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住(1/1)
在主座上坐下后,贺兰宴不慌不忙地端起下人送上来的茶盏。
看着顾眉弯着腰和大长公主见礼。
他掠过她裙面下微微颤着的腿时,目光顿住。
从荷塘过来有些距离,原本是要抬软轿的,被他拒绝了,慢悠悠地负着手沿着荷塘走着。
他这个太子殿下都在走,同行的人自然也得跟着。
贺兰宴按捺住躁动,缓缓地抿了口茶水。
护国大长公主从前只远远地瞥过顾眉几次,知晓她是贺兰宴放在心上的人。
后来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变故。
风云斗转。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
那次贺兰宴让人传信给她,来龙去脉都讲清楚后,言顾眉在他那儿,请她代为遮掩。
她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为两个小儿女遮掩下了。
陈丹娘坐在护国大长公主的身侧,看了眼面色黑沉的谢文,抢先一步道:
“祖母。方才殿下为顾妹妹诊断了一下,她身子有些虚,之前染了风寒在身,还没驱干净。殿下建议多用些姜汤。”
护国大长公主拉过顾眉的手:“难为你了。都病着了,还想着来见我。往后还是得多多爱惜自己。”
顾眉目光躲开贺兰宴的目光,道:“不妨事的。”
谢文本还想问顾眉怎会和贺兰宴一同过来,被陈丹娘的话一堵,又问不出口。
他盯着顾眉散发着不自知风情的身子,将手背负到身后攥紧双拳。
看来不能再让顾眉频繁出门了。
不能出门就不能与贺兰宴见面,就不会被贺兰宴趁机蛊惑。
他咬咬牙,和缓道:“多谢公主的款待,臣身体还没彻底康复,又放心不下家人,故而冒昧上门打扰。这会就先告辞了。”
护国大长公主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眉眼不动地反问道:“你劳心费力地跑过来,就是为说这一句话?”
谢文脸上的笑意刹那间凝滞,僵着脸,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既你身体还没彻底康复,不若就让你媳妇在本宫这再住些日子,待你好了再来接她回府。”
护国大长公主淡声说完,陈丹娘则拍手赞同:“正巧太子殿下这些日子也在我们府上住着,不若就让他帮顾妹妹好好调理一番。”
“那怎么行。”谢文毫不犹豫地拒绝。
陈丹娘疑惑:“怎么不行?”
她看了会顾眉,好似有所悟:“你是顾及到顾妹妹和太子殿下从前的事,怕传出流言吗?”
“你放心,顾妹妹是极有规矩的,殿下也是守礼之人,他们不会有任何逾矩之处,你莫要多想。”
谢文被这么一问,才意识到失态。
他攥了攥手,温文道:“这有何顾及的。殿下能屈尊降贵帮臣妻调理身子,我感激都来不及。”
“只是……”他有些含糊道:“臣向来习惯臣妻在身边,放心不下。”
贺兰宴捏着杯子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坐在他不远处的顾眉,好像听到一声气音,似乎是贺兰宴笑了一下。
那种她从前就听过,那种欠揍的贺兰宴式笑声。
只听贺兰宴那狭长的双眸,漫不经心地,随意撇了眼顾眉,用很淡很淡的语气说道:
“孤只会一些皮毛,称不上屈尊降贵,世子看不上也很正常。”
说完,他淡淡地朝护国大长公主点个头:“姑婆。这些日子,孤就在府上叨扰了。”
走前,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在谢文身上,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谢文眉心狠狠地一跳。
那道眼神,如刀剑出鞘,让他不敢直视。
贺兰宴把他架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不留下,是看不起贺兰宴,留下他好似吃了苍蝇,咽不下。
他看了眼顾眉,希望她能够拒绝护国大长公主的提议,与他回府。
顾眉低垂着头,心中既想留在护国大长公主府上小住,又害怕贺兰宴做出出格的事。
根本没去看谢文,更别说接收到他的眼神。
谢文面色不佳,他真的担忧万一顾眉在护国大长公主上小住被贺兰宴攻陷,交出那份重要的遗旨。
他甚至怀疑,这是护国大长公主和贺兰宴做的局。
可如今骑虎难下,不得已,谢文只能答应将顾眉留下,临走前,他请顾眉送她到门外。
还没出拐弯的地方,他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公主虽盛情相邀,但我们却不能做厚脸皮的人,我后日再来接你。”
随后,又眯起眼睛,“眉眉。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向来是以算计为先。要是他与你说什么话,做了什么承诺。你最后一个字都不要信。”
“你要记住,你是谢家妇。除此,你别无去处。”
“切记,莫要与太子走太近。”
顾眉心头失笑。
她厌贺兰宴,就如厌他一般。
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
“我不会上他的当的。”顾眉轻声道。
远处回廊窗下,根本没走远的贺兰宴听见顾眉与谢文的对话。
唇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
他何时骗过她。
倒是他,不知道被她骗过多少次。
明明当初说好要与他一生一世的,最后却与旁人喜结连理。
一侧,侍卫从远处行来。
“殿下。太医那边说是药下得太轻了,这才让谢文醒过来。”
“那边问是让他好起来,还是继续吊着。”
贺兰宴好似在思考什么,心不在焉地“唔”了声,平淡而又毛骨悚然地吩咐:“醒了就醒了。让太医告诉他,他的孽根没用的消息。”
谢文走了,顾眉留在护国大长公主府小住几日。
陈丹娘很开心。
她热情地挽着顾眉的手去看屋子,让人从库房搬好些器物装饰房子。
甚至知道顾眉喜欢雨过天青色帐子,着意找了新的帐幔换上。
这样的热情,是顾眉久未感受过的。
她很欢喜。
静谧的夜色,顾眉睡得很安心。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高大身影。
坐在卧榻边沿,微微低头,正握着她的脚踝把玩着。
那宽厚的手掌,像一团火,烫得她惊慌失措。
见她睁眼,淡淡地问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