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长林山畔（1/1）

长林山自西向东蜿蜒数百里，向东可至阳澄湖，向北可通丹徒，如果要北行去徐州、青州、兖州这三州的话，可从太湖乘船顺着中江绕到金陵，然后顺江而下至广陵登陆。

或者也可以直接从长林山穿山越岭走一百多里，先到丹徒，然后跨过长江，直抵至广陵。

不过这几个月，还有胆量穿越长林山的商群越来越少了，到了最近这一个月基本已经绝迹，因为自从长林山出现妖兽以来，不是穿过山林时遇到妖兽被当场撕碎，就是被长林山妖王降世的传闻吓破了胆，早已改走水道而行了。

对经年往来南北两地通商的商人来说，最大的困扰是交通被阻，而对王小虎来说，他最大的困扰就是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以前，每次从姑苏到广陵替商贩押送货物或者当保镖，普通的货物只要五六天一个来回，便可以赚上五十两银子。而现在呢？虽然市场行情涨到了一百两，不过得绕个大圈，先到金陵再到镇江最后才到广陵，光去一趟至少就要大半个月时间，还不算回程，算起来光去一趟几十两银子就远远不够，绝对是亏本买卖。

不过就算亏本也要去，否则不去干活的话，家里连老人带小孩，六七张嘴巴都在等着你来喂，你歇一天，家里的米缸就要空半截。

经过多次衡量和比对，王小虎觉得从长林山的东外侧绕着走的风险更小一些，路程虽然比以往的要远一点，但也只是多了一两天左右的时间，远比来回一个多月的水路更划算。而且水路经常会遇到太湖帮的水匪打劫，抢货杀人有时候连保镖的也不放过，那更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一次，王小虎接到要押送红货的单子后，由于既没有客人陪同前往，红货又可以随身携带，不用瞻前顾后考虑其他人的安危，他立马就下定决心一个人押送，走陆路绕过长林山去广陵。

绕着长林山走的前几天，王小虎真是提心又吊胆，尤其是连续好几天远处的山林经常听见远远的野兽咆哮和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似乎长林山里持续有厮杀打斗。更离谱的是前天下午时分，长林山深处好像发生了骇人的火灾，当时整个天空都被山火映得变成血红色了。

幸好，他当时没打退堂鼓逃回姑苏。不仅山火很快被扑灭了，而且那些妖兽们好像也全部被山火吓跑或者烧死了，随后的这两天再也没有听到它们嚎叫的声音，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几个月前的宁静。

走在长林山外侧的山道上，慢慢的，王小虎也放松了警惕心，越走越快也越走越开心，因为前面很快就到丹徒镇了，只要在丹徒打个尖休息一晚，明天他就可以赶到长江渡口，然后渡船直达广陵城了，

然后，只需要当面把身上的红货交给客人指定的接货人，那么白花花的三百多两银子就可以全部到手了。

至于说私吞红货之类，对于王小虎这种要养家糊口的镖师来说，即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也真的是不太看得上这些东西，因为他祖上开镖局红火的时候，可是押送过当朝太尉的生辰纲，那可是价值几百万上千万的金银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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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嗤！随着树林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王小虎吓了一跳，有些狼狈地闪身滚到路边，结果滚进了一个荆棘丛，痛的他是屁滚尿流地又从荆棘丛里蹦出来，结果才发现是一只普通的灰胸竹鸡扇动翅膀从树林的灌木丛里飞出。

"呸！吓了老子一跳！"王小虎吐了一口口水，一边骂骂咧咧地爬起身来，一边从自己屁股和大腿处拔刚被那些荆条扎的刺。

哗啦啦！又是一阵鸟禽扇动翅膀的声音，王小虎气得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你这只瘟……"

话还没说完，他张大嘴巴呆在了此处，因为他看到一个灰色的人影正立在一棵大树的枝头，衣衫随风飘扬，像鬼魂一样似乎全身没有一点重量，轻飘飘地随着脚下的树枝一起在上下晃动。

"鬼啊！"王小虎发出一声恐怖的嚎叫，转身就跑。

刚跑没几步，他又迎面看到一个斜背着一把刀的少年，突然出现在路中央，正在好奇地看着他。

"哇啊啊啊！"王小虎记得刚才路上还没有一个人，这样突兀的悄无声息的现身，除了鬼以外别无他人，吓得他又掉转方向，朝另外一边的树林里跑去。

这次前方正站的是一个秀丽清纯的少女，但见她身材高挑，体态轻盈，肌肤如玉，美目流盼，王小虎眼睛一亮，脚步一直没停而且还变得更轻快了。

他暗下决定就朝这个方向跑去，就算是死也死得值得。

结果从这仙女一样的女子背后突然走出来一个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乱糟糟的头发，两道剑一样的浓眉下面，一双眼睛像猛虎一样，正凶狠狠地盯着自己，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吃掉自己。

