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余延乐篇3（1/1）

一道道闪电划破整个天空，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惊天动地的雷声似乎要将黑夜劈碎，惊醒了还在噩梦中的余延乐。

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片水雾弥漫，眼前世界那样模糊，让人看不真切。

从前的雨夜姐姐会一直抱着自己，哄着入睡，温暖的怀抱会让他忘记响彻云霄的雷鸣，安心的感觉总会由着姐姐的拥抱而传递，现在余延乐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姐姐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边，怎么没有紧紧抱住自己，为什么...

余延乐紧忙穿上了胡乱甩在床边的拖鞋，从午时睡到现在让他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浑身忽冷忽热，难受极了，嘴里念叨着姐姐。

打开房门找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姐姐，才真的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闪电直劈而下，亮眼的光映射在余爱国的脸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白色，身体好似没有呼气的起伏。余延乐才不管地上的人死没死，和他没有关系，心中的怨恨直逼脑门，只想把自己的姐姐救回来。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怎样才能找到姐姐，怎样才能救姐姐？

余延乐想着想着不由得浑身失了力气般，只得慢慢的爬至余爱国的身边，伸出手试探着地上人的呼吸。没有呼吸，也没有温度？不知道为什么，余延乐突然又有了劲，因为这个人渣的死，心中居然没有一点害怕，只缓缓的松了口气，便起身去找能通讯的工具，打电话给公职人员，只要上报死了人，就能有更好的办法找到姐姐了。

“您好，我们是C市公安局的民警，请问是您报的警吗，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充满阳刚正义的声音传来，余延乐顿时觉得姐姐一定会被解救的，一定可以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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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铁门被有规律的敲响，门外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余延乐全程保持着一个七岁小朋友不该有的镇定与冷静，但浑身的绝望与悲切好似都倾泻而出，让民警听完都不由得连连叹息：“请放心小朋友，我们一定会尽力为您寻找，你的身边还有家人吗，没人能够照顾你的话，鉴于你未成年且无人照顾我们需得按照法律规定将你送至福利院。”

听到这话的余延乐没有很大的反应，机械的点了点头，便跟着民警上了车，办理各种手续，隔天便被送往了福利院。

福利院在湖庭路98号，名字叫-永爱福利院。

民警给余延乐办好了手续，将其交给了院长并说明了缘由，出示了各种不同的说明，从此，福利院就是余延乐的新居所了，直至十八岁成年后，不再需要福利院照管，便能离开了。

看着新来的小朋友，大家都对其表示非常好奇，这个人似乎看起来比每一个刚来的小朋友看着都要惨些。

“你知道吗，他的姐姐因为保护他被坏人抓走了，太恐怖了。”稚嫩的童音响起，声音听起来无疑是可爱的。

可有些人天生就是恶魔。

“他的爸爸还是个会打人的赌徒，这种人最坏了，咱们都不要和他玩。”

最童真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最最伤人。余延乐心想自己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朋友，不需要任何人和他玩，只要找到姐姐就好，还要听姐姐的话，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守护姐姐。

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理人，人就不会找你的茬了。为首的小孩子今年十三岁，长得很是壮实，第一次见到余延乐时，见其一副漠不关心冷漠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明明不该出现在这样年纪的小孩脸上，看着就让人觉得真装，他就打定念头要好好教训这个小萝卜头，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余延乐的身高不足一米二，被张胜堵在身前就像是一堵墙站在自己的面前，身后跟着几个混不吝的小鬼头，为张胜马首是瞻。

张胜看着眼前的人轻蔑一笑，嘴角扯起一个阴狠的笑容，招呼着身后的人冲上前去对余延乐一顿拳打脚踢。余延乐瘦弱的身躯哪里会是眼前几人的对手，没挣扎两下就被压趴在地，几人一边嘲笑一边狠狠的落下拳去。看着差不多了，张胜就喊声叫停。

走至余延乐头前，狠狠的碾压了一番余延乐小小的头颅，因为地上全是掺着小石子的泥沙，脸被磨破了皮，渗出了血。

张胜蹲下身躯轻拍了拍余延乐的脸，唾了口说到：“真不知道第一天来那里就能这么拽，注意点，不然看你不爽还打你。”拍了拍手中沾染的泥沙，转身便走远了，见此几人也懂了意思便跟上了。小小的教训院长倒是不会说什么，要是玩狠了几人少不了一顿骂吃。

