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幽冥长河（1/1）

黎兜边掌舵边喝酒，不知不觉喝大了，虽然意识还很清晰，却仅限于掌舵驾船，没有把突然弥漫而来的海雾放在心上。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对苏衍说：“不过是海上最常见的平流雾。虽然这平流雾也有危险，船只在雾中航行时经常因看不见对方而经常发生相撞的事故，甚至导致人员伤亡，但这里的海面这么宽阔，你们根本不用担心。再说我们距离魔鬼域还有一段距离，等到了那里再小心也不迟，现在只需要减慢航速，慢慢地夜航过去，等到天亮平流雾散去，就能抵达魔鬼域的外围。”

苏衍听他说着不用担心，心里反而更加不安……

他在雾中看到的五缕黑气，绝对不是什么好征兆。

而且他记得慕黑说过，当年所在的船队就是在“魔鬼域”周围航行时，遭遇突如其来的风浪误入漫天海雾当中，在里面看到了惊心动魄的恐怖景象。

眼下虽然没有风浪作怪，但那海雾来的实在突然，处处透着诡异，难保不会雷同慕黑当年的遭遇。

于是苏衍同千里传音筒，招呼除林风眠以外的其他人上到甲板，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海上航行半点不能大意，又见那起雾的海面水波不兴，安静的实在有些可怕，像是在酝酿未知的恐怖灾祸，更让他们不敢放松警惕。

黎兜见苏衍坚持高度戒备，边让德威把海柳木船的航速降到最低，缓缓地驶入海雾当中，并把船上的所有探照灯打开。

海柳木船在改造时为适应“魔鬼域”的环境，被美国人拆掉了用于观测的桅杆，改在船顶挂上醒目的桅灯……

桅灯是旧时海船挂在桅杆上的老式信号灯，有一定的照明作用，据说夜航的时候可以驱鬼，在海事中广泛使用。

桅灯防风防水轻易不会熄灭，悬在高处既能用于照明，也用于提醒对面船只发现自己的位置，从而及时转舵以免两船相撞，加上船头和船舷特制的强光探照灯，足以在海雾弥漫的环境中看清周围的视野。

所有探照灯一起打开后，强光既吸引了不少小规模的鱼群，也驱离了深海中怕光的水族。要知道在海雾中航行的危险，不仅来自于对面看不见的船只，也来自于海面上若隐若现的礁石，一旦触礁后果不敢想象，更来自于深海中的巨大惊鲵，如果冷不丁的冒出头来掀翻坐船，船上众人即便不溺死在海里，也会落得葬身鱼腹的下场，绝无幸免的可能。

海柳木船在海雾中徐徐前进，周围静悄悄地只能听到螺旋桨搅水的声音，似乎连海水都静止了，入眼处全是白雾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不到五十米的可视距离。

对于海上航行来说，这点距离几乎相当于睁眼瞎。

众人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提吊着心胆关注着周围的动静，盼望这古怪的海雾尽快散去，然则经常在海上跑船的海狼们，早就总结出海上的晴雨规律。

“七哥儿，雾急生风。”

德威告诉苏衍说：“这雾一散，恐怕还会有大风浪。”

德威平常只在虞山岛附近采疍捕鱼为生，很少随船深入远海，对海事的了解远不如他师父黎兜，但他的优点也很明显，具备朴实坚韧的性格。

由于其出身低微，父母曾是海盗豢养的奴隶，被解救后流落至虞山岛，使得基因里藏着很多小心，某些时候看起来比黎兜更可靠。

苏衍听到德威的提醒后做到心里有数，又看到黎兜的眼皮早就在上下打架，不放心由他继续掌舵，便让德威全权接掌过来，自己则把黎兜拖进船舱休息，再回到船头的甲板，跟正在控制探照灯的昭若雪几人商量：“德威说雾散之后可能会有大风浪，我在想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直入魔鬼域，免得夜长梦多。”

“这样做虽然有几分冒险。”

曲惊鸿想了想说：“但我们本就是来搏命的，未尝不能试上一试。”

“问题是这雾不知几时才能散去。”

昭若雪不无担心的说：“而且以目前的航速，恐怕明天中午未必能够如期抵达魔鬼域。”

“所以拿捏时机非常重要。”

王兵建议说：“如果风浪提前来到，咱们最好还是见机行事，不要急于一时，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越急越容易出乱。”

苏衍觉得他们讲得都有道理，尤其是王兵，非但有过在边境服役的经历，更曾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对于时机的建议可谓恰到好处的点醒苏衍……

凡事千头万绪，切不可操之过急。

南海在古时候有许多别称，称作“南冥”，也称作“涨海”，形容这里海气太盛，汹涌欲出的现象，尤其是现在海雾弥漫，更显得昏暗、深沉，犹如人死之后的幽冥世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苏衍几人忍受着身心的不适，商量雾散之后的行动法案，忽然听见阿妙在左边船舷大喊：“男娃娃你快来看，那边滴雾里有东西。”

苏衍几人急忙止住话头，共同尽力睁大眼睛，去看前方那夜雾深途之处，发现雾蒙蒙的海面上，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团绿油油的“鬼火”，形成一条望不着边际的幽冥长河。

“鬼火”经由雾气折射，目之所及瞬间变成“绿色”的世界，好似已经不在南海之上，而是到了幽冥地狱当中，说不出的诡异和古怪。

苏衍几人顿觉头皮发麻。

好端端的海面上，哪里来的“鬼火”？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就看到那幽冥长河以极快的速度向海柳木船翻涌而来，眼看着双方就要贴脸接触。

由于不清楚“鬼火”的来历，岂敢轻易与之接触？苏衍急忙通过千里传音筒呼叫德威转舵绕行，怎料那“鬼火”翻涌的速度快得出奇，前后不过半分钟时间，就来到了海柳木船面前，漫过吃水线，代替原本的海面，使之好似行驶在来自地狱的幽冥长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