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房姑娘(1/1)
我叫吴桐。
今天。
我再度踏足这座阔别了四年之久的城市。
起因是跟我同一个宿舍睡了四年的好兄弟张宇给我打了三个月的电话。
说他如今事业有成,手底下正好缺一个靠谱的主事经理,他非常看好我的才华,邀请我共赴辉煌。
起初我是拒绝他的,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三十万年薪,买社保,交公积金,周末双休,节假日还有额外福利,这我实在没法抗拒。
跟我同行的女孩叫程清,自称是个画家(央美毕业的高材生)。
与她的相识也非常充满戏剧性。
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
桂林火车站,当时我正在站外候车。
程清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手捧着画板,对我说:“哥,你好,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毕业旅行的。”
“因为没事先做好预算,身上没钱了,我给你画张肖像画,你能给我买一顿晚饭吗?”
我看了眼手机,离出发还有点时间,就答应了她。
十几分钟,一张简单的人物素描就从她手底变了出来。
这姑娘确实有两把刷子。
素描画的很有神韵。
连我脚边的背包都画了进去,很有烟火气。
我很满意,把画收进口袋后,打算从包里拿钱给她。
“卧槽,我包呢!”
我震惊了。
刚刚嫌背包太重太碍事就把它放在脚边,怎么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我整个人顿麻木。
立刻抬眼观望,是哪个龟孙偷了我的包。
可四周人来人往,又是天黑,根本瞧不清是谁趁机拿走了我的包。
程清注意力都在画上,也没注意时候包不见了。
我说这下好了,不止你的晚饭没了,我的也没了。
我身上的现金、钱包全放在包里。
身上只有零碎的几十块钱零钱。
她也很抱歉,说:“不好意思大哥,我没注意到你的包什么时候没了。”
为了表示歉意,她说请我吃晚饭。
“你身上有钱?”我狐疑的看着她。
这时我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接近的我的目的性。
她跟那个小偷很有可能是一伙的,一个吸引我的注意力,一个趁机偷我的包。
她摇摇头,晃了晃画板,说:“现在去挣。”
我看了看时间,“算了吧,我赶火车,先走了。”
“你的包都丢了,还能坐火车吗?”
“当然可以。”我把车票和身份证掏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好在我的身份证还在身上,因为取票的时候用到过,待会儿进站还得用,我嫌掏来掏去麻烦就直接放在口袋里。
“你要去哪里?”她又问。
“去大理。”我告诉她,“我也是出来毕业旅行的,我旅行四年了。”
至于为什么要去大理,那大概就是所有文艺青年最后的旅途都会是哪里。
那里有苍山洱海、有风花雪月,作为旅行的终点最合适不过了。
她犹豫了会儿后,笑着说:“那你留个电话给我吧,等我替人画画攒够了钱就去大理找你。这顿饭,还是得请你。”
“好啊,那大理见。”
我答应了她,心里也没太把这当回事。
互相留了电话后,我就坐火车去了大理。
我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
大学毕业后我就一直在各个城市四处游荡。
没钱了就去打打零工,去街头卖唱,挣点钱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在换另一个城市。
有人会问我为什么不好好找份工作,要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的在外游荡。
因为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我有一个自由、干净的灵魂,活着不是我的目的。
当一个随风浪迹天涯的孤独浪人才是我的归宿。
当年的我信了,还坚信不疑的信了四年。
现在我觉得我应该是被晃点了。
在我到达大理的第三天,便接到了画画姑娘的电话。
她告诉我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到大理了,让我去火车站接她。
