地表示自己目前可依赖的人大概只有霍玄纲和关安平了，关安平又是毛头小子一个，不一定靠得住。卫绾略一思索，向宋昭推荐了一个人：

“小昭，此人姓冯名唐，长我几岁，其父冯遂曾任代国国相，冯唐自己也曾在代王府上任职，只是前些年其父病逝后全家徙居平舒了，我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此人资兼文武，但是总缺乏自信心和进取心，小昭回去后可以去平舒找他相助。”

宋昭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打算找机会避开卫绾问问先生。

卫绾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当日下午到达长安城时，城门还没有关，宋昭得以欣赏一下灞柳风雪之景。这是他在中都十多年来从未见到过的凄美景象，汾河边可没有这么多柳树。天色渐暗，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偶尔会有一位孤单的砍柴人从灞河边走过，单薄的身影仿佛马上就要被鹅毛大雪吞没，河面上结着冰，冰又是厚厚的一层积雪，这条洁白无瑕的玉带在两侧成排柳枝的陪伴下，一路向东南方向延伸而去，直到天际。灞河上有新旧两座桥，旧桥是秦孝公时期景监主持修建的，如今桥面上已经出现裂纹，很少有人经过；新桥则是高皇帝入关后令酂侯带人修的，桥头还有酂侯手书“灞桥”二字，如今已经成为走函谷关出入长安的必经之路。

宋昭他们驾车过桥时，身边又经过了几辆马车，大家都正在急匆匆地赶回城中，当然也有人打招呼让他们尽快进城，否则城门一关，今夜就只能去桥东边的村子找地方住了。

在卫绾轻车熟路地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卫将军府邸，宋昌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正亲自在门口等着。见到熟悉的马车停下，宋昌欣喜地走上前去，正要像多年来一样将儿子从马车里扛出来，结果还把宋昭给整尴尬了，毕竟长安不比中都，人生地不熟的，宋昭怕被人说闲话，这么大一个小伙子还要自己老爹接下马车。在三人的欢声笑语中，卫将军府的晚宴从酉时摆到了临近亥时，当然也是越吃人越多，前有张武过来打听自己儿子的近况，后有高要过来再次拉拢卫绾，两位准亲家最后竟都在宋昌府上喝高了。

看到众位叔伯并没有透露什么天子诏书的消息，宋昭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董颐别捣乱，他啥事都好办。翌日的朝堂上，依然没有见到陈平出现，刘恒先是在高要和宋昌的联名推荐下，给卫绾临时安排了中太仆这么一个位置，给自己老妈当司机练练手。随后便是正戏，周勃率先发难，当然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报当日渭桥诘难之仇的想法，总之是上来就很直接地问宋昭是否知罪。

宋昭自然是很正当地辩解道：“太尉息怒，小子自觉并无罪过，募兵乃是家父之令，中都北营之事事先有知会荀祯，荀祯也同意小子以此法试探北营守军实力，况且此事前后并无一人受伤。”

“但终究是你率众进攻军营，造成城防混乱，影响很坏。”周勃并不想放过宋昭。

张苍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太尉此言过矣，宋昭此举在老夫看来很好，若此番进攻北营的不是宋昭而是匈奴，中都怕是危险了。至于说城防混乱，影响坏，敢问坏在何处？是坏了那个毫无作为的董内史的面子嘛？”

周勃看到张苍出面，也不想把局面搞得太僵，毕竟他也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在这纠缠，只是不想看到刘恒收权收得太快。于是他向张苍和宋昌拱了拱手，退回原位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张苍见状，替周勃把大家想知道的话问了出来：“那么宋昭，可否告知我等，你此次行动到底是何目的，有何收获？”

宋昭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远处坐着一直没动的皇帝刘恒，清清嗓子向众人大声解释道：“我华夏千年以来，历朝历代练兵之法，无非是行伍队列和刀剑弓弩，有家传者对着草垛练习，白身只能作为走卒，不说士卒水平参差不齐，就是一将无能，便可害死千军。小子此法，乃是‘以战代练’之法，以不会伤人的兵器甲胄，令士卒互相对抗，小则什伍之间，大则屯曲攻伐，长此以往，我大汉骑兵必能将匈奴追亡逐北，犁庭扫穴！”

“好一个追亡逐北，犁庭扫穴！”刘恒啪啪鼓着掌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众卿想必多少也对当年的白登山之围有所耳闻，父皇和大母曾受如此屈辱，孤无一日不想还治于匈奴，无奈我大汉防守尚可，进攻实在乏力，今日听宋昭之言，孤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愿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大汉铁骑驰骋草原！”

“陛下万年！大汉万年！”这帮人喊口号喊得又熟练又及时，宋昭差点被晾在那里。

“宋昭，孤任命你为骑都尉，赏金百斤，帛五十匹，将骑兵扩至五百人，可从禁军中另挑选二人作为协助，及两百匹马带回代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