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吞象（1/1）

装满祭品的青铜大鼎自底部燃起熊熊火焰，牲畜混着玉帛一起焚煮的刺鼻味道伴着滚滚浓烟四处飘散。

乌真抬眸朝鼎内望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那些充斥着鲜血和尸体的画面。

她赶紧合上双眼，可惜为时已晚。胃里的拧绞抽搐愈演愈烈，好像有什么东西立时就要翻涌上来。

巫咸担忧地看了一眼捂着嘴摇摇欲坠的神女，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仪式已成，先送神女回去休息。”

“是。”灵山大巫地位尊崇不亚于王上，若论出身贵重甚至尤有甚之，于是立时便有候在一旁的侍卫走上前来，护送着乌真走下了祭台。

自始至终，乌真再没回头看他一眼。

倒是一直并肩而立的处瀛，从他出声起，就将探究的视线投在了他身上。

巫咸自参加大典以来，这是第一次在仪式上开口讲话。

祭奠结束，观礼的人群渐渐散去。

高高的祭台上，只剩下处瀛和巫咸。

“你猜，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处瀛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不知道。”温润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说，你们在灵山发现了朱砂矿和盐泉？”处瀛早已习惯了这人的寡言，不以为意地换了个话题。

“是。”

“我说，你跟她也是这样讲话的吗？”

“……”

“孤原本允她去看晚上的烟火祭，可她此刻怕是……”

刚刚祭典之上，乌真曾有一刻全身光华大盛，极为耀眼。旁人不晓得，他却是清楚，那是调用全部精神力、透支了血脉气运才会出现表象。乌真此刻怕是绝不会好过，就是晕过去也极有可能。

“……我去看看她。”话音未落，巫咸转身就走。

倒是处瀛还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一声尖锐刺耳的鸟鸣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中那只尖啸着尾随巫咸而去的白头秃鹫，眯了眯眼睛，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

半晌，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就算是我自私罢，明知道你也身不由己，却还要逼着你去救她……”

巫咸由侍卫带着一路向神庙行去，他自然知道那日夜监视他的白头秃鹫一直就在他的头顶盘旋。

原本，能够每年下山一次为臷民的祭天大典护法，已经是臷民开国之主，处瀛的那位祖父帮他向大禹求来的恩典。

可如今，他竟然还想要求更多，果真是贪心之蛇欲吞象吗……

他深吸一口气，向着天空朗声道，“在下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我此去并非害人……前辈……能否允我替臷民神女诊治，就一天……拜托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赤红的丹丸，双手托举，“作为答谢，这枚丹药就赠予前辈，或可助您化出人形。”

头顶的白头秃鹫不断盘桓，似是在斟酌权衡，良久，它终于尖啸一声俯冲而来，从巫咸的手中衔走了那枚丹丸，乌黑的眸子盯了他半晌，飞身振翅远去。

巫咸轻叹一声，对身边目瞪口呆的侍卫开口，“久等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