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汲黯初探巴朗盖 郑庄议开大运河(1/1)
敲定好西征事宜,公孙弘等人又打算逼问先帝之事,不过这次刘荣并没有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直接任命周仁为治丧委员会主任,操办刘启的葬礼并拟定谥号。待周仁接过诏令,刘荣才正式向群臣解释,说先帝顾虑颇多,因此临崩前密令周仁宋昭二人进宫托孤,自己连登基仪式都还没正式办。
眼见群臣又开始嗡嗡议论,宋昭清了清嗓子:“目下当务之急是速遣诸王就国,以稳定长安局势,请宗正刘大人主抓此事,陛下的登基仪式稍后补办无妨。”说完他又转身向刘荣一拜言道:“此外,汲黯日前所言南下出海之事,还请陛下允臣全力相助,夷洲王之雄心不可限于夷洲一岛,若此行能将珠崖纳入汉土,也可封与夷洲王。”宋昭出于私心,想给刘彻争取一点补偿,结果他没注意到晁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退朝之后,张骞、汲黯领命出发,卫绾则拦住了宋昭,要他对于贾谊的悄然离去给出一个解释。宋昭将卫绾引至四下无人处,悄悄反问对方道:“卫兄还记得四十年前,你我初去马夫村之事否?”
卫绾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那天夜里,我驾车从中都送到马夫村的那几人?他们好像是当年的代王后和几位王子?”说到这里卫绾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大问道:“他们一直在马夫村居住?你突然提起此事,难道贾谊致仕和他们有关?”
宋昭语速渐缓,向卫绾解释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并表示望汉郡目前急缺内政人才,贾谊又不太喜欢新天子的性格,此去东瀛一半是天子之意,也有一半是贾谊自己的选择。
“那晁错呢?他为何也遭闲置?”卫绾继续追问。
宋昭无奈地解释道:“先帝起初并无晁兄之意,密令晁兄进宫也是以托孤之事相问,结果晁兄之策过于毒辣,惹怒了当今陛下,这才导致自己遭到闲置。”
卫绾着急了,他搞不懂晁错有什么理由能和刘荣起冲突:“何策竟能惹怒陛下?”
“如同十多年前,先帝登基时一样,晁兄再次献上削藩之策,虽然出发点也是为了稳定长安的统治,但是此策完全违逆当今陛下之品性。”宋昭说着说着眼睛一亮,“不过晁兄推荐的那个新任大司农的小伙,其削藩之法倒颇为新颖,似乎很合陛下口味。”
“你是说,推恩令?”
“正是,你我都能看出来此法本质上也是削藩,但是行为上确实将恩泽遍及到了更多汉室宗亲旁系,陛下有心加强统治又不愿伤害宗室感情,此法正合其意。”
宋昭和卫绾所说的推恩令,正是朝会上主父偃提出的一个建议。主父偃在晁错的基础上将削藩令改来改去,终于想到了这个本质不变,又不会惹刘荣生气的办法。他提出之后也得到了刘荣的大力首肯,正巧去年长沙王刘发拐弯抹角来讨要三郡封地,刘荣便令刘弃和公孙弘二人着手拟诏,待先帝葬礼完成后全国推广。
长安诸事已了,宋昭又开始着手准备下一次出海,这次他并不打算跟汲黯一起坐船。一来汲黯多次出海已经积累了丰富的航海经验,二来宋昭也想再次去一趟平阳县,看望一下卫霍两家的老朋友们,一路上宋昭还在和妻子开玩笑打赌,看看卫青和霍仲孺有没有按照勾玉里原本的进程生活。
马竹现在已经几乎不太相信伍行秋那些预言,自从郅都早早被赐死、宋昭力促刘荣登基之后,伍行秋提起的田蚡等人压根就没冒泡。再加上宋昭他们已经临摹了很多世界地图,马竹理所当然地认为勾玉已经没多少大用,只是作为一个家传秘密,需要终身守护而已。
但是宋昭却不这么想,他始终认为虽然自己干预了一些历史,但是大的发展方向肯定不会被改变。至少诸如外戚干政导致大汉灭亡这种事,如果不继续推进政治体制改革,不努力深化民贵君轻思想的话,仍然不可避免。
而且卫霍两家目前的状况,确实如宋昭所想,卫青正在努力备考,虽然是边放羊边学习,书本还被羊啃过的情况下。而霍仲孺和卫少儿刚刚诞下一子,尚未取名,孩子伯母宋琰见兄长宋昭前来,干脆请宋昭给孩子起名。而宋昭一没有故意跟伍行秋唱反调,二来也是根据孩子体弱多病的现状,取了“霍去病”这一名字。
取完名之后宋昭突然想到,按理说霍仲孺的正妻并非卫少儿,现在他俩光明正大地结婚生子了,那霍光该怎么办?
