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缢鬼（一）（1/1）

天气越来越冷，眼见着已经十一月的中旬，阴历也进了十月。日子如常一天一天过去。

那个年代的天气要比现在寒冷许多，姚老太填好炉子回到里屋铺好被褥后坐在炕上，装好一袋烟惬意的抽起来，这也是姚老太感觉最享受的一刻。大明子不一会从父母的屋子跑过来，脱了衣服麻利的钻进被窝，哆嗦的说道：“奶奶，天气好冷啊。您说要是始终都是暖和的天气该有多好啊！”

姚老太慈祥的笑呵呵说道：“这天啊，该冷的时候自然就会冷，该热的时候也就会热，哪有那么舒服的日子啊？每一件事都是老天安排好的，谁也改变不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去习惯他。快快睡觉吧，快到九点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姚老太轻轻拍着大明子，哼着自己仅会的那么几首曲子哄大明子入睡，姚老太苍老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感觉。

忽然灯光一暗，随即滋滋作响后便即恢复正常，大明子睁开眼睛说道：“奶奶，是不是门没有关严啊？我怎么感觉有风呢。”

奶奶给大明子掖了掖被角，说道：“关的好好的，一会就缓和了。”

大明子说道：“奶奶，我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吧？”

姚老太沉思片刻说道：“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你就要睡觉哦。”

大明子很高兴，因为以前央求奶奶总是会被拒绝，不知今天奶奶却答应的这么痛快，忙催促奶奶快些讲给他听。

老太又装好一袋烟，吧嗒吧嗒吸上两口，说道：“我给你讲一个缢鬼的故事吧。”

大明子问道：“什么是缢鬼啊？”

姚老太说道：“也就是吊死鬼的意思。”

姚老太一边吸着烟一边慢悠悠讲来：

清朝乾隆年间，太阳正是当头之时，白云几朵缓缓向天边飘去，初春的温度却还是很低，晴娘正蹲坐在村外溪水旁的大岩石上，用力的捶打着衣服，累了就停下来看着远处的大山发呆，那山显得神秘而巍峨。

小的时候她常常听母亲讲山神的故事，她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知道故事是真还是假，可惜的是在她十六岁时，一场大火烧毁了她的家，本来还算殷实的家境变得一无所有，父母也命丧大火之中，只有她被乡邻救了出来，无依无靠的她在叔叔的安排下，嫁给了同村的大壮，虽然晴娘十分不愿意，无奈她一个弱女子自己也没个主意，只好听了叔叔的话嫁给大壮。

这大壮虽然目不识丁，却也忠厚老实，成婚之后对晴娘百依百顺，勤劳肯干，日子过得还算顺意。

晴娘从不怨天尤人，勤劳节俭持家，本分做人，对待邻里热心，在村里人的眼里是个好媳妇。

晴娘洗好衣物后，揉搓着冻的通红的双手后，活动下肩膀又望着大山发呆，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禁哼起小时候母亲总唱给自己听的歌谣：

明月夜初升，独照桂堂东

脉脉孤山远，渺渺夏沐风

悠悠清溪水，隐隐伴蛙鸣

……

不经意间望向村子，有几户人家已经升起炊烟，已是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了，晴娘急忙的装好衣物，一溜小跑向村子奔去。

当晴娘气喘吁吁的跑到家门前时，刚要推开大门，听见院子里婆婆对大壮说道：“你娶了晴娘已经两年多了，她那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争气的玩意，我看不行就休了她算了，咱们再娶一个！”

大壮憨厚的声音传来：“那可不行，晴娘那么好，怎么可以休了她？再说，休了她，她去哪里啊？这不是往死了逼人家么！”

婆婆气哼哼的说道：“那我可管不着，反正不能让我们家绝了后，要不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接着传来婆婆的脚步声，听着是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晴娘理了理额前些许凌乱的秀发，将眼中的苦涩褪去，笑着推开大门，看到大壮正在修着木凳，说道：“大壮，我回来了。”

再不去看大壮一眼，将篮子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从篮子里依次拿出衣物挂在院子里的一根晾衣绳上。

大壮停下手中的活计，声音很不自然的说道：“天这么冷，你就少洗一些吧，看你把手冻的通红。”

晴娘回头向大壮一笑，说道：“没事的，我没有那么娇性，”

晴娘知道大壮是个好男人，也是真正的对她好，她也就不会去计较婆婆的话。

晴娘晾好衣物后把篮子挂在一边，说道：“你去收拾地也怪累的，先歇一会吧，我这就去弄饭。”

大壮又开始对着松动的木凳捶捶打打，说道：“我不累，我有的是力气。”

晴娘不再劝他，转身向厨房走去，婆婆正巧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晴娘却拉着脸不说话，晴娘并不在意，笑着对婆婆说道：“妈，我回来了，这就去弄饭，你也饿了吧？”

婆婆只是哼了一声，便越过晴娘走了出去。

晴娘不好再说什么，匆匆去准备了午饭，吃饭的时候，晴娘说道：“大壮，明天下午我要去祠堂前教孩子们识字。”

大壮嗯了一声，说道：“记得早点回来。”

晴娘说道：“知道了，不会耽误做晚饭的。”

婆婆在一边嘀咕道：“自己都没有孩子，还有闲心教别人的孩子识字，识字有什么用，又不当饭吃。”

晴娘只能装作没听到，闷头吃饭不再说话。

第二日，午饭后晴娘将家中收拾利落，换上干净平整的衣服，便宛如教书先生般，昂首踱步走向祠堂，高大的祠堂前已经坐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见晴娘远远又来，一起喊到：“晴姐姐好！”

晴娘笑着向他们摆手，来到祠堂前的大树下站立，微笑中带着威严说道：“今天大家来的好早啊，都找地方坐下吧，”

孩子们听话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晴娘说道：“今天来的孩子们更多了，这很好啊，我的爹娘就告诉我，识字很重要，要做一个知书达礼的人哦。”

孩子们齐声答应，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说道：“我娘说了，虽然不知道读书有没有用，但是应该是没有坏处！”

晴娘笑了，说道：“一定有用处的。”

小胖子又说道：“我娘还说，姐姐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其他孩子们也附和道：“我娘也说了！”

晴娘抬手示意孩子们安静，说道：“好人就会有好报的，你们要记住了，好了，现在开始教你们认字。”

晴娘转身在一块倚在大叔旁的破旧木板上，用随身带来的木炭棒在上面写了一个义字，念道：“这个字念义，义气的义……”

一个时辰转眼之间过去，晴娘拍着手上的碳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要好好记住我教给大家的，好了，大家都回家吧。”

晴娘白净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如花儿般绽放，孩子们都看得痴了，顿时安静得出奇，晴娘在孩子们的注视下，如来时般踱步向家中走去，背影仍是那么美丽。

孩子们直到晴娘走远这才渐渐散去，嬉闹着各自回家。