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憎天之民（1/1）

昭若雪的知识非常渊博，古今中外，几乎是无所不知。

她告诉苏衍他们：“秦朝以前的世系关系，三皇到五帝，再到夏商周三代，有着清晰的传承关系，虫鸟天书，也一直掌握在他们手里，只有当时的君主、天子，以及最核心的统治者，才有资格学习这种文字。”

“因此在秦朝以前，其实有两套文字传承系统，一种是我们已知的，用于传承历史，比如甲骨文、金鼎文，另一种是虫鸟天书，用于传承绝密信息。你也可以把虫鸟天书，当做一种加密文字。”

“后来周代被秦朝所灭，档案库搬迁至咸阳，随后秦朝又被灭，项羽攻进咸阳后，把阿房宫付之一炬，档案库也因此被焚，再经过连年战乱，虫鸟天书几乎失传。之所以叫做天书，就是因为无人能识。”

苏衍眉峰上扬，抓住一个重点：“既然无人能识，你怎么认得？”

昭若雪不大，神情如常。

苏衍注视她的眼睛，猜出她身上有大秘密，本想逼她开口坦白，怎料阿妙举手捣乱：“额知道，额知道。”

林风眠拉了她一把，让她不要再说。

“额就要说。”

阿妙推开林风眠，走到昭若雪面前，老神在在地绕着她转圈：“肯定是你睡觉滴时候，神仙跑到你滴梦里，教给你滴对不对？老秀才就是这么跟额和额弟说滴……”

她忽然觉得后背发冷，身体一僵，小心翼翼地转身看去，见苏衍眼含怒火，要杀人似地盯着她看。

“好嘛，额不说嘞嘛。”

阿妙自觉地抱住脑袋，苦兮兮地退到苏衍背后，嘴里却在嘀咕：“女娃娃不说话就是默认嘞……”

苏衍让林风眠把她看住，再胡说八道，就扔她到地下暗河喂那恐怖的巨物。

阿妙不怕艰险，独怕未知和诡异，登时乖巧了许多。

只是她这一闹，苏衍也不好再逼昭若雪。

他把这件事记在心底，有机会再行探问。

“这两个字读憎天。”

昭若雪指着碑上的虫鸟天书，说：“秦汉以前，古人常以地名自称，或者以自称为地命名。神秘部落是憎天之民，这座地下城镇，也是憎天之国。”

终于不用商代遗民称呼神秘部落，无疑更接近当年的真相。

苏衍若有所思：“我练习书法时，知道憎与恨想通，同意而形异，憎天就是恨天。古人敬畏上天，就像孩童敬畏父母，恨天等同于大逆不道，他们何来如此大恨意？”

仅仅是“憎天”两个字，苏衍就能清晰感觉到，来自两千多年前的滔天恨意。

昭若雪也有所察觉，却没有好的解释。

“阿衍，我有一个想法。”林风眠憨直道。

苏衍让他说。

林风眠组织语言：“他们会不会跟天有仇，被天追杀，不得不躲到这里，后来天找到凤凰顶，制造兽潮，最终导致凤凰顶覆灭……”

阿妙猛地跳起来，在林风眠头顶拍了一下：“你是真滴傻！”

林风眠顿觉委屈，却又不敢还嘴，于是悄悄去看苏衍，见苏衍也在摇头，心里更加委屈：“错了就错了嘛，打我头干嘛。”

苏衍本来以为，林风眠这次出来，终于开窍了，聪明了，看来还是高兴得太早。

“天”是古人想象出来，寄托精神的世界主宰，影响极深，却是无形无质，大公无私。

古人说，天道无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可见“天”的形象，没有善恶对错，不可能与人有仇，仅仅是精神寄托。

昭若雪忽然说道：“林魁首说得不无道理。”

苏衍惊疑，问：“道理何在？”

“你们对天的了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昭若雪说：“周代以前，人们崇信的是鬼神，并未把天上升到精神主宰的地步，只是视为天空，甚至对星辰的崇拜，都要远过对天的崇拜。”

苏衍不信。

“我不是信口开河，有甲骨文为证。”

昭若雪继续说：“甲骨文中的天字，是一个人抬头仰望。他仰望的那一刻，可以看见日月星辰，日月星辰所在的地方，就是天。”

苏衍承认，她讲得很有道理，但跟憎天有什么关系？

昭若雪接着说：“周武王伐纣灭商，为求正统，以天子自居，意为上天之子，日月星辰之子。后代君主帝王，沿用这个称号，也自称为天子，是以天的形象，不再是最初的天空，并随着历代祭祀，逐渐升格为至高的精神主宰。”

“憎天之民是商代遗民，家国被灭，流离于蛮荒之所，国仇家恨，必然有无限怨恨，是以憎天，以憎天之民自居。这里的天不是精神主宰，而是周武王，极其信仰的‘天’。”

这番推断合乎情理，又契合历史真相，苏衍无话可说。

林风眠大喜过望，向苏衍邀功：“阿衍，我猜对了。”

苏衍说：“你是瞎猫遇上死耗子，碰巧而已。得亏小昭重新解读。”

阿妙也来捣乱，用手指刮脸颊，说林风眠不害臊。

林风眠圆脸通红，无力辩解，只是在心里想到：“阿衍变了，他以前不会嫉妒我的……”

昭若雪越过石碑，看向城镇的入口，眼中波光流转：“奇怪，这里完好如初，证明当年覆灭凤凰顶的灾难，并未波及这里，为什么憎天之民却消失了？”

苏衍走到她身旁并肩而立，却没有更多的线索，做出合理的推测。

他看向城镇中心的巨大阴影，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真相和答案。

就在这时，他猛地想起一事，抬起手腕，看了看现在的时间，神情登时凝重：“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我们不得不立即取舍。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二分，外面快要黄昏了。”

按照出发前和王兵他们的约定，苏衍他们会在黄昏之前，无论是否找到十三叔，都要回到神庙，退守凤凰顶山脚。

可他们一路下来，历经磨难，浑然忘记了时间，此时忽然想起，却已到约定时间。

凤凰顶天黑之后，遍布诡异危险。

诡异危险的源头，又于憎天之民脱不掉关系，如今身在憎天之国，苏衍不得不为安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