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夜话与拼命（1/1）

七月初二，夜。

赵鼎今天有点睡不着，结果遇上了同样睡不好的萧嘉穗。

寒暄两句，不免就聊到了今天王烨训话的话题。

“今天主公拿晋惠帝司马衷的典故来说···”赵鼎说了一半，皱眉，说不下去了。

“嗯，我觉得就是在内涵当今官家。”萧嘉穗说道，寨主这内涵二字极贴切，比讽刺好听多了。

萧嘉穗虽然读书，但是不算是名教子弟，真的对忠君这事不是很认同，还是浪荡江湖好些~

“当今官家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蹴鞠，对奇花异石、飞禽走兽着实喜爱，尤其在书法绘画方面，天赋非凡，所创瘦金体更是天下绝顶，画的鸭子也极好···”赵鼎说道。

当今官家确实聪慧，甚至说声天纵之才也不为过，如今和出了名的不聪明的晋惠帝放一起，就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做官家还是别那么多的喜好为好，他爱奇花异石，然后就搜罗天下太湖石，就有了这祸乱东南的花石纲，看吧，早晚因为这花石纲出大乱子。”萧嘉穗说道。

一个聪明的皇帝对这天下又有什么好处吗？

还不如一个荒淫无道的君主呢，人家最多收罗些美女，祸害后宫那么一小块地方，哪像这位，想着法子祸害整个天下。

“官家却有荒唐之处，小可自狱中、自沙门岛这一路看的清楚，说这些非是维护官家，而是主公对官家的态度，怎么说呢~”

“看不上？”萧嘉穗笑着问道。

“是啊，就是看不上。”

“赵兄，主公今年十七岁，不说为人如何，只带兵打仗，能不能比古之名将？”

“自然是能比的，主公虽带燕云骑冲锋陷阵多些，但不是不能领正兵，陷阵营就是主公自己当初练的，就是小可在这军营呆久了，于派兵布阵也有几分心得，何况主公，本就可以说是天生的帅才，可比古之名将！”

“既如此，主公为何不骄傲？”

萧嘉穗不等赵鼎回答，继续说道，“既骄傲，为何又看得上那个被他评价为艺术家的皇帝？！”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小可不在意，只是以后如何？”赵鼎皱眉说道。

萧嘉穗喝了口酒，大致明白了，“招安是死路！”

“对别人是死路，对主公不是，赵某自认有几分才智，闻军师通人情事故，许军师文武双全，那万俟卨是个滑手的，还有徂徕山冯瓒，长岛李冕，都是一时人杰，再有萧兄，李助先生襄助，如何不能在波澜诡谲（jue）的朝堂混出头。再说了，咱家寨主也不是个守规矩的，朝堂上斗不过，还弄不死吗？刺杀一道，主公也很精通啊。”

萧嘉穗微微皱眉，“许子安毒杀张叔夜，赵兄有意见？”

赵鼎摇摇头，“没意见，分属敌对，用什么手段都是对的，如果是以前，我是觉得大宋刑不上士大夫，高官不杀的传统应该遵从，只是接触了战场，灾民，就不那么想了，别人能死？他们就死不得？！”

赵鼎说完，有些郁郁，以当今大宋儒生所学来看，这张叔夜绝对算是大宋的好官，甚至是忠臣楷模。

只是对这天下百姓，确算不得好人，对梁山更是敌人！

朝廷回河之时怎么不见你做什么？

有了灾民就把百姓往梁山引？

真逼反梁山，真是你朝廷能平定的？

不死个百万人，对得住我家寨主这番谋划？

赵鼎心中当然也明白，也就是王烨筹谋出海，攻略半岛的计划做的早，不然不真被坑惨了？

当然换个角度来说，这张叔夜也是做了好事，对这些百姓，如果不是到梁山，恐怕真的得十死七八！

要知道回河之后，这群人是真的失去了土地家园，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流离失所自然是要命的，就是逃荒都不好逃荒的，要知道天下良田就那么多，是养不活这么多百姓的~

赵鼎脑子里面乱的不行，不由想到据闻蔡京家中包包子切葱丝的丫鬟都是专人负责，还被汴梁官场传为一时之趣事。

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也是为什么主公一直强调的财富的重新分配吧~

萧嘉穗等赵鼎回了神，微微笑道，“主公心中大略是有成算的，招安这事可以往后放放。”

