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食心妖(1/1)
“旸谷西北,不知几亿万里,有杳海,神君曾游。
海上有三神木,一曰赤桑,二曰长桑,三曰扶桑。
树下有仙宫,广无垠,宫中有大壑,深无底。
鸟潜于渊,鱼翔于天,山长于树,日悬于山。
有大仙居其间,授仙术灵丹,非有圣德之人不得见。”
——《旸谷十方志·杳海》 [旸谷] 戴庆荣
夜深人静,绯妍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除了这简陋的条件让她很不习惯,还有她想起了刚才邈邈跟她说过的一件事。
昨夜,邈邈出海后,一路踏浪而行,到了漠雪国。
由于她修行的九渊之术非常依赖水,所以她打算先寻找河道,再赶赴沧月海。
到了一处叫鲛州城的地方,见灯火未歇,想着顺便拿着“小垠贼”的画像四下打听一番。
可是人们行色匆匆,也不仔细看画像,就对邈邈摆手。
街上的人似乎都在谈论两件事:一是天上的雷,二是山里的火。
天上的雷不用多说,就是那招贤榜。
很多人也想去天虞山求仙,但沧月海距当地万里,肯定是赶不上了,只得无奈叹息。
而“山里的火”,还要比这早一些。
当时鲛州城西的秋栎山之中突发大火,城守领兵前往,竟在本以为无人居住的山中,发现一处烧毁的庭院,还抬回了六具烧焦的尸体。
更骇人的是,这些尸体都失去了心脏!
这个传闻,让绯妍瞬间想起了在沧月海边看到的场景。
食心妖,该不会一路跟到了天虞山吧!
两个姑娘讨论至此,都是有些害怕。
没错,即使是杳海女仙,也同样害怕。
如果在水上,那在同辈之中,她基本无敌。
但到了山里,她还是有些难以施展。
这就是刚才选房间时,邈邈不敢住靠后山的原因。
她觉得后山有点阴森,所以想住人多的地方。
咚咚咚——
房门再次敲响。
易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来叫绯妍起床了。
绯妍艰难地起身,觉得头昏脑涨。
昨晚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来到后院,易合已经敲过邈邈的门,往后山方向去了。
虽然绯妍平日爱睡懒觉,不过这一次,出门就“重见天日”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绯妍打了些大水缸里的水,准备简单地洗洗,遇上了同样睡眼惺忪的邈邈。
“什么破房子,连个妆镜台都没有!”
邈邈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看见绯妍,顿时喜上眉梢。
“绯妍妹妹,我们互相梳妆呀!”邈邈笑着说道。
“我……我不会呀!”绯妍支支吾吾地说道。
以往都是有宫女服侍,她自己都没怎么学过。
“啊?你也不会?!”邈邈略微吃惊,又有些理解,“对哦,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公主呢!”
绯妍掩嘴笑道:“邈邈姐姐天生丽质,也不需要怎么打扮嘛,你先洗洗,我帮你把头发系上就好啦!”
“嘿嘿——妹妹嘴真甜!我来帮你洗洗!”
邈邈说着,伸出两指,招来水缸中的一注水流。
这是山顶的积雪融化而成,虽然冰寒彻骨,但能让人瞬间清醒。
然而水触及到绯妍脸上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刺骨。
而是分散成无数颗水珠,裹挟着一股温润的气息,在绯妍脸上轻轻拍打着。
绯妍瞬间感觉全身的经络都疏通了一般,精神百倍!
随后邈邈也洗了洗,绯妍凭着记忆,替她扎上了灵动的马尾辫。
两人去到大堂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早餐是一杯茶和几块饼,好像还是昨日午后剩下的点心。
绯妍有些不满,但她还没开口,绝垠却先说话了:“这东西也能当早餐?没有粥吗?”
“抱……抱歉,我用了好长时间也没生出火,多亏了易合先生帮忙才……”
轻尘一脸歉意地解释道。
“你要是有意见,可以自己做!”玄音冷冷说道,“轻尘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早餐,你又在哪里?”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也没好意思继续说什么。
虽然厨工是公认的最轻松的差事,但却是要早起。
绯妍想了想,彻底打消了当厨工的念头。
早餐的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比较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所有人看上去好像都很疲惫的样子,兴许是都没有睡好。
透过茶水飘起的热气,绯妍不经意间看见了承云。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绯妍的胸口,而且看得出神。
绯妍眉头一皱,略微侧过了身子,对着邈邈。
承云好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咳了咳说道:“绯妍姑娘不换一件衣服吗?”
绯妍先是一愣,随即回道:“不换!那衣服丑死了!”
“就是就是!”邈邈疯狂点头表示同意。
值得注意的是,四个姑娘都没有换那套难看的工服。
看来,美人所见略同。
刚用完早餐,绯妍就开始忙碌。
收餐盘,洗碗,然后……还要洗衣!
绯妍在心里把易合给骂了千百遍,因为今日要洗的唯一一件衣服,就是易合昨日穿的那一套。
他有衣服换,他了不起!
绯妍一边骂,一边用捣衣杵狠狠捶打易合的那套黑衣。
明明很干净,这不没事找事吗?
相反,刚才听说易合早上还帮轻尘准备早餐,绯妍的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
但绯妍转念一想,今天只有一件衣服要洗。
如果今天大家都把衣服弄脏了,那明天……
明天,不能再做这份工务了!
可不做这份工务,又能做哪个呢?
绯妍坐在后院的耳房外洗衣,看见邈邈照料红花,也同样不轻松。
每个人的工务,都有对应的工务符书,上面交待有具体要做的内容。
邈邈的工务主要是浇水和除虫。
看似简单的工务,实则劳心费神。
每一片花瓣之下,都可能藏着贪夜蛾的虫卵,要及时清除。
还有浇水,符书上写了,务必用水缸中的雪水。
一朵花一瓢水,不能多也不能少。
而红花小道始于后院南侧的台阶,笔直延伸到后山的黄叶树林。
绯妍想,如果是自己,这一天下来,腰得废掉。
还有那上山取冰雪的绝垠,一上午的时间,就只挑回来两筐冰雪,倒在了水缸里。
而他的任务,是要挑整整十八筐!
绯妍看他跌跌撞撞的样子,竟然对这个邈邈口中的“登徒子”有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