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井木犴与泼韩五(1/1)
在王烨放下身份去做斥候的时候,郝思文就懂了!
懂王烨为什么这么做?!
有王烨在,郝思文是不可能真正做到独立指挥一场大战的,无论是之前的守城,还是后来的进攻高丽大寨,只要王烨在,就必然会干扰到郝思文的指挥;直接下令,亦或者郝思文去请示等等,都是这种干扰的直接体现~
而这次王烨放权放的很彻底,郝思文独立领兵,连誓师都没有做,右军和中军出征的时候,王烨还抱着妹子睡觉呢。
但是王烨又不可能真的放手不管,这是梁山军的正经攻城,王烨自然是要在的,军心士气还是要看顾的,所以王烨就做了斥候,不会干扰到郝思文的指挥,又有足够的存在感。
甚至从发现危险及时提醒郝思文的角度上来说,这都是最好的岗位。
主公是真正懂我的,不计名利,如此信重,怎敢不尽心竭力以报知遇之恩?!
嗯~
只能说,无形脑补,最为致命~
自我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郝思文做事就更稳妥了。
安营扎寨先以鹿角栅栏挡于四周,先挖两道深沟,外壕宽六尺,深八尺,内壕半之;
营墙修筑两层,外墙高七尺,厚六尺,内墙半之;
郝思文不知道这个标准是王烨致敬的清朝湘军打仗的标准,其实是有些不合适的,因为那个时候都有火器了,这营寨标准是防大炮洋枪的,所以现在这个标准讲道理是有些高了的。
但郝思文就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哪怕这个工作量很大。
出征全军除了必要的预备防御力量,都发动起来,进行土木工程。
不就是挖土和堆土成墙吗?
做就是了!
梁山右军第二营和第四营,以及韩世忠部梁山中军,原本心中想的是刀头舔血,建功立业,洒血疆场什么的,最后发现干的活除了赶路,就是伐木,挖坑···
这个落差有点大,好在多是农户出身,铁锹是用惯了的,这挖个坑自然不存在不会的情况,就是赶了半天路之后,然后费劲挖坑,夜间还要轮番披甲值夜有些辛苦罢了。
第一天倒是还好,凑合一下就这么过去了~
七月十三,郝思文严格复制重复了昨天的过程,行军,挖坑,建营寨~
这一日王烨自己打得人家的斥候不敢出城门,耀武扬威的,过得也开心。
但是郝思文这一日过得就不是很好了。
“不过是第三日,就有了怨言了吗?”郝思文皱眉喃喃自语。
虽然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但是这是个很不好的苗头,梁山军一路顺风顺水,到底是有了些骄纵之气,对这种乏味又辛苦,甚至看上去还没有什么用的扎硬寨工作就有些抵触。
只是,该如何处理?放任不管?
骄兵必败的道理未必适用于梁山军,现在远远的没到那种程度,这种怨言最多是会影响自己在士卒中的威信罢了。
自从发了饷,严肃了军纪,虽然十七禁令,五十四斩还没有正式实施,但是在都头伍长一级已经开始学习军纪了,所以这抱怨两句归根结底只能算是小事···
“郝兄弟睡不着?”心中有事,巡查营房的郝思文,遇到了同样在巡视四周的韩世忠,身边还带着山士齐,似乎是在讲授些注意事项。
“见过韩兄,见过山兄!”郝思文礼节上比韩世忠注意多了。
见了礼,郝思文才开口说道,“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韩世忠对这个好斯文是有些意见的,倒不是抢功、或者争个高下有什么嫌隙,就是对这种客气守礼有些不喜欢,看上去有些文酸。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明天大概就接战了,自家主将半夜不睡觉可以不是好事,于是皱眉说道,“巡视营寨非是一军统帅之职责,此时值夜统领应该是马勥兄弟,巡视营寨是他职责所在。”
郝思文点点头,微微苦笑道,“韩兄说的是,只是心中纷杂,不能寐罢了。”
韩世忠眉头皱的更重了,“若是因为士卒几声抱怨,就夜不能寐,那不值当的,这些人都是惯的,抽一顿鞭子就好了。”
郝思文点点头,又摇摇头,“韩兄可有暇?”