等人都走没影了，余延乐慢慢撑起身躯，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所福利院虽说是公立，却因为有人遮掩，每年都有不少的人卷走不少的捐赠善款，虽然表面看起来再正常不过，深入内里却很多房间都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破破烂烂。

小余延乐就是住在这样一间闭塞狭小的房间里，一张小小的木板床，还有一个看起来马上就要散架的书桌。走到床前看见自己的床铺上有着黄色的水渍，还有许多泥脚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因为只有一个床单的问题，余延乐不得不把被单扯掉扔在了地上，倒在了木板床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许多蛛网交织着，看起来密密麻麻泛着阴森森的，此时只觉得浑身好痛，身躯也好冷，好想姐姐呀，好想好想。

就这样余延乐缓缓睡了过去，直到福利院的保育员不耐的敲响着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余延乐才发现，现在已经下午了，该起来了。

余延乐应了声保育员的话，便慢慢爬起洗漱去食堂了。

见到余延乐浑身伤的模样保育员们也早就见怪不怪，反正这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这年头能找份工作也不容易，谁都不想丢了自己养家糊口的饭碗。

漠视，权利，金钱，是一把把利剑，直直的插入每一个无权无势的人的心间，一次一次将其伤害得体无完肤。

余延乐从未想过自己能被好好对待，只要有姐姐陪伴在身边，能见到姐姐，和姐姐在一起，就足够满足和开心了，答应来福利院也只不过是因为能更好的找寻姐姐，只要能吃上饭，有力气，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他一点也不在意其他的任何事。

雨天过后的夜晚露出了为数不多的星星，亮闪闪的点缀着黑夜，伴随着余延乐前行，微弱的光点亮脚下的路。

今夜不知道为什么心悸，感觉时时刻刻都像是要窒息了一般喘不过气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从福利院偷偷溜了出来。

在经过一条小巷子时，余延乐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深深的不安笼罩在了心头，压得他只想躲避不愿再往里走，不想面对，不想看见心中最不愿看见的那幕。

只得停下身子，沉重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余延乐扶着巷口缓缓的走了进去，弱近于无的光亮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也不看真切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到底是谁，可余延乐就是知道，他似乎有所感应，疯了一般的冲上前去。

是了，是了，是，是姐姐...

身体裸露的皮肤被小刀划开了许许多多的细小口子，皮肉翻卷着，血淋淋一片，大大小小的淤青混合在一起，还有些烟头烫出的口子，右眼眼珠也不知是被什么挖了去，眼肉翻出已经开始糜烂，真真叫人心惊不已，左眼死命睁着，瞳孔却已涣散。

狠狠地跌坐在其身边，浑身颤抖着扶起了余欢的尸身，让其靠在怀中，紧紧拥抱着这早已冰冷的身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落在余欢的脸上：“姐姐，姐姐你别，别丢下我呜呜...”呜咽声不断传出，绝望不已。

余延乐伸出冰凉麻木的手指，轻轻擦拭着余欢脸上的泪水，可泪混着血，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擦越脏了...

此时天空也不作美，竟开始劈起了闪电，巨大的声响却已让余延乐不再害怕了，因为姐姐就在自己的身边，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余延乐发出小兽般痛苦的嘶鸣，不停呜咽着祈求姐姐能够醒来。小手想为姐姐遮住些雨滴，不想让姐姐被雨水淋湿，可是瘦小的身躯什么也做不到。

雨下了很久，余延乐也哭了很久，直到雨停，眼泪似乎也已经干涸，再也流不出来了。

瘦弱的身躯直直的扶起僵硬的尸身，半驮着带走了余欢，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到了一片海岸，半夜的冷风呼啸着，吹得人遍体生寒，可余延乐就像感受不到似的。缓缓放下余欢，为其整理了衣衫，让其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很多。

“姐姐，我失去了妈妈，也失去了你。我好弱呀姐姐，我保护不了任何人，我该怎么办...你可以醒来吗，求求你...我带你逃走，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给我些时间，我会长大，会变强，变得能够保护你。”

“姐姐从前你总是说，想看看海，但是一直好忙，都没有时间来，这次我背着你来到了这，可我太矮了，只能驮着你走，害你的脚都被磨破皮了，对不起姐姐...”

“我不能没有你，带我一起走吧，姐姐...”

余延乐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个闭塞的巷口刚好遇见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就这么离去了。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之前一定受了很多很多的折磨吧，都怪自己太没用，不能保护姐姐你，都怪我...

再次驮起余欢，缓缓朝着海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