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善孝为先（1/1）
经四帝之战百年过后……
天衍州，皇甫国，曹阳城旁一处名叫杏花村的小山村中。
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在一道逼仄的小巷内缓步奔跑。
少年名叫季十一，所谓十一，即是遗憾，朋友缺一点，家人缺一点，爱情也缺一点。
可是十一，也叫平安……
佝偻着身子的赤脚少年每跑一步，眉头便会皱下一分，实在是脚下的雪地，刺得人骨头生疼。可他并未因此停下，反而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向着巷口而去。
不到弱冠，剑眉星目，鼻梁高挑，嘴唇微薄，只是被冻得有些发紫。脸颊已经有些凹陷，像是被饿了很久一般。
“娘亲还在等着我，一定要坚持住……”
呢喃细语的一句话，让原本眼皮已经有些低垂的少年，重新打起了精神，腰杆也挺直了些许。
少年此行，便是要去往巷口处一家医馆，找到医师为其母亲看病。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尽人意，十一还未进门，便被其门童抓住，狠狠的摔在了门外，孤单单的十一，就这样独自坐在冰天雪地内，任由凌厉寒风，肆意摧残。
村子里谁不知道，此子一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帮了他，不会得到任何报酬，只有少年的叩头致谢，以及一句口头上的承诺，无非就是日后飞黄腾达，必定以死相报……
在这民不聊生的时期，谁又会因为可怜少年而去帮助他，自身都难保，哪还有空去救助其他人。
十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只是希望有多大，绝望就有多高。
一向坚强的赤脚少年，再也没忍住委屈，一下子哭了起来，但却又不敢哭出声音，怕惊扰到附近的人家户后，换来一顿毒打。
等到将心中的委屈哭诉一大半，少年这才拍了拍自己身上，早已凝成冰霜的眼泪，而后拖着满是冻疮的身体，踉跄的向家中走去。
少年的家就是一座破旧的砖瓦房，连院子也没有。
“吱呀~”
破破烂烂的大门被推开，一眼看去，屋内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昏暗潮湿的房间，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凳子，还有一个烧药的炉子。
房门被打开，一名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十一，回来了……”
进门右侧一张木板床上，一名妇人正向着左侧侧躺着，勉强用双手将身体支撑起来一点，看向少年眼神满是温柔。
可惜妇人如今已是风中残烛，气息奄奄。
寒衾安能暖人心……
“娘亲，快躺下休息，您身子骨不好，别乱动。”
生怕自家娘亲累着的少年，连忙用双手枕住母亲的脑袋，随后将其缓缓放下，让她继续躺着。
“安医师他，还是不来吗……”
十一皱眉，安医师便是他刚刚去请求为母治病的郎中。
“对不起，娘亲，是十一没用，请不到安医师帮您看病。”
少年说出这话时，眼里的泪水差点又没忍住流了出来，只是不想让娘亲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故而生生忍了回去。
“孩子，别这么说，如今这个世道，他不来帮我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们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怨恨别……咳咳！！咳咳咳！”
话未说完，妇人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她，仿佛咳嗽一下，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一般，看得十一好一阵心疼……
他不明白，人怎么会瘦得这么快，前几日还好好的母亲，现在就像快速缩水的海绵，脸都是蜡黄的。
“十一，你记住，我死之后，就把我就地掩埋吧，你必须离开杏花村，你的人生不该局限于这里……”
“可是娘亲……”
“季十一！”
妇人猛的一下蹭起身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季十一，显得格外激动。
“你要记住！男人当顶天立地！岂能偏居一隅？我死后，你不用为我守灵，即刻离开此地，另谋生处！”
“可是娘亲，您不是教过我，首孝悌，次见闻，百善孝为先的吗……”
季母并未听到十一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有少年不断哭泣的声音响彻在耳旁。
妇人伸出如老树皮般充满褶皱的手，抚摸着十一的脸庞轻声念道
“下辈子，还做你娘亲……”
木板床发出被重物敲击的声音，珠沉玉碎，屋内，只有少年不甘的嘶吼……
少年十岁那年，父亲因为与村子里的土恶霸发生争执，而被恶霸惦记，而后设计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最后死无全尸，连脑袋都没找到……
接下来的六年，少年都与自己娘亲相依为命，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少年的母亲在半年前患上不治之症，寻访各地名医也无可奈何，他们根本就找不到病因所在，无奈，只能变卖家中所有家产，让妇人勉强吊住了命。
可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得极具艰辛，十一用苦力赚取的微薄银两，也仅仅只是刚好能解决两人的温饱，就连妇人的用药，也只能在各大医馆里面借支。
有时看其可怜，医师们也会施舍一点，随着时间一长，医师们也没了耐心，自己总不可能无条件的养着两个没用的废物，这不存粹就是给自己添堵吗……
母亲逝世，十一并未听从其母临终前的遗言，反而背着娘亲的尸体，来到远离村子的一处山丘之上。
在这荒郊野岭之处，埋下一座坟墓，立上碑文，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就想为其守灵七天。
饿了就吃雪，渴了也一样，冷了的时候就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抱成一个团，这样，会要好受一些，这是少年这些年以来，学到的经验。
如此反复，度日如年。
七日时间，对少年来说仿佛永不止境。
终于，在第五日卯时，气温最低，寒气入骨之际，十一终于昏死过去。
一番天人交战过后，少年终究没能挺过这次凛冬……
这一日，少年不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