这就是想单独聊聊的意思了,山士齐是个有眼色的,“两位将军聊,俺去看看马兄弟。”
待山士齐走远,韩世忠摇摇头说道,“任重而道远,夜间军营本不该允许非值守军官、士卒随意走动的,何况还去找值守指挥使?”
“韩兄说的是,只是我梁山到底成军日短,有诸多不妥当处,慢慢改就是了。”
“这倒是不好说,咱山寨士卒在我看来已是难得的精兵了。”韩世忠笑道。
“到底还是有些不足。”郝思文说道,梁山最早的部队应该算是卞祥手下的喽喽,成军一年多些,而且这些人实际是从山贼来的,右军如今还有这部分人的影子。
和后面以农家子成军的不同,对比自己所学所知精锐军队,还有些差距。
“郝兄弟不要太过苛责了,虽说咱们梁山军成军太快,但绝对算的上精锐,你觉得差的,是不是和书里面魏武卒,无当飞军或者白袍军这种比的?”韩世忠玩笑道。
“不是,是和前唐比的。”郝思文说道。
韩世忠一滞,“兄弟你可真会选!”
郝思文:“寨主如今以军功封田,包括口分田,都有前唐均田募兵的影子,大唐的兵是兵,我们梁山的兵也是兵,为什么不能比?”
韩世忠沉吟片刻,无言以对,这个好斯文为人较真,耿直,甚至有些迂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绰号井木犴的郝思文实际上确实是很有学识和见解的一个人,真的是允文允武的。
想了想,韩世忠道,“甲胄上补全,再多历些战事,倒是可以和盛唐将士比比。”
郝思文点点头,“道阻且长,慢行就是。”
韩世忠说的后半截更重要,到底经历的战事少,现在提这些,真的是有些早了。
“嗯,虽说比前唐强军还差些,不过眼前打的也不是打高句丽,而是高丽,最起码目前来说,咱们打他们还是优势。”韩世忠笑道。
郝思文微微点头,“就是有优势,才可以使此硬寨呆仗之术。”
韩世忠摇摇头,“不,就是劣势,也可以用此战术。”
“哦,请韩兄解惑。”郝思文是真的不明白,孙子兵法说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意思是十倍兵力就围,五倍就攻,两倍就分攻把人拆开,打得过就想办法打,打不过就赶紧跑。
当然郝思文不是那种文人读死兵书的,真需要十倍人头才去围城,这个十倍实际上是强弱的一个概念,它是要综合计算装备,士气,士卒训练程度等综合得出来的一个概念。
不可否认的就是,在郝思文看来,这个战术得比人家强才能这么打。
“寨主如今把人家斥候堵在城中,他们知道我们强不强吗?”
“恐怕不知。”
“那如果我们明天一早出发,中午到他们城外就扎寨,他们会全军出动攻我们营寨吗?”
“有城池之利,自然不会野战拼命。”
“那等咱们扎下营寨,也不攻城,就是劣势又何妨,还能守不住营寨吗?”
“他们守城,我们守营寨,不一样的?”郝思文觉得自己的军事常识有被冒犯到。
你这在把我往沟里带,人家城池再怎么差不比营寨要好要强?
按照你这个说法,还建什么城,城池的作用无需赘述,怎么也比营寨强吧。
“郝兄可知,我们在横山战场,最怕的不是攻城,而是攻寨,尤其那种半山腰或山顶的营寨。一个不大的营寨,三四百人驻守,如果硬攻,不死个千把人根本攻不下来,如果山上粮水不缺,那更是噩梦一样的地方。”
“那咱们就跟光州耗?”
“就是耗!”
