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问责（1/1）

云栖县，秦家大院之内。

现在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给大少爷举办生辰宴席时的那种喜庆欢快的气息了。

秦家上下数百号人一个个的都神情肃穆，纷纷把心提到嗓子眼了。

院中来回穿梭的侍女仆从都恨不得在脚跟和后背上面多生出几对眼睛来，生怕这要是走路一个不小心，分神了擦碰到火药桶似的大老爷和少爷，可不就是撞气头上，免不了要被拖出去挨一顿毒打。

别看平日里老爷和少爷对手下人都挺好的，那是因为没出什么岔子，现在这情形下，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再跟老爷少爷嘻哈一下，看挨不挨打就完了。

而此时大院厅堂深处，秦不必脸色阴沉，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地踱来踱去，一身云锦长袍的下摆掀起了阵阵凉风。

秦不必每走一圈，管家孙大福头顶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就要被吹起一阵儿。

因为此时孙大福正以五体投地的姿势紧紧地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只剩下光秃秃的大脑壳上的几根毛，随着秦老爷子的步伐一左一右的。

整个大厅安静得很，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越来越局促了，孙大福已经不知道自己趴在地上多长时间了，但是老爷没开口问话，他也不敢先说个啥。

“人呢？”

终于，秦不必开口说话了。

有这么一瞬间，孙大福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一愣神的功夫，高高撅起的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孙大福！你他妈聋了！”

“老子问你话呢！”

“人呢！”

秦不必半晌没听见地上的老管家给自己回话，以为这个老家伙趴着睡着了，愤怒地就冲孙大福那屁股蛋子上踹了一脚。

其实吧，孙大福今年也才五十多岁，就是那一脑门子的锃光瓦亮和几根枯槁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没了的头发，才让他显得比秦不必还老上那么几岁。

屁股上挨了秦不必重重的一脚，孙大福肯定了自己这不是出现幻听，这是老爷给自己机会呢，于是忙不迭地回应道：

“回老爷子的话，人．．．．．．．！”

“人．．．．．．．”

“没．．．没．．．抓着．．．．．”

“．．．．．．．”

孙大福说这话就跟泄了气一样，高开低走，前半句‘回老爷子的话’说得那叫一个声音响亮，这后半句提到‘人’就跟他妈的咽气了一样。

秦不必自然知道人没抓着，他现在这么一问，就是想看看孙大福这个老东西会不会给自己找借口理由啥的开脱，现在看来，这老小子趴地上没睡着，回话也不打哈哈，老实交代没抓着就是没抓着，也不枉跟了自己几十年，知道秦家大老爷的脾性。

“那人没抓着怎么办？”秦不必踩住孙大福的屁股晃了晃，继续问道。

“回老爷子的话，家．．．．．．家法．．．伺候！”

秦不必看着脚跟前孙大福高高撅着的屁股，五体投地的姿势，再听着打磕巴的颤音，心里头的气倒也是消了一些，但他还是很生气，毕竟这可是事关自己儿子性命安危的严重失误。

“就你他娘的也配伺候？”

秦不必又趁势踩了脚孙大福的屁股。

“这是老爷我一生英明，早料到会有人趁着我秦家摆宴要上门闹事！”

“早早告诉你要增添人手，多加看管，还要你去县衙里头通气！”

“可你他妈的把老子的叮嘱放你妈屁眼里去了！”

“要不是宴席当晚老子我招了那对双煞在少爷卧房里埋伏，你他娘的这会儿就得在地府里找少爷问好了！”

孙大福估计是怕老爷踩着自己的屁股受累，于是又稍稍往高撅了一撅，想让老爷子踩高一些省点力。

可这一撅不打紧，在秦不必看来，就是这老家伙受不了，在动身子换姿势偷偷休息，于是心上又火了一些。

“你他娘的再动，老子踩的可就是你的大秃瓢了！”秦不必威胁道，吓得孙大福又一动不敢动了。

“爹！你看我现在这不也没事儿么，让孙管家站起来说话吧！”

“而且那晚刺客来的时候，孙管家跟我在外面执行任务呢！”

秦不必身后不远处的虎皮长椅上，懒洋洋地躺着秦大可。

“听见没？少爷还替你说话呢！你他妈的还不快谢谢少爷！”秦不必又使劲儿踩了踩孙大福的屁股。

孙大福赶忙把放在地上的手举过头顶，冲秦大可说话的方向拱手作揖：

“少爷替老奴求情，真是让老奴感激涕零、热泪盈眶、心头涌动、满怀感恩、不知．．．．．．”

“行了！行了！”

“你起来吧！”

秦不必看着一颗会作揖打手势的大秃瓢，心中顿觉十分好笑，感觉差不多也就可以了，以后自己的儿子要守住家业，还得多靠靠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于是秦不必把脚从孙大福的屁股上挪走，冲面前三丈远笔直站着的一列家丁努了努嘴：

“愣着干嘛？”

“还不快把你们总管大人扶到凳子上休息！”

那一列家丁赶紧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地上的这坨孙大福搀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往秦少爷虎皮长椅旁的雕花红木凳子处挪动。

孙大福以那种怪异的姿势趴了挺长时间了，要自己往起站，肯定会因四肢血脉不通，脑袋充血发晕，站都站不稳。

要是秦老爷子下令让他自个儿往起站，这老小子真就会拼了命也要站起身来，后果当然也就更可能打个踉跄，大秃瓢砸地，直接去见他老娘了。

这么看来，秦不必下令让众人去搀扶，不管是为了笼络人心，还是确有其软心肠的一面，恐怕也无人知晓那真实的原因。

秦不必等一众家丁把孙大福搀扶着放到了凳子上，自己也招手叫人把太师椅搬了过来，轻轻地坐了下来，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刚刚和木凳沾边，屁股还没坐稳的孙大福。

“你这个老东西，真他娘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子比你大二十岁，你他娘的现在不光长得比老子老，就是脑子也不如老子的灵光！”

“老子这一天天操心的，真他妈的不知道你是老爷，还是老子是老爷！”

孙大福抬起满是尘土的袖管，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也不知道是刚才趴着累的，还是现在给吓的。

．．．．．．

话说这秦家上下几百号人，不管是现在的秦老爷子说了算，还是以后的秦大少爷任性使唤，恐怕真顶用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老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