正思考间,有一个自称庄助的人前来求见,宋昭好奇这人是怎么找自己找到平阳县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庄助本是徐州地区科举状元,刚打算去广陵上任,就从郑当时那里得知了东越叛乱的消息。宋昭一听直接头大,怎么大汉每个皇帝刚登基,就有人闹叛乱,商量好的吗?
不过当前形势也容不得他继续头大,徐州扬州交界地区,汉军实力并不强,郑当时手底下也就几千正规军,现在临时通知汲黯登陆增援也来不及。而庄助受郑当时委托,前来长安汇报军情,临行前举荐了同乡好友、落榜学子朱买臣前去帮助郑当时。
庄助在路过河内郡时,恰好听说太傅温侯宋昭正在平阳,他想着宋昭曾经在广陵一带平定过叛乱,自己既然顺路,干脆提前跟宋昭汇报一下,说不定会有更快的援军。庄助在汇报消息时也没忘了带上郑当时的一个建议:开挖广陵至中原的大型运河。
“挖运河?郑当时莫非是郑国后人,旧病复发?”卫苗在一旁听着,突然插话。
而霍玄纲也丝毫不给老朋友面子,回怼道:“你懂个篮子,现在从胶西船厂出海南下,需要绕过整个胶东,航程太长。而先秦时期淮泗诸国,已经在当地修建过不少小段运河,郑当时的提议无非是将这些小段连起来。”霍玄纲边说边瞅着地图,惊叹于郑当时的独到眼光。
“依你之见,此策可行?”宋昭问霍玄纲道。
“温侯心中已有答案,何必依老夫之见。”霍玄纲哈哈一笑。
“成,本侯先组织一部分温县民夫动工,汝即刻去长安汇报军情和开挖运河之策。”宋昭转向庄助,“至于援军,本侯这就南下梁国寻韩安国,他那里多少能支援一些,以解燃眉之急。”
庄助辞别宋昭之后,卫苗贱兮兮地问:“温侯既寻援军,何不带上咱家那小伙子卫青?”
而霍玄纲再次唱了反调:“小青才多大?先好好学习考个名次出来再说,不过说起援军,我这里倒真有一人相荐。”
侍立在侧的霍仲孺灵机一动,发问道:“父亲说的可是路博德?”
“正是其人,此人和那位关安平是同乡,科举中第后也在平阳县任职,颇有行伍天赋却一直不得施展,温侯不如带他同行?”
就在宋昭等人盘桓河内,一边征召民夫聚集荥阳敖仓,先行疏通狼汤渠和甾获渠,为郑当时的大工程做准备;一边派人通知韩安国和路博德,率军南下支援平叛时,汲黯率领的船队又一次抵达夷洲。
一年多未见,刘彻已经被晒黑不少,不过他丝毫没有怨言,甚至在夷洲混得风生水起。汲黯原本以为夷洲开发晚于东瀛,这拓汉郡规模肯定不如望汉郡,可是当他踏上拓汉郡的土地时,却被眼前一幕幕生机勃勃的景象惊呆了。
港口虽然不大,但是繁忙异常,刘彻自己出钱打造了几支商队,频繁往来于冶县、鄼县和番禺等地,为拓汉郡积攒了大量来自中原的物资,甚至东越叛变的消息也是他最早发现,并透露给鄼县县令的。再往里走一点,便能看到一个整齐干净的贸易市场,市场周围有几座不大的煤、铁、铜冶炼工厂,再往外围看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和错落有致的民房。
刘彻盛情款待了汲黯,在得知父皇驾崩、兄长即位后,刘彻眼神里有些落寞,但是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还坚定地表明自己治下永远是大汉的国土。汲黯也向刘彻说明了此行目的,没想到刘彻却建议他不用再去珠崖,自己已经派人探索过,那里和夷洲没多大区别,而且航程较远。
正在汲黯犹豫之际,刘彻摆出了一幅夷洲地图,汲黯一眼就注意到了夷洲东南方向,被人用笔标注过的一条航线。刘彻没等他问话,就开口讲解道:“夷洲东南方向不远处有另一片群岛,岛上的原住民称呼自己为‘巴朗盖’,据本王判断,那里比珠崖更值得你去开拓。”
汲黯毕竟只是一个过气少傅,再加上刘彻语气不像建议更像命令,因此汲黯在港内逗留几日之后,便索性改变航向,沿夷洲岛西侧海岸南下,一路奔着地图上的巴朗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