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过年（1/1）

景明二十七年腊月二十，雪。

一连下了几日的雪，沈家村的村道上都结冰了，屋顶也都是白茫茫的，从高处看过去是白茫茫的一片。

清晨，学堂里的学童们都在扫着雪，年纪大些的则是用梯子去扫掉屋顶上的雪。虽然是劳动，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是极为高兴，因为今天之后，蒙学班就要放假了，要放整整一个月的假期，等明年的正月才会重新开学了。

铛铛铛。

要放假了，这听了几个月的上课铃都显得悦耳了不少。

蒋夫子头戴毡帽，身上穿着狗皮的袍子，原本瘦弱的身躯此刻也显得臃肿了不少。

“夫子早。”

“嗯，同学们早。”

相互问早之后，夫子开始了今日的领读，领读的内容依旧是千字文。沈笃君学完了，但是其他的学生还没学完，还得接着教。

进行完了晨读之后，蒋夫子才缓缓说道。

“岁考的卷子一会会发还下去，每个人都看看自己的不足，假期里要记得查漏补缺，切莫贪玩，明年开春我可是要检查功课的。”

一众学生都沉浸在马上放假的欢乐之中，哪里听的进去夫子的言论，不过都还是装模做样的点头。

蒋夫子离开没多久，班里就开始闹腾了起来。

“一会放了学了，去打雪仗吧！”

“打雪仗好！就打雪仗！”

“那先分好人，一会别乱了。”

“沈笃言跟我。”

“那我要沈昌嵇。”

一群人搁这闹哄哄的。

“笃君，你要来吗？”，沈笃海转头问道。

“不了，我一会放了学要去帮夫子改算学卷子！”

自从上次比试之后，沈笃君就承担下来了一个任务，就是改试卷，虽然只是改算学一科，但是在同龄学生的眼里也是非常厉害。

见沈笃君这么说，沈笃海只好作罢，但是数了数，两边的人数还是不相等，于是走到沈笃行旁边。

“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打雪仗？”

在被沈立学开导过后沈笃行已经开始在慢慢跟学堂里的人接触了，但也只是停留在能说说话的阶段，还没有一起正式的玩耍过，虽然每回都很羡慕这些人能一起玩，但是沈笃行总是自持身份，不跟他们为伍。

“我…我才……”，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还是孩子，别人总一起玩，怎么可能不想加入呢。

“你什么呀，就当你答应了，放学以后，学堂后面的空地，你就跟我一组。”

沈笃海直接霸气的决定，说完转头就走了。

这个上午都是闹哄哄的，根本就没有人在学习，卷子发下来也根本没几个人看，都在等着放学的铃声然后出去玩，至于成绩，反正又不是没挨过打，他们才不管这些。

下午，申时，放学的钟声敲响，巳班的学生犹如脱缰的野马，开栏的野兽，直接冲出了教室，向着学堂后面的空地杀去。而沈笃君，早在中午吃饭完就去沈昌柏的屋子里改试卷了，自己的物品则由沈笃诚帮忙带回去。

在学堂后面打雪仗的巳班学生可谓是玩疯了，沈笃行一开始只是抱着看看的心态站在一边，但是对方可不管你这些，只要不是自己人，雪球是呼呼的来。

第一次打雪仗的沈笃行还不会搓雪球，只能一直挨打，另一边一直进攻的沈笃海见状，立刻调转枪头，带着人给沈笃行解了围，然后手把手的教沈笃行搓雪球。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说啥呢？咱们是一伙的啊！来，我给你搓个大的，你砸死沈笃信那个家伙。”

把搓好的雪球交到沈笃行的手中，沈笃海又搓好一个朝着战场中杀去。

沈笃行则是定在了原地，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之外的关怀。以前，那些同龄的孩子只会欺负他，抢他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人真心跟他玩，但是在这沈家村，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咻。

一个雪球飞过来，沈笃行眼角的余光虽然看见，但是他只是本能的后退，没有躲出雪球的弹道。

啪。

一个雪球进行了空中拦截。出手的乃是沈笃诚。

“没事吧？别发呆呀，冲上去，砸他们！”，沈笃诚问了一句。沈笃行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好呀，你们居然敢投降，看我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怎么荡平你们这些贼寇！”，沈笃海也注意到这一幕，然后搓起雪球大喊大叫的冲了过去。

这一刻，沈笃行的心是暖的。随即，他也加入了战局，开始了厮杀。

刚开始只是巳班的学生，后来其他蒙学班的学生也加入了进来，又变成了以班级为团队。

小崽子们疯跑，雪球砸在身上，是内衣也湿了，外衣也湿了。开心是开心了，回去估计是免不了一阵毒打。

腊月二十三，小年。

小年当天，要祭灶，吃灶糖。相传这一天是灶王爷上天述职的日子，所以要把用糖做的糖瓜黏在灶王爷的嘴上，让他上天言好事说好话。这一天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一天，因为可以有糖瓜吃，毕竟糖瓜不能真的给灶王爷吃，只能是小孩子们分着吃了。沈立礼家孩子多，做的糖瓜也就大了些，要不然做小了不够分，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厚此薄彼。

之后的几天，除尘、做豆腐、剪窗花，杀猪宰羊割年肉，宰大公鸡赶集…

沈笃君在岁考中不出意外的又拿下了第一，那种大公鸡是怎么也保不住，多活了这些日子，也算是够本了。

这是沈笃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最隆重的传统节日，看着忙碌的家人们，沈笃君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前世过年，父亲母亲忙于工作，有时根本没时间回来陪他过年，爷爷奶奶健在之时他倒是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也过的非常有年味的年，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沈笃君就再也没有过过有年味的年了，在他的记忆里，过年变成了来来往往送礼的宾客，变成了空荡荡的客厅和电视机里的春晚。

好在如今他又有机会再过那富有年味的春节了。

除夕夜，沈笃君一家都在守岁，爷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大孙子去点爆竹。沈家大门的对联上写着：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横批：辞旧迎新。

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迎来了景明二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