“咱们耗的起吗?”郝思文微微皱眉。
“有什么耗不起的?耗下去最重要的是士气,而不是钱粮人口,长久的交战状态对人心是煎熬,而士气才是我们最长处,兵临城下城内就会乱,一天射五轮八牛弩进城,就可以让城中人心惶惶,只要能把城池锁住,咱们就一定能赢。”韩世忠很是笃定。
“如何锁住?光州城比罗州城大的多,城墙有十里周长,锁城很难。”郝思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万多些兵马是不够锁死一座中等规模城池的。
韩世忠解释道:“何必如此费事,寨主最开始构想的,就是以光州北面芦岭山脉为界的,此策在我看来极好。芦岭山不高,那也是山,只要我们在紧要处扎下几处营寨,再于靠海处那几里宽的位置扎下营寨,就足够锁死光州往北面全州的路了,毕竟这东边是小白山,道路不通,到时候这光州绝对扛不住。”
郝思文眼神慢慢亮了,“咱们有荣山江可以运送补给,后勤无虞,此策可行。”
借助山势,芦岭山脉,道路难行,再说压根不需要把路全部堵死,要知道能走大队人马的路和山中小路可是两回事。
这样最多三四处营寨就足够把道路卡住,还可以阻挡全州可能过来的援军,这可比自己当初构想的攻城打援之策要好些。
越想越觉得可行,郝思文沉吟半晌,起身叉手一礼,“韩兄大才,数倍于小可!”
“郝兄过了,过了~”
韩世忠连忙起身拦住,要不说这个好斯文多礼,你这聊得好好了,突然这么来,真的就挺突然的。
“此次攻城之后,再有两军出征,我当副之!”郝思文继续说道。
韩世忠一愣,这人真是~
你这弄得话我都接不下去了。
“郝兄不必如此,不过偶尔想到了,若真是深思熟虑,数日前军议上我也就说了,也是今日看了此处营寨之后,才有了此想法。”
“韩兄之才,寨主知之,今日我也知之。”郝思文正色说道。
“唉,明日我去北面芦岭看看,如果合适,就可以准备此事了。”
“嗯~”
“既如此,俺就告辞了,郝兄早歇。你睡得安稳,咱们全营将士都稳妥。”
“是!”
郝思文默默看着韩世忠回了中军营寨,沉默半晌,也是准备回营睡觉~
这韩世忠应该是忠良之士,有大才,倒是大略可以为帅~
··· ···
七月十四,午时,光州城南四里处,马麟领着中军第二营列阵,有点紧张。
这是第二营首战,也是中军首战,面对的还是右军曾经的手下败将,全罗道保胜军。
一领对一营,都是千人规模,所以只能打赢不能打亏!
“马麟兄弟,你莫要紧张,只要保持军阵,你也是经历过得,就是平推就是了,任他千般变化,我只一路拳打过去,盾牌手,长枪手,神臂弩,弓箭手,大家都是这么的过来的,下次就好了。”
自家将军的叮嘱音犹在耳。
唉,怎么感觉他比自家还紧张。
深呼吸!
果然还是寨主的方式最靠谱。
是龙是虫,就看这一遭了,黄门山四杰的名头总是不能弱了的,不胜···
不胜就死!
我铁笛仙马麟,一生要强!
光州城下,是两支先锋部队的试探性的战斗,确是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韩兄,光州城为何只派这些人出战啊?”郝思文在拒马后看着这场战斗,身前是加急赶营寨的辅兵。
心中确实有些搞不懂,毕竟实在是没有必要啊,所谓的依靠城墙防守,是要在城墙根上,此处离城墙有三里,城墙弓弩哪里够得着。
倒是离梁山定下的营寨位置更近一些,如果是要攻梁山军立足未稳,那一千人也太少了些。
“不知道,不过不重要,既然敢出来,就弄死他们,没准就是因为寨主弄死了吴延宠之后,此处做主的是个庸才也说不定。”韩世忠说道,盯着中间战场,眼睛都不带眨下的。
郝思文看出来了,这是紧张,自己第一次主持战事的时候比他还差许多,这和自己上战场不同,是担心自家将士。
“韩兄,勿忧,这保胜军也是咱们的老对手了,而且这一领看着就不是强军,阵型松散,冲锋之时可见畏缩,应该是军法之下,不得不出战,最多一时血勇,稍稍遇阻,便会一触即溃。”
“嗯~”韩世忠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郝思文的判断。
“唉,所以韩兄,真的没必要让徐教师一直披甲待命的。”郝思文看着严阵以待的燕云骑有些无奈,中午天气本来就热,骑兵这么列阵,再有两柱香的时间,不用出击,也失去战斗力了。
这就是关心则乱了吧~
就是再天生的帅才,也都是需要历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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