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太原王氏（1/1）

王部候叫住了刘备：“请问刘君，这些鲜卑人，你该如何处置？”

刘备松开黄忠的手，看了眼傅洪:“怎么……王君也要逼在下杀俘不成？

“若只是因为鲜卑人屠杀手无寸铁的汉人，所以，我们就要屠杀手无寸铁的鲜卑人。那我们与他们又有何异呢？”

“哈……哈……”王部候轻笑几声，“刘君是误会了。

“这次出兵，乃是因为我与汉升的私交，大仓候并没有下达军令。

“这支乌桓人，更是我私下拉来的。若是追究起来，一顿板子是逃不掉的。”

私自调兵，往大了说，可是谋逆之罪，是要罪及三族的！可他却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逃不了一顿板子”。

刘备倒是对眼前这人的身份，有些好奇:“不知足下名讳？”

王部候拱拱手，回道：“太原王彤，字时亮。”

太原王氏？“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啊……那可是当地的豪门望族，难怪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不知王允，王子师，是你何人？”

想到太原王氏，刘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后来的东汉司徒，王允。

“他是我的族叔，为并州邓刺史（虽六百石，但权势极重）所征辟，现为别驾从事。”

王彤也是豪爽，没有一点隐瞒。

刘备点点头，怪不得他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想来他也只是王氏的偏支。不然，也不会到这苦寒的边境遭罪。

“还请刘君将俘虏的鲜卑人，以及死去的鲜卑人尸首，都交予在下，以军功免除在下的皮肉之苦。”

王彤靠近刘备，附在刘备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了他的目的。

刘备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王彤。他可不是傻子，“以军功免除皮肉之苦”是不假，但更重要的是能以“军功迁升”吧。

他可是很清楚，这些世家的手段的。没有借口，他们都能给你运作出借口。

像王允就被当时的名士，郭泰（吹逼一号）给吹成“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

现在是有借口，他们稍微运作一下。这次的遭遇战，就会变成一场大胜。

他目前的职位是“部候”，以目前斩获的军功，一个“塞候”是逃不了的。

再稍微运作一下，“司马”也是有可能的。

再往上，那就要看他们的手段了。

而且，这时候的人才，并没有明确的文武之分，出将入相，那都是常有的事，并不局限于一个系统。

王彤继续道：“当然，刘君的手下的损失，在下也会补偿的。

“这些鲜卑人是上等的马奴，自然不是一无是处的下等奴隶可比的。

“按照上等马奴的价格，每人三十万钱如何？”

刘备讶然，按照当时的价格，普通的奴隶，不会超过三万钱，貌美女婢不会超过十万。再往上，像“多伎能”的倡优（顶级花魁），也不过百万。

按照市场价，这些鲜卑人顶天了，也就十万钱一人。

三十五名鲜卑人，那就是一千零五十万钱，能抵得上方才的战争所获的两倍！

这还是太原王氏的偏支，若是太原王氏的嫡系……

这都是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啊！世家的恐怖底蕴，可见一斑。

“还是刘君体恤部曲，那就再加十万，如何？”

见刘备迟迟没有回应，王彤还以为他对这个价格不满意，又往上加了十万。

刘备汗颜，他本以为经过多年的经营，有了千万的家产傍身，也算是具有了一定根基，有些骄傲自满的意味。

到头来，多年的打拼，还是比不过人家祖上的积累的一点。

还是他小觑，这时代世家的力量。不过这样也好，让他早点认清现实，沉下心来，再度积蓄力量。

“王部候有所求，在下自然无所不允。

对于刘备来说，这鲜卑人的首级，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用作顺水人情，帮帮王彤。

而且这王彤的为人，也不傲慢。相反，不仅出手阔绰，情商也特别的高。

能将“贪财”说成“体恤下属”，是给足了刘备的面子。

这样的人，刘备有什么理由讨厌呢？况且，这件事本身就是双赢的局面。

“只不过……”

听完刘备的前半句话，王彤本以为已经妥了，却不料他还有下半句话。

“哦？刘君若是有难言之隐，不如一道讲来。”

王彤脸上依旧和善，心中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本以为这刘备是个识趣之人，却没想到也是个贪得无厌之人。

“那九个小鲜卑人，在下想留作自用。其余的，便按照方才所说的，归于王部候。”

这九个鲜卑人的年龄，与刘备相仿，甚至还要小上那么一两岁。在鲜卑人的马队中，负责辎重的运输，并不参与作战。

同时，他们也是第一批，向刘备投降的鲜卑人。于情于理，刘备都应该留下他们。

而且，这九个鲜卑人，自幼便生长在马背上，弓马娴熟。能被选出来参与劫掠行动的，更是其部落的佼佼者。

若是培养得当，未必不能成长为猛将。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为了卖王彤一个人情。

每个鲜卑人作价四十万钱，九个便是三百六十万钱。

即便是王彤再有钱，也是会心疼的。倒不如，少要点钱，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以后，若是出事了，里外也有个照应。

“哦，好说。玄德若是喜欢，留下便是。”

果然，王彤听完刘备的话，马上就变得更加亲近了，连他的表字都称呼上了。

王彤也不是傻子，他买的不是鲜卑人，买的是“鲜卑人被他击退”的事实，能省钱，何乐而不为呢？

刘备点点头，伸出手掌:“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王彤微笑着点点头，同样伸出手掌，二人击掌为誓。

先前所获的六百三十八万六千钱，加上现在所获的一千零四十万钱，共合计一千六百七十八万六千钱。

即便是每个阵亡的人，补贴个二三十万钱。最后，到手仍有一千多万钱。

也就是说，经过这一次遭遇战，刘备的资产翻上了一番！不禁令人咋舌。

刘备抽出腰间的佩刀，走向被捆绑着的鲜卑人。然后，向一个小鲜卑人的脑袋上挥去。

那个鲜卑人，被吓得闭上了眼，但迟迟感受不到疼痛。再睁开眼时，只见他面前的地上，多了几束头发。

刘备点点头，收回手：“这样，我就看着舒服多了。”

之后，刘备又走向成年的鲜卑人，割断了系在车上的绳子，高声喊道：“刘备看守不利，让这些鲜卑贼人逃了出来，幸赖王君及时赶到，才未能酿成大错。”

至于这些鲜卑人，在他们决定入塞的那一刻起，便被放到了命运的天平上，最后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呢？

王彤满意地点点头，喊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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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王允字子师，太原祁人也……同郡郭林宗尝见允而奇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遂与定交……刺史邓盛闻而驰传辟为别驾从事……”——《后汉书·卷六十六·陈王列传第五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