"妈呀！"王小虎吓得魂飞魄散，咕咚一下子，晕过去了。

"这小子胆量真小。"萧山苦笑地走过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小虎，无奈地摇摇头："本来想找他打听一下去丹徒镇的路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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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徒，东接姑苏，西临金陵，北与广陵城隔江相望，是连接扬州和徐州两州的重要交通枢纽，此地位于长林山西北侧，气候温暖湿润，山河平原交织，土地肥沃，水源丰富，物产丰饶，是扬州闻名的鱼米之乡。

其地最早称"宜"，这里是远古时期封宜侯的领地，后改称"朱方"、"谷阳"，远古时期被始皇帝更名为"丹徒"。据说，当年始皇东巡到此，随巡有善望气的奇士密奏说此地满盈天子之气。始皇闻奏大惊，为保其一统江山万古千秋，慌忙传旨，急驱三千名赭衣囚徒星夜赶往京岘山，遍毁山中秀木，挖巨坑，劈山削岭，断其"龙脉"。同时还煞费苦心地将其更名为"丹徒"，意思是赤衣囚徒之地。

这里是北上徐州的必经之地，由此地向北五十余里即可到长江渡口，渡过了长江就可直达广陵城。

不过由于近一百多年来长江频发洪水，导致沿岸数百里多次被淹，结果让丹徒这个原本繁荣昌盛人口数十万的城市几经磨难，现在变成了只有几万户的城镇。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丹徒镇高大耸立的城墙，以及可以远远听到渐渐有熙熙攘攘的人声时，云瑾停住了脚步。

"我该走了。"他淡淡地说。

"云大哥，你这就要走了啊？"叶玲儿红了眼，从长林山下来的这几天，四人同吃同住，白天找寻道路，晚上篝火闲聊，虽然云瑾一直不太爱说话，但彼此之间已有相见如故的温馨之感。

轩辕烈站在一边板着脸默然不语，看着他黑着脸的模样，萧山肚子里暗暗好笑，他知道轩辕跟云瑾一样，也是个不善表达内心想法的汉子。

"云大哥，你要回魔界去了？"萧山有些迟疑地问。如果是三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以后会结交一个魔族的朋友，他自己一定会笑掉大牙。

如果现在再告诉别人，他不仅有一个来自魔界的朋友，还成了一代大侠轩辕烈的兄弟，另外还有个蓬莱仙派的仙子陪伴左右，估计江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捧腹狂笑，然后把自己当成疯子吧？萧山想。

“我还有其它事要做。”云瑾淡淡说道，他的一对眸子里突然露出了复杂的情感，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

“你要去哪里呢？”叶玲儿忍不住问道，云瑾摇了摇头不愿回答。

“既然如此，那……云大哥你也一路保重！”萧山心里不由伤悲，山河水阔，天高路远，此地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是。"云瑾不再多话，回答完后正欲离开，他突然停下来想了想，转头看向轩辕烈："你，怎样？"

轩辕烈板着脸孔点点头，说："这几天多亏了叶仙子的蓬莱仙丹，某家伤势正在康复，估计大半年后可恢复八九成功力。"

云瑾点点头，说道："好，半年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眸子里都有火花击溅，就像两柄不见的刀剑在相交。

"他俩还要打啊？"叶玲儿吐了下舌头，有点不可思议地问萧山。

萧山点点头，他看着这两人心中感慨万千。一个是人界被江湖人士赋予众望的英雄，另一个是魔界视战斗为生命的高手，两人注定有着一样的骄傲和不羁，也有着一样的孤独和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而战斗的约定，也只是二人作为对手可以再度相见的理由和心安理得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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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瑾站在原地，随着他双手交叉，做了一系列古怪的手势，很快他的身影渐渐变淡了，慢慢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然后彻底消失了。

只有一句话从虚空中遥遥传来。

"各位，保重！"

萧山拱手相送，回道："保重！"

叶玲儿向着云瑾消失的地方微微一蹲，做了一福，轩辕烈也难得地举手挥了挥。

三人都知道，云瑾虽然外表冷峻，其实心细如丝，之所以直到现在快接近丹徒镇才决定离开，是唯恐殷二当家去而复返，或者再邀其它妖族高手而来。

名为相伴，实为护送。

虽然众人只是接触这一两天，但彼此之间却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似乎是久别重逢的知己。

自古英雄常如此，愿遂月华流照君。

萧山的心里忽然浮出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