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1/1）

苏衍抬头向上方看了看，珊瑚铁筛孔般的洞窟里，进进出出的全是黑鬼，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竟然已经遮住了水面。此时那三具畸形死胎，早被海水化得不成模样，不知还能不能借以驱散恶鬼般的群鬼。

但水底的震卦机括，显然已经失效，苏衍们又捅了娄子使珠母丧命，引得海怪舍命来夺卦盘上的蚌珠，再在这待下去，除了送死之外已无作为，只好趁乱突围浮上水面，从海底神木的通道里返回“鲸腹”，至于再如何从地形酷似鲸腹的归墟中脱身，就不是现在来得及考虑的问题了，眼下这珊瑚水洞里已经炸了窝，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

想到这就想招呼众人逃命，却不想曲惊鸿自作聪明，瞅见那海怪尚未从洞中爬出，将潜水炸药装在了洞口，看准那家伙即将出洞的机会，立即引爆。不过珊瑚化石极是坚固，爆炸在水底形成的冲击波，却并未能将珊瑚洞炸塌，只揭翻了数尾鬼母，炸塌了一些细碎的化石。

水中潜伏着的其余恶鬼，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惊了起来，四下里乱游乱窜，苏衍们浮上水面的过程中，就算它们不会主动过来攻击，也不免会在混乱中撞上。鬼母没有嘴唇，交错锋锐的牙齿暴露在外，只要蹭上一下，就得被撕掉一大块皮肉。

众人都被困在原地，将死胎挡在身前，以免乱窜的恶鬼接近，苏衍把急于想逃的王兵拽住，打个手势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看准了时机再浮上去。这时珊瑚洞口的水突然沸腾起来，一个庞然巨物从洞中拥着泥沙而出，透澈惨白的珠光将水下翻滚的烟雾映得灰扑扑一片，无法分辨里面裹着的究竟是什么深海巨兽，只是隐隐约约看见有大片大片的黑色肉鳞，上面有许多白花花像是吸盘的东西。

见了这等声势，众人皆是又惊又奇，苏衍心想水底乱流的阻力何等之强，这家伙能把千百斤的船头残骸，轻易从洞窟里撞出来，难道是只深海的大王乌贼？又或是喜欢藏在海底洞穴深涧里的巨大螯虾？不过这里虽然深处海底，但水深不过五十余米，如果是常年伏在珊瑚洞中的东西，似乎不应该是久居深海偶尔上浮的生物。

还是王兵通晓海事，虽然水底泥沙翻滚水流汹涌，皎洁清澈的月光都被遮挡，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但他一看那巨兽遍体黑鳞，身上密集着白色吸盘，似乎就已看出端倪，忙不迭地指着在珊瑚化石中游窜的黑鳞鬼母让苏衍去看，又拍着自己的肚子，做了个生孩子的动作。慌乱中众人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好像是想告诉苏衍们，这水里的黑鬼，都是从那珊瑚洞里生出来的。

苏衍忽然心中一凛，难道王兵是想说：“藏在黑洞中的不是海怪，是鬼人的母体？”出没于南海的恶鬼，全身都有黑色肉鳞，前鳍有锋利的钩指，所以自古也被称为鬼人，但并不是古籍中提到的人鱼，人鱼在南海很少，古书中所说的人鱼，皆为东海的某种四脚鱼。

因为古人称鲨为鬼，所以鬼母也可能是鲨鱼这种海洋活化石的远亲，它们遍体生鳞，头脸似人，有发而无皮，胸肋以下还是鱼形，传说人鱼肉食之可得长生，而鬼人之肉奇腥，不可食用，只有身体内的油脂，燃点低、耐久存，可做万年烛，也是长明灯的燃料，另外鬼母有些像是海牛，胸前有乳··房，皆为雌体，谁也说不清它们是靠什么繁殖的。

有此古老的渔民传说，都说鬼人生性最淫，常引水手入海，负至一片错综复杂的珊瑚礁上，交配后再食其肉骨髓，在南海有片珊瑚岛，里面人骨无数，都是被恶鬼吃掉的人留下的，它们就靠和人类交配繁衍后代，当然这是种捕风捉影的传说，不太靠谱，只不过鬼母确实喜欢藏匿在水下的死珊瑚里。

另外还有一种传说，说是鬼母拜月而孕，月圆的时候在海面聚集，吐纳明月精化，才会受孕成胎。这也仅仅是一种猜测，但苏衍们进了珊瑚螺旋之后，发现这里的海底，山势环合，海气凝结，天空始终密云层层、海雾横流，根本就看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在海气汹涌生成大海洞，吸入千万吨海水的时候，天空的云层才会受到气流影响，在极短暂的一时半刻间，显现出空中明月如镜。海底珊瑚森林中的螺蚌之属都并非是受月光感应而成珠，完全是借海底的阴火龙灯而成，那种光芒阴森诡异，比月光更为明亮，所以这里的蚌珠精光异彩，浑圆硕大，都远远凌驾于其余南珠之上。

鬼母繁衍的传说，在沿海地区非常多，纷纷繁繁，从来都没有过定论，近千百年中，鬼母几近绝迹，所以现在也没有学者去真正考证研究过。苏衍在珊瑚洞中见到这么多鬼母，当时除了感到惊讶之外，也曾想过它们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此刻王兵对那洞中黑黢黢的海怪指指点点，苏衍们顿时想到，还有一种鬼人繁殖的传说，比较鲜为人知。但现在看来，那泥沙雾中时隐时现的白色吸盘，应该都是产鬼的胎盘，珊瑚洞中的巨大海怪，正是大群鬼人的千年母体——鬼姑神。

以前在海上采蛋为生的蛋人，也常在水下被恶鬼活活吃掉，蛋民故老相传，南海鬼人在古代曾一度危害成灾，在海底对采蛋之人的威胁不亚于鲨鱼，丧命鬼口鲨吻的蛋人不计其数。鬼人的巢穴是处珊瑚古墓，这片珊瑚礁下压着鬼姑神，这老妖全身都是胎盘，物性奇特，密密麻麻的胎盘子宫都生在体外，一般的鬼母都是从它体内所产。在一些古老的海神庙祠中，有些还保存着关于这种传说的遗迹。

在一片混乱的水底，经王兵这么一提示，这个念头在苏衍们脑中闪现，众人都已清楚，这回恐怕是弄巧成拙，玉盘没能震开伏流，反而引出了海眼里的老怪。以前谁也没见过鬼姑神什么样，这时突然撞见，根本不知如何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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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乱流涌动愈烈，如果不抱着珊瑚树的化石，恐怕早已被激流卷走了，又哪里有机会得以逃离。只有那轮水中明月，冰冷的光芒在水波中闪烁变幻，一时阴森的水影交错晃动，使人头晕眼花，恍如置身在一场永无休止的海底噩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