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草灰蛇线（1/1）

壁画的内容极具神话色彩：

混沌的天地中，突然迎来一位犬首人身的伟岸神明，祂以双臂为刃，劈开混沌。顷刻间，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天地初见清明，却无比荒芜，寸草不生。

神明拔下后脑毫毛，轻吹一口气，变化成草木生长，又挥下汗水，落地成湖，最后捧起泥土，抟土造人，生发万物，欣欣向荣。

人类围绕在祂身边，膜拜他，祭祀祂，尊称祂为父神。

就在此时，原本混沌中的妖魔，突然作乱天地，烧杀子民，抢掠无数。

祂只得披挂出征，斩妖除魔。

妖魔死后化作山丘，遍布大地，祂们流淌的血液，化作河流，注入湖泊，流向南方大海。

最后，祂又以疲惫之躯，与传说中的魔头决战。

再往后，是苏衍昨晚看过的那副壁画，后面接着魔头被斩杀，却仍以魂魄作乱，神明只得身化大地，镇压魔头的魂魄。

人类为祭奠神明，在祂镇压魔头的高山上，建造神庙，祭祀香火，世代不绝。

连起来看，叙事内容与瑶族传说基本吻合。

苏衍不理解，看这些有什么用？

昭若雪没有解答，转而走向左侧的墙壁：“这边还有。”

苏衍只好跟上。

篝火前。

王兵炙烤的大腿，色泽已经金黄，滋滋冒油，香味扑鼻。

阿妙趁他不备，撕下一缕肉条，囫囵塞进嘴里，怎料肉条太烫，她又舍不得吐出，索性含糊吞下，并使劲给嘴巴扇风：“烫死嘞，烫死嘞……”

她死性不改，又要偷吃，却被王兵把手打掉：“还没熟透。”

“不给就不给。”

阿妙气呼呼地背过身：“额才不稀罕。”

她得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其他人，但他们都很有默契，没有打扰苏衍和昭若雪。

神庙左侧墙壁的壁画内容，也是由外向内叙事：

无数瑶民从四面八方，自发前来神庙祭拜，渐渐地，以神庙所在的高山为中心，形成了聚居的城镇。

苏衍看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块界碑，只觉荒诞：“竟然让阿妙说中了，凤凰顶周围真的有城镇。”

他接着往后面看。

一天黄昏，凤凰顶迎来了陌生的面孔……

那是一个无论男女老幼，远远高过正常人的族群，他们在一位手持权杖，身穿祭祀长袍的老者的带领下，融入到城镇当中，渐渐掌握话事权，并在神庙举行规模浩大的祭祀，深得瑶民尊崇。

至此，他们成为了凤凰顶的新主人。

但他们是如何取信瑶民，如何掌握话事权的经过，壁画上面并未记载。

“古怪，真是古怪。”苏衍感到非常奇怪。

古时候的族群，具有极强的排外性，无论中原还是蛮夷，都深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的到来肯定会引发战争，最终只能有一方存活，事实却完全相反。

“肯定有秘密！”

苏衍暗道：“而且这个秘密，可能跟神秘组织的目的——那个隐藏着惊天动地大秘密的古老物件有关……小昭是想让我自己发现。”

他接着往后看：

在“新主人”的带领下，瑶民们大兴土木，在南方nai子山下的幽谷秘境，建在犬首形巨门，是为玄牝之门，又以红色山石，在城镇外面立下界碑，并在东方、西方和北方，建造类似的巨型建筑，划定城镇的界限。

苏衍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壁画中的城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发现？”昭若雪意外道。

苏衍指着壁画上的城镇：“这座城镇的格局，有风后奇门的痕迹。”

昭若雪知道，风后奇门是苏家的传承秘法，普天之下，只有十三叔和苏衍知晓。

这座掩埋在历史尘埃中的古代城镇，怎么会跟风后奇门有关？

“风后奇门脱胎于奇门遁甲。”

苏衍说：“分为理数与法术，是为阴遁和阳遁。又各分九局，是为阴遁九局，阳遁九局，用处各不相同。”

“我虽然不如十三叔，精通所有遁术，但风后奇门独特布局，早已烂熟于胸，绝对不会看错。”

昭若雪也开始怀疑。

她让苏衍来看壁画，本意是想让他知道凤凰顶的来历，解释他提出的问题，为后面的行动做准备，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苏衍仔细观瞧壁画上的城镇，构图的线条非常简洁，但创作壁画之人，必然是当时的大家，竟然融入抽象的意境，让他在看见壁画的同时，自然而然的穿越时空岁月，看见城镇当初的繁华景象。

他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愈发不可思议：“风后奇门是我家的不传之秘，难道两千多年前，我苏家祖先来过这里，并帮助他们建城？”

“你好好想想。”

昭若雪问道：“你家有没有相关记载，或者相应的传说？”

“别说我们家，就是玄门五魁的历史，我们也只知道最近五代。”

苏衍苦笑：“再往前，没人能说得清。”

江湖就是这样，不仅要打打杀杀，而且充满不确定，加之古代战乱凭仍，不知道多少传承，稀里糊涂的消失，又稀里糊涂地重现。

玄门五魁能传承下来，已经是极不容易，至于祖先的经历，只有见证者知道。

就像很多家族，不知从何而来，为何定居于此，没有族谱，找不到祖先，只是传承姓氏。

昭若雪并未意外，她从十三叔那里，早就听过此类感叹。

苏衍再往前看：

围绕凤凰顶建成的繁华城镇，仿佛另一个世界的隐秘国度，不为世人所知。

直到有一天，又有外来者到访。

外来者身穿王侯冠冕，雍容华贵。

他的身后，跟随着手持戈矛的军队，但他并不是来侵略，而是以极低的姿态，在神庙中盘瓠大神的注视下，拜见手持权杖的大祭司。

再往后，是最后一副壁画，也是最残忍的历史：

圆月当空之夜，大祭司与外来者并肩站在四方尖碑下，献上活人当做祭品。

“祭品”奋力挣扎中，被利刃割开喉咙，鲜血汇成溪流，染红神庙的石梯。

而在四方尖碑后面，跪拜着无数瑶民，他们双手托举，神色疯狂，对月狂呼，顶礼膜拜。

精诚所至的时候，盘瓠大神终于显灵。

祂站在石梯上面，俯瞰自己的子民，身躯伟岸且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