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傀儡戏的落幕（1/1）
贺雨缓缓走了进来。他看到一位中年男子将丝线缠绕在手指上，再用丝线控制着傀儡。别看这位中年男子的穿着褴褛，粗布大衣，简陋至极，可是他手中的傀儡，色彩斑斓，绸布裹身，面色红润，一双灵动的眼中脉脉含情。
傀儡在这名中年男子的手中，表现的更是活灵活现。只见这名男子将手中的丝线轻轻抖擞，傀儡的身体便缓缓摇摆，有姿有态的表现着像人一样弯腰起伏，四肢随心所欲的状态，喜怒哀乐也变换着展示在傀儡的面容之上。
傀儡戏不仅仅是考验傀儡艺人对傀儡的熟练度，更是考验他对每一个表情与接下来该做什么样的动作的协调性和逻辑性。
忽然，这名中年男子口中咿咿呀呀的哼唱了起来，时不时的敲打着腰间的响铃。只见傀儡的衣袖轻扬，身子轻舞。眼中眸光闪烁，睫毛上泪珠交错，唇齿间，略微带着几分红润之色，嘴角快慢有序的张合着，恍若真人一般，在诉说着心中的过往情长，一份惆怅在傀儡的举止，言语之间，充分表现。这名中年男子唱腔渐渐幽咽，声乐缠绵悱恻，一场鲜活并且生动的表演渐入人心。
舞台下，贺雨与皇甫盈两名女子畅目观赏着傀儡艺人的表演，眼中眸光渐渐明亮，衣袖轻轻拿起，将眼角的泪痕擦过。
浩天的眼眶中也不免略带湿润，两只手掌轻轻拍了拍，给予傀儡艺人最大的赞赏。
一位长发及腰，身穿着白色轻纱的女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观众席的角落，被人群隐匿着她那倩丽的身影。她微微抬着头，盯着舞台上面的傀儡表演。她那一双晶莹透亮的眼中，泪水轻动，眼神几分轻柔。时不时的有着几滴眼泪涌出眼眶，从眼角慢慢滚落下来。
浩天轻轻地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湿润渐渐褪去。他缓缓打量着周围的看客。人群中，人头攒动。浩天发现人群中，有那么一位女子的身影，带着几分熟悉。
浩天仔细端详着那名女子的模样，定睛细细看去，那名女子，正是他那日遇到的王思然。
浩天轻轻拍了拍贺雨的肩膀，用手指了指王思然的方向，“那名女子，便是那日我所遇到的王思然姑娘。”
浩天的话语也影响着贺雨旁边的皇甫盈。皇甫盈扭过头看，看了看浩天。
贺雨和皇甫盈二人齐刷刷地顺着浩天所指引的方向看去。一位气质绝佳，身材极好，长发及腰，身穿白色轻纱的姑娘端坐在观众席的角落处。如果不是很仔细的观察，很难发现她那倩丽的身姿被周边的人群所遮挡。
舞台上的傀儡轻轻飞舞，长袖翩翩。像一只白红交错的蝴蝶在草丛间自由飞翔，翩翩起舞。傀儡艺人言语渐渐哽咽，腰间声铃接着几声清脆的回响。傀儡艺人的眼中眼泪慢慢滴落，颤抖着的手，还在坚强的抖动着缠绕在指间的丝线。
傀儡四肢的动作不断变换，最终，也在看客的赞赏中停下了脚步。傀儡面向着看客，双手微微起伏，两个手掌互相交错，摆出一副作揖的景象。而这，也是这场傀儡戏最后的落幕。
这位中年男子却还在唱着最后的腔调，他的眼眶中，大的泪珠争先滴落在舞台上。他拿起那只颤抖着的手，从舞台的桌子上几分无奈，却又是万般犹豫地拿起一把剪刀。十分不舍的将傀儡头上的丝线一根又一根的剪断。他此刻的内心，心痛如刀刺，泪珠渐渐凝落。傀儡伴随着“嘭”的一声，僵硬的倒在了舞台的桌子上。剪刀从这名中年男子的手中倾斜滑落而下，他猛的一下子坐在了舞台的地上。
傀儡现在终于不再被丝线控制，此刻的它，已经是自由的了。傀儡艺人将傀儡放任，放任自流，也不再拘泥。
可是，被放任自流的傀儡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傀儡不再是那个活灵活现，像赋予灵魂般的木偶。它，需要一个人来将他控制，不然它便会被埋藏箱底。
这也是这名傀儡艺人的最后一场表演。傀儡戏的落幕，便也是他的人生的最后的一步。傀儡戏是他一生的追求，最后的一场表演也是他最后的心愿。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多年来，疾病缠身的他，也许，在这一刻便意味着解脱吧。
观众席上的人们看着舞台上的傀儡艺人坐在舞台的地上，他们的内心一阵交杂，有不少的观众纷纷一跃而起，站着直溜。眼光落在了这名傀儡艺人的身上。
傀儡的瓦舍内，有几名后台人员急忙跑了上来，将傀儡艺人送到后台的休息房间中。
落幕，是在傀儡作揖的时候。而傀儡艺人的倒下，便是对这场戏最后的告白。
观众一个又一个的纷纷离去，人群中，那名女子身影渐渐呈现在浩天等人的眼前。这次，他们不再需要从人群中寻找，也不需要仔细端详着周围，那隐匿的观众席一隅。
王思然的周围已经没有任何观众。她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那个写满凄凉的角落里，低着头。眼眶中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洒落在地上青石砖上。
这场戏，或许就像是崔健说的那般。
“傀儡的丝线被傀儡人轻轻拉拽着，可能傀儡艺人也不舍得他心爱的傀儡。可是，傀儡艺人终会老去，留下傀儡独自在这世间。随着时间的淡然，傀儡也会找到他的新主人。”
秋天的花会随风轻舞，花瓣也会渐渐凋零。待到来年春日，花儿便会再度重生。
而你，却永远地停留，任凭春风拂过，你也不为所动。
《别断肠》
曲终人散花落尽，
一丝惆怅乱人心。
丝线难将前尘忘，
一场幽梦别断肠。
随着时间的离散，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繁华落尽的一场梦。
只是，我的梦里，有你。
而这，便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