“恐怕放不了多久了，梁山已经是个庞然大物了，朝廷总不能一直视而不见吧？”

“不，咱们的蔡相会给我们再遮掩一段时间的。”

“还请萧兄解惑。”赵鼎是真的不太明白。

“我也是瞎猜，赵兄听听就行，就说这蔡京去年刚复相，要知道权力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更加珍惜。尤其对于一个曾经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权力是维持他奢华生活的根本，甚至是他活下去的依仗，不然就靠他每年三千两不到的俸禄？所以权力之于政客，那就是寡妇家的独子，恶犬盆中的骨头，看护的紧。”

赵鼎点头，这是正理，给萧嘉穗又倒了杯酒，梁山自产的酒太烈，这是从高丽富户家中找的，味道清淡些，适合小酌。

萧嘉穗谢过，继续分析，“蔡京做了好些年的宰相，根深蒂固，党羽众多，官家虽然不务正业，但是多年执政，平衡官场总是明白的，所以才有了蔡京下野，而且是下野三年；只是换的人不行，没有蔡京会哄着官家开心，所以才有起复。”

赵鼎点头，附和道，“想蔡京首任宰相，也有大刀阔斧之改革，这改革不说好坏，总是在做事的。自从去年复相，倒是一路粉饰太平多些，丰享豫大，官家大兴土木也是于此时。”

萧嘉穗轻轻摇了摇头，“这锅可不能给人家蔡京，官家想天下太平，所以才有这丰享豫大，所谓蒙蔽圣聪，根本就是个瞎话，自己想听好听的，他又是天下共主，一言决人富贵生死，自然就是到处都是歌颂太平无事了。”

“小可非是愚忠之人，只是官家就是荒唐，也远没到亡国的时候。主公一直避免着刺激朝廷的神经，从不攻州破府，不正是因为没到可以揭竿而起那一步呢吗？”

萧嘉穗想了想，喝酒，然后给赵鼎倒上，“赵兄，主公也不一定都对啊，就像对高丽，主公那么慎重，一直觉得人家高丽大军一定有自己的杀手锏，实力一定很强，所以一直小心谨慎，如今看来，也有高估了对手，以致有错失良机之失~”

赵鼎皱眉说道，“主公这是不是错失良机倒是不好说，只是朝廷百年养士，总有其底蕴在。而且天下百姓万万，只要能活下去，总是不会造反的。”

萧嘉穗点点头，现在确实没到亡国那种程度，“所以赵兄，就是招安，也得把朝廷先打疼，总得让他们搞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吧。”

赵鼎笑道，“那是自然，不给主公封个王，说什么招安啊~”

“赵兄说的是···”

··· ···

赵鼎说的封王自然不仅仅是一句玩笑，就是现在王烨自己封个王，又有谁能拦得住吗？

比如现在做的战争，不就是为了封王称霸准备的吧，实际到了，就是王烨自己不称王，也会有人推着他称王的。

七月初三，郝思文作为右军副都指挥使，负责指挥此次进攻。

右军都指挥使袁朗会尴尬吗?

根本不会的好吧！

王烨领着燕云骑作为左翼骑兵，王烨说啥了吗！

就是后军借过来的第五营统领滕戡压力有点大，毕竟是跟燕云骑对称的右翼，这要拉了跨，不是很丢人吗！

只是，真的比不过燕云骑啊，他们现在都有八百骑了~

唉~

最先从罗州城走出来的是袁朗领着的右军第一营，这次真的是选锋了。

盾牌，长枪，神臂弩，盾牌，弓弩···

层层推进，秩序竟然，战斗行进中的队伍竟然还是横平竖直的，就很过分，也很离谱。

然后就是右军第三营，一样的军阵，一样的布置，甚至整个军阵的宽度都是差不多的。

然后是右军第四营···

郝思文这次摆的是方阵，如果再扩大一些，算是一个锋矢阵，袁朗领右军第一营居中，然后骑兵分列两翼。

左后是右军第三营，右后是右军第四营~

郝思文领右军第二营居于袁朗第一营正后方，同时整个右军第二营也是做了调整的，十六架八牛弩，八辆投石车就在右军第二营军中。

然后就是作为客军的马勥领的左军第四营，居于郝思文之后，算是总预备队，以及后方防御。

五千人的兵马调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从日上早上七点袁朗领兵出城门开始算起，一直到九点，左军第四营才从城门走出。