我找青旅的老板借了辆小电瓶,就匆匆往火车站赶去。
等了十几分钟,我便看到她风尘仆仆的从车站里走了出来。
她依旧带着鸭舌帽,系着白色围脖,看上去有些长途旅行的疲惫,但眼睛却很有神。
“没想到你真跟过来了。”我笑着说。
“不欢迎吗?”她歪着头微笑,风轻轻吹起她修长的鬓角。
她长得不算漂亮。
但人很白皙,看着非常干净。
浅浅的微笑很有味道。
我们两个骑着小电瓶在大理逛了小半圈,最后选了一家湘菜小炒解决了午饭。
结账的时候她抢着去付钱,我没抢过她。
之后我问她行程上有没有安排,她说先找家青旅住下来,然后去洱海边逛一逛。
我便带她去了我住的青旅,放好行李后,我俩又步行去了洱海边。
到达洱海时已经是黄昏,太阳缓缓沉入海面,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像油画似的火烧云美的无比惊艳。
我站在岸边抽烟,她说你转过身去,别动。
我知道面对此情此景,她技痒难耐了。
于是很听话的没有在动。
十几分钟后,天彻底暗下去了,路边亮起了黄晕的街灯,周边也逐渐热闹起来。
她的画也完成了。
素描是个很神奇的技能,它能用最简单的笔画勾勒出最惊艳的场景。
画中的我45度仰头看着天空。
广阔的天空,魔鬼般的火烧云和小小的站在桥边那么渺小那么孤单的我。
我很喜欢这幅画,于是打趣着问她,“这画收费吗?”
她笑着说,“请我喝杯奶茶吧。”
我们去了奶茶店,她点了杯最便宜的奶青,我要了杯柠檬水。
等奶茶的期间,我一直在看那副画。
对于这幅画,我简直是爱不释手。
我很喜欢她画里的意境,一个小小的框架里,只有我一个人,眼前绝美的景色好似只为我一人上演。
我为何在外漂泊了四年,可能就是因为我骨子里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我享受那种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的自由。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说:“我居然跟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人逛了一整天,还坑了你一杯奶茶。”
“正式认识一下,吴桐,无业游民一位。”我伸出手。
她愣了一下,旋即也伸出手,“程清,迷途少女一位。”
我被她逗笑了,她也跟着我一起笑。
之后我们又去逛街。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直到夜彻底静了下来。
我瞧见路边有个开直播的忧郁大叔在唱歌,他留着长发胡须唱着摇滚,我一时心血来潮就拉着程清跑了过去。
“你画了两幅画给我,我也礼尚往来一下,唱首歌送给你。”我对她说。
她说好啊。
然后我就去跟那个忧郁大叔商量,大叔很慷慨的把他的设备让给了我,还问我要唱什么。
我想了会儿,说:“花房姑娘。”
趁着前奏响起的间隙,我拿着话筒对程清说:“亲爱的程清姑娘,一首花房姑娘,倾情献上。”
“我独自走过你身旁
并没有话要对你讲
我不敢抬头看着你
噢 脸庞...”
我跟着节奏扭动着,不远处的程清一直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就是旅行最大的魅力。
你可以去到一个不大的城市,大方的认识人群中最干净的女孩,然后带着她逛遍整座城市,请她喝奶茶,带她逛夜景。
逛到天都黑了,两个人都累的走不动了,就站在风里,唱最拿手的歌给她听。
风会带走所有旅途的疲倦,她会安静的听你唱歌。
之后的小半个月,我们并没有刻意的约在一起。她有她的事情,而我也有我的追求。
偶尔我在街边开直播唱歌,会偶然看见她拿着她的小画板在一旁给人画人物像。
我们互相关心着对方,又互不打扰。
日子过的很快,到了分别的日子。
我对她说我要走了。
她问我,“要去哪儿?”
我说:“杭州。”
她又问:“打算待多久?”
“很久,可能一年、两年,可能十年,该回去了。”
她哦了一声,没有在回答我。
出发的那一天,我独自收拾了行李,没有告诉她。
我没打算跟她道别,我们之间也不需要道别。
但在火车站,我意外的又见到了这个很白皙的姑娘。
她坐在行李箱上望着我,好像等了我很久一样。
“怎么还赖上我了啊?”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也回家。”她轻轻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