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1/1）

王兵和德威两个，刚踏着倾斜石坡接近躺倒在地的阮黑，就见水波忽起，一条全身漆黑的怪鱼破水而出，多半截鱼身落在岸上，一口咬住了阮黑，摇头摆尾之间忽又缩入水中，立刻一屡屡地血水夹杂着白花花的汽泡冒了上来。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事先全无半点征兆。众人惊呼一声，谁也来不及出手相救，眼睁睁看着老海狼黎兜被鲸鲵张口咬进水里，就算其他现在跳进水中，舍命以白刃搏击蛟龙之触，也以不及，想那被称为刽子手的剑脊恶怪何等凶猛，一口吞人入水，黎兜虽有老海狼之称，终究不是金身罗汉，此时还焉有命在？

？？？？就在众人稍一愣神的当口，红了眼的德威突然抢过王兵身上防身的短刀含在口里，赴水去救他师傅，王兵想拉他都没拉住，只把他的衣衫扯了下来。

黎兜师徒虽然精明过人，路上一直不太配合，但终究是两条人命，又是他们请来的，如今已经死了黎兜，肯定不想德威再下水送死，急得叫骂：“不要命啦！”。

这混沌海水底困着许多水族，除了刚才那头恶怪，更有许多鲨鱼，混杂在水下相争，弱肉强食，比起寻常的深迹海域，还要凶险万分。

？？？苏衍在石柱上看得焦急，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好咬了咬牙，对昭若雪说：“咱们下水救人。”

昭若雪没有由于：“”“好！”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水下的诸多危险，二人分别抽出眉间尺和防身匕首，叮嘱阿妙在门梁上呆着别动，就要跳进水里，对面曲惊鸿和王兵也抓了鱼枪，都想下水救回德威。

？？？？苏衍和昭若雪刚要冒险跳进水里，就见海水翻滚起来，一大团一大团的血水从深处涌起，显然水下正在进行一场生死相拼的恶斗。一股海涌卷起，只见德威叼着短刀，用手拖着全身湿淋淋的阮黑，借着水流涌动的力量回到石台上，也不知他如何施为，竟将黎兜从那老海狼口中夺了回来。

苏衍等人不禁看得目瞪口呆，虽说海上的渔民和疍民赖以为生是全凭一身水下本领，但葬身恶鱼之腹的灾厄却也难免，从没听说有蛋民当真能与恶鱼正面相搏。德威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没有从黎兜手下出师，这时见他从水底救回黎兜，实是令人难以置信，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这小子不愧又鱼眼铁肺，本事当真大的惊人的啊。

德威在水底以短刀刺割伤了恶怪，早就饿红了眼的群鲨，受到血腥的吸引，纷纷过去围咬恶怪，水面混乱如同沸水。

苏衍见机不可失，赶紧招呼王兵将救生艇划过来，接他们三人过去会合。

？？？？海柳木船倾斜的船甲板上，德威跪在黎兜面前放声大哭，其被鲸鲵一口咬住了双腿，几乎都快齐根断了去，伤口太大，没办法止血，此刻气若游丝，眼见是活不成了，等苏衍三人过来会合来到他身边，黎兜忽然把眼睁开。

苏衍知他这是回光返照，可能要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于是赶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对他说：“黎兜大叔，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尽量做到。”

？？？？黎兜双眼无神，吃力地张了半天嘴也没吐出半个宇，他只是把视线移向德威，苏衍猜到了他的心思，便让他放心，一定会接近权利带德威离开这个鬼地方，因为这也是他们的目标。

？？？？说到这里苏衍也不近安然，黎兜是他办强迫办诱惑雇来的，否则他师徒二人至今还在虞山岛打渔采蛋，日子过得虽然艰难贫困，可至少不会送掉性命。

？？？？黎兜用尽力气发出声音，断断续续地告诉众人，他们蛋民这一辈子，对采蛋之事就如同中了魔，明知道海底有危险，风高浪急，恶鱼吞舟，十采九死，可还是心甘情愿地冒死前往，以前想不明白，这时候好象突然清醒了，归根到底，都是贪性闹的。既然上了这条道，是死是活都自己担着，须是怪不得旁人，一旦倒霉赶上了阎王索命，也就只有认命。

？？？？自从他儿子去世后，老婆也跟着离世，他在世上一穷二白，除了德威这个相依为命的徒弟以外，没什么过多的牵挂，他采蛋半生，从未采得真正的好明珠发财，只有这才来混沌海，才算走了一遭大运，采了那三十六个上等的明珠，原以为是老天爷眷顾，终于垂帘他漂泊一声，所以当时才恨不得采光所有明珠，但也因此杀孽太重，活该现在脏生鱼口，虽然三十六颗明珠刚才损失了一般，其中大部分还是分给苏衍的，但他希望死后能在口中含上一枚，当做“驻颜珠”，这是自古以来蛋民最体面的葬法，走到人生的尽头，舍珠入土，算是最后对自己有个交代，也不枉这些年风里来浪里去出生入死的艰险。

？？？？苏衍听罢心中默默叹息，都到这时候了还惦记着明珠，难道海上搏命的疍民都是这种价值观？人都死了，口中含珠又顶什么用？难道生前未享，却真能死后受用？

不过也许是自古习俗如此，如今阮黑弥留之际，我只有一一尊凛，让他安心上路就是。

？？？？黎兜见我应允，眼睁睁盯着黎兜背上的背囊，那里面就是他一生求之不得的明珠，他忽地抬起胳膊，虚空抓了一把，一口气倒不上来，就此撒手西去。

？？？？苏衍从德威身上取来一枚精光最盛的明珠，顶住德威尸身脑后地枕骨，按开颌骨，准备将驻颜的明珠塞入嘴里，怎料黎兜又突然睁开眼，吓得苏衍等人一大跳，以为他诈尸了。阿妙更是气道：“你这老头儿坏死了，没死还吓唬我们。”

德威红着眼睛怒视过来，吓得阿妙躲在林风眠身后再不敢露头，但阿妙就是这个性格，德威并未救助他不妨，而是有回到黎兜身上，又哭又笑，以为黎兜当真活过来了。

苏衍却看得分明，黎兜脸上死气炽盛，是油尽灯枯的征兆，就是曲惊鸿也回天乏术，岂有再活过来的道理，定是刚才还有遗言没有交代，死不瞑目，硬生生从阎王哪里借来一口气，硬撑着要交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