这个时候，作为选锋的右军第一营，已经行进了两里半，跟高丽的一领左右卫大军打的正激烈。

“将主，咱们不去帮忙吗？”金麟问道。

燕云骑再次进行了补充，如今已经有八百骑整编，一千步兵根本就当不起燕云骑一冲。

“人家需要咱们帮忙吗？”王烨反问。

右军第一营绝对是不能被小瞧的队伍，所有的军队都会带着他将领的气质，袁朗稳重，第一营也稳重，甚至稳重的不成样子。

如果训练程度达不到的话，大部分步兵的对战实际上是阵型散了之后的捉对厮杀，或者小规模的混战。

但是第一营不一样，第一排的盾牌手一直是肩并肩的，阵型极为严密，长枪手持枪往前撞，甚至撞的时候，他们都是喊着号子，齐步往前的。

然后就是真正造成巨大杀伤的弓弩手，神臂弩两都，弓手四都。

弓手四都基本是抛射压制，弓的拉力更大一些，箭矢的质量更好一些，身上的甲胄也更精良，所以这对射就能占便宜。

真正恐怖的是神臂弩！

百步可以贯穿铁甲的神臂弩，他们的使用方式是按照寨主说的，贴脸输出！

就是贴脸，从盾牌手缝隙中射出弩箭，然后还是分段射击的。

一支神臂弩可以贯穿两个人的身体，毕竟为了应对第一营的紧密军阵，也必然是要组成严密军阵对撞的，这种时候，神臂弩就不存在射偏！

所以双方阵亡的比例完成是不成比例，这个和武艺无关。

和勇气有关，和训练有关，和装备有关。

为什么高丽军跟梁山军打，越打越心虚，就是因为从来没有突破过梁山军阵，然后这战斗的伤亡比例从来都不对称罢了。

“这不是有咱们出马他们胜的更快吗~”金麟挠挠头。

“今天咱们是左翼，不是中军，听郝思文指挥！”王烨终究还是挑明了。

骑兵最合适的是一营四百到五百骑，最起码对现在的梁山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即将成立的新的一营燕云骑就有很多人惦记着了，目前的竞争者有徐宁和金麟。

本来韩世忠是更合适的，不过他不是要做中军指挥使吗？

所以金麟最近的表现欲有点强，只是这种强，让王烨更不放心了。

“杀！”

喊杀声震天，王烨没空去管金麟了。

高丽大军的应对来了，而且一来就是王烨看不懂的招数。

以百人为阵，络绎不绝的从大寨之中冲出，然后朝着右军第一营冲去！

不，不仅仅是第一营，还有第三营和第四营的军阵。

“咚咚咚！”

中军阵中，鼓声隆隆，然后就是舞动的军旗！

军旗挥舞的还是比较复杂的，翻译一下就是，滕戣领第三营还有马劲领第四营往前顶上去，第二营停下来，三军并排列阵！

一骑飞马而来。

“寨主，郝头领说，吴延宠要拼命了，这乱拳打的他也有些看不懂，还请寨主择机而动！”

王烨点了点头，“嗯，辛苦，跟郝将军说，我知道了！”

“喏！”

韩世忠忍不住有些想笑，郝思文到底是个晓事的，看看这军令下的，择机而动？

实际就是您自己说了算。

在韩世忠看来，今天郝思文摆的军阵最重要的是中军那里的投石机和八牛弩，如果吴延宠不拼命，像现在这样乱拳打出。

等梁山大军在高丽营寨前摆好军阵，郝思文一定只用八牛弩和投石机进攻，看中军额外带的拒马就知道了。

这就是列阵防御的时候用的。

就是要用神臂弩，八牛弩，投石机的射程优势欺负你。

只不过人家的应对也是对的，就是靠着人多欺负你，万人军阵急切间组织不成，那个需要的时间太长。

但是这种百人军阵还是可以摆的，只要击破一处军阵，然后进入混战，那高丽大军就可以发挥人数优势，这仗基本上就胜了。

而郝思文自信的就是，只这五营步兵，也能打赢一万大军，甚至是两万大军！

所以，左右一千三百的骑兵，真的就是兜底用的，以防万一罢了！

您又会怎么做呢？

韩世忠看着